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魂落魄
话说李四狗和姚五看见那些人朝他们慢慢围拢过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也慢慢向后退去，和那些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这巷子本来就不宽敞，此时更是被姚五和李四狗对面的那些人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身后人倒是不多，大概有八九个人，但也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二人知道必须得马上脱身了，于是相互看了一眼，突然之间心照不宣地向后跑去。李四狗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朝那八九个人冲去。姚五则跃上墙头，一边跟上李四狗，一边从怀中摸出了石头。姚五平日有个嗜好，便是收集石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当做暗器。这石子其实也有说法，在暗器中，这石子叫做飞蝗石。每当他看到路边有大小合适，无棱无角而又质地坚硬的石头，他便收集起来。他之前所学是飞镖暗器，而现在他之所以喜欢用飞石当暗器，一是石子容易获得，二是打中人之后不至于伤人太重，顶多是皮外伤而已，而且还有极大的震慑力。
话说吴忠这面的人看到姚五和李四狗想溜，立即追了上来。可就在这时，只听得破空之声四起，三四枚飞石朝他们飞了过来。这几枚飞石的速度太快了，前面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飞石击中了。姚五有意威吓这些人，因此手上加满了力道。有两人头上中了石子，立刻倒地人事不醒，其他三四人则是胸口或是肩膀上中了招，也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而李四狗这方面，有了钢刀的加持，他更是勇不可当，猛劈猛砍，那八九个人根本招架不住。也有莽撞之人上前抵挡李四狗，则连人带兵器被李四狗劈翻在地。人虽没受什么伤，却也头脑空白，怀疑人生。就这样劈倒两人后，李四狗对面的那几人吓得再不敢上前阻拦，甚至还有人偷偷溜走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无赖泼皮，真的遇上亡命之徒，也只有吓尿的份。
话说吴忠这方面五六个人中了飞石倒地之后，顿时一片大乱。人们都想往其他人后面躲，以免挨上飞石。在最前面的人见自己被挤到了前面，则直接扭头往后就跑。黎海江和邓齐飞本来也在队伍靠前的位置，想要趁着人多势众捡捡漏，立上一功。结果看着架势，更是吓得往后退缩。一片混乱中，黎海江被人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这家伙灵机一动，顺势摔倒在地，口中也咿咿呀呀叫个不停。邓齐飞看到黎海江摔倒了，本来想赶紧过去搀扶。黎海江却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眉弄眼。邓齐飞也是心领神会，不自然地大叫一声，倒在黎海江的旁边。邓齐飞倒下后，这两个家伙相互看着对方，居然还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吴忠见状赶快稳住阵脚，拦住他手下的这帮乌合之众的溃退。“兄弟们，不要乱，他们两个人而已，我们人多势众，冲上去抓住他们！”他大喊着想要鼓舞士气，但他手下的这帮人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想上前平白无故挨一下那避无可避的飞石。
此时姚五和李四狗则越逃越远了，眼看不久就能逃脱在夜色之中了。李松再也沉不住气了，本来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若是再让这二人逃脱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李松大骂了吴忠一声饭桶，随即指挥他手下的人向姚五和李四狗追去。只见那十来个黑衣人在墙头飞奔起来，直奔姚五和李四狗而去。此时李四狗面前已无人在前。姚五在墙头冲李四狗大喊：“四狗，点子扎手，快走！”李四狗应了一声，呼哧呼哧地往前没命地跑着。
那些黑衣人速度比李四狗快多了，而姚五为了照应四狗，也只得跟在李四狗的身后。要是姚五凭借自己的轻功，早就逃之夭夭了。眼看那数十条黑影却越追越近了，姚五二话不说，一边在墙头飞跃，一边摸出飞石朝那些人掷去。可是这些人与吴忠的手下简直是云壤之别，身手不知高出有多少。他们能够在窄窄的墙头一面如履平地一般地飞奔，一面还能闪转腾挪躲避开呼啸而来的飞石。
