第22章

我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此时小黄脸显然是被我给吓到了，忙上前，将我轻轻环抱住，手足无措的胡乱拍了拍我的后背。

他的动作很生硬，我更免不得难为情起来，透着亮光，抬头看他，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看样子也受了比较严重的伤。

我当即抹了一把眼泪，愣是强行止住了哭声，沿着自己的衣角摸索着，猛地撕下一块布来，轻轻裹在顾叔那血肉模糊的右胳膊上。

然后又将自己的长衫彻底地撕成了短衫，给小黄脸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相对较为严重的伤口。

小黄脸先将我给扶起来，让我撑着他站好，然后拽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顾叔，一把把他背了起来。

我也赶紧伸手过去，一手扶着顾叔，一手拉住小黄脸，三个人就这样艰难地朝着前方摸黑挪动。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突然感觉左后方隐隐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而且明显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我已经辨不清方向了，但还是不得已地停下身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汗流浃背了，我扶着小黄脸的手不由得一紧，示意他现在该如何是好。

小黄脸腾出一只手来，迅速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安慰我，然后将顾叔慢慢放了下来，顺势抽出裤腿上的匕首，将我护在怀里，做出戒备的状态。

果然没多久，离我们左边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发亮的小圆点，正朝我们这边缓慢移来。

我心中大喜，难不成是阿野？忙低声用口哨声打了个招呼，这是我和阿野小时候遛鸟时定下的暗语，只有彼此才能听得懂。

没过几秒，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应，我心中一颤，连忙兴奋地又回了一声。眼瞧着对方的那点亮光逐渐笼罩而来，给我们漆黑的四周一下带来了光明，且离我们就仅剩几步之遥了。

可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反而又惹得一阵锥心的刺痛，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只见氤氲的灯光里，阿野的右眼处不知怎么，就仅剩下了空洞洞的眼眶子，里面的血肉糊成了一片，那血此刻还正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滴。手里正半拖半拽着生死未卜的柳归客，朝我们的方向拉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俩目光交汇之际，瞬间就击溃了我紧绷的防线。

这一刻，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忙上前去扶他，阿野看见是我，便放心地将手上的力气一下都给卸了去，三个人一齐跌在了地上。

我又气又愧，心口疼得厉害，阿野这好端端的一个人，陪我出一趟门，倒却弄丢了一只眼睛，这叫我如何能接受得了？

我一把将他抱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嘴里不住的对他说着对不起。

阿野呆呆的任凭我抱着，像小时候那样，没有任何回应，只由得我的哭声回荡在肮脏阴暗的甬道里，不断地抨击着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我哭得又急又凶，没一会儿就脱了力，只摊在了阿野的身上，小黄脸见状一把将我扯了过来，搭在自己的身上，我靠在他的怀里，两眼放空，一股疲倦和乏力涌上心头，好想就这么睡一觉，等我再一睁眼的时候，我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来也没来过这个狗娘养的鬼地方。

可虽是这么想，但心里、脑里像是有一根弦似的，迫使我不得不又重新爬起来，我撑着小黄脸的肩头，站起身，一把扒过柳归客，伸手往他脖子的一侧摸去，还好，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人没死就行。

“阿野你有火折子吗？”我将他搀扶起来低声问道。

他一边撑着自己的半个身子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根火折子递给我。

我点着火折子，掀开柳归客的眼皮，看了一下他的眼珠子，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儿。就手撕了他的袍子顺成长条递给阿野示意他包扎一下伤口。

如今我们几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一些较为严重的伤，尤其是顾叔和柳归客，两个人因失血过多现在仍是昏迷未醒，若不能及时将他们送出去，定会危及性命。

我一边打着火折子一边在顾叔身上摸索着，试图找找他的罗盘，不知有没有遗失。果然，就在他怀里揣着呢，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丢了什么也不可能把它给丢了。

现在我们正处在西北方向，可按道理来说墓室内旋，此刻我们应该离墓顶越来越近才是。

真他娘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奶奶的当年顾叔要教我使罗盘，我硬是不学，这下好了，抓瞎了。

不过整天听他絮叨，多少也听了些皮毛，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硬着头皮上了。

但一想到大家的小命都捏在我的手里，还是不免地紧张起来。

我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强行镇静下来，这可不是胆怯的时候，我心里很清楚，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关的时间越久，心理压力也就越大，而且无水无粮，再不想办法脱身，真就要把性命给留在这里了。

此时心中思绪万千，脑中不断涌出一些片段，有文字也有场景。

这座墓室的架构虽然与素日的大为不同，但内部部署却到底是没什么太大改变的。

一般的墓室两侧都会配有一左一右两个耳室，顺着甬道就能穿过回廊重回冥殿。

所以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的等死还不如去搏一把。

三人当即站起身来，小黄脸和阿野各背着一个人，我在前面打着灯引路。

我自小被二叔撵着硬是将那些兵法读了个精熟。忽想其中《孙子兵法·计篇》曾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凡是打仗之前就能预料可以打胜仗的，是因为筹划周密，胜利的条件充分；没打仗之前估计不能打胜仗的，是因为胜利的条件不充分。条件充分的能胜利，准备不充分的就不能胜利。何况毫无条件与准备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眼前的处境，简直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迟，在这危机四伏的神秘环境中，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四周的石壁虽不像是人工开采的那样整齐，但也绝不是天然形成的，我瞧着，一时之间也吃不准。

抑或者这兴许是个盗洞，只是年月太久了，早已抹去了人工的痕迹。

但也只是猜测，谁这么厉害，能做出这手笔，可转念一想，长城、故宫、运河比比皆是，这种小事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忍不住地犯着嘀咕，毕竟之前的事到底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埋着头如惊弓之鸟一样，警惕地走出这每一步，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就这么着，走了一段路程，直到地面的路由漆黑的石头转为青色的砖路，我一看，顿时心中暗暗狂喜不已，有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