见这些人有渐渐追赶上来之势，姚五只得停下来，专心对付赶上来的这些黑衣人。他转身掏出飞石，定了定神，接着用十足的力道飞快地掷出。一时之间，飞石如雨，流星般飞向墙头的那些身影。这下子那些黑衣人终于抵挡不住了，有四五条身影从墙头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在地面上的李松恨地咬牙切齿，眼中都冒出火来。他加快脚步，朝姚五飞奔而去。
姚五扔飞石扔地胳膊发酸，看到那些黑影稍微迟缓了下来，马上又调头追赶前面的李四狗。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四狗那呼哧呼哧的声音，心中稍微安稳下来。可是转眼之间，那些人又追了上来。李四狗有些累了，身形也慢了下来。姚五感觉情势不妙，一面跟着李四狗，一面想着脱身之法。然而姚五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脚下不远处呼呼的风声。李松已然追了上来，就在李四狗身后不远之处了。凭姚五的身手，要甩开李松绰绰有余，但四狗不行，他已快到极限了。这样下去恐怕他二人都要落入这些人的手中了。而且姚五怀里揣着的飞石已所剩无几了。姚五一咬牙，从墙上一跃而下，跳到李四狗的身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站稳了身形，对飞奔而来的李松喊道：“呔，对面之人，你可听说过龙脂三绝吗？”
等李松和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跑到近前之后，姚五冲这些人说道：“在西北道甘元府的龙脂县，有着鼎鼎大名的龙脂三绝。龙脂一绝为棍，棍棒一出手那叫天昏地暗，与之接手的人没有不倒下的；龙脂二绝为枪，那一把亮银枪舞弄起来就如满天流星一般，与之接手的受伤没受伤不知道，衣服上多十来个破洞是免不了的；三绝为飞镖，那飞镖快如闪电……”
李松冷笑一声，带着那些人继续飞扑上来。
姚五一看唬不住众人，于是大喝一声：“如此看不起人是吗？罢罢罢，五爷就让你们开开眼。”说罢姚五手伸入怀中，摸出了一把带着体温的巴掌大小的石剑。姚五手头的这种石剑一共有六把，大小不一，姚五摸出的这把是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最小的石剑只有拇指大小。这六把石剑通体墨绿，温润如玉。这些石剑也有些来历。当初，大概五六年前李四狗偶得这六把石剑，毫不吝惜地送给了姚五。姚五一直将其视为珍宝，从来不拿出示人。所以当姚五摸出这把已被摩挲地油亮油亮的石剑时，心中有诸多地不舍。然而他再一看扑上来的李松，知道必须得要亮出绝活镇住这些人了。他一咬牙，稳住心神之后，手中的石剑倏地飞出。姚五口中还破天荒的喊了一声“看镖”。
那石剑直奔李松而去。这石剑刚从姚五手中飞出时，似乎速度不快，李松甚至还冷笑了一下，然而他马上就后悔了。这石剑裹着风声，带着寒气，带着巨大的声势而来，快如闪电。而且这石剑似乎还在空中飘忽不定，夺人心魄，好像不管李松往哪里躲，那石剑就飞到哪里。就在李松有些慌乱之时，那石剑已到了眼前。李松几乎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往旁边跳起，想要躲开这要命的暗器。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到了此时他已避无可避，只能躲过心脏等要害之处，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石剑钻进了他的左边的肩膀中。李松感到一阵寒意从肩膀快速地传遍全身，接着便是彻骨的剧痛袭来。他几乎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他伏着身子，死死盯住姚五，如同一匹受伤的恶狼一般，那眼神凶狠地令人不寒而栗。
姚五却松了一口气。刚才那记绝妙的飞剑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甚至觉得自己脚下有些发虚。他以为李松中了他这把飞剑之后，就镇住了其他人，他和李四狗可以从容脱身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松手下的这些黑衣人居然悍不畏死，依旧飞身前来。姚五愣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所剩无几的飞石，朝那几人掷去。可是这几枚飞石劲道比之前差了许多，对那几人根本构成不了威胁。轻松地躲闪之后，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到了姚五的面前。
姚五知道自己的拳脚功夫稀松，只得足尖点地，想要往后跳开，接着转身逃走。可是这几个黑衣人也是早有准备。他们从怀中掏出了一团东西，向姚五所在的位置以及逃跑的路径掷来。原来这些人掷出的东西是一团团的丝网，他们想要用这些丝网困住姚五。姚五看到漫天之中的丝网，知道自己是逃不走了。他在此时所想的是如何再拖延这些人一会儿，好让李四狗逃走。
然而正当他头顶的丝网就要落下之际，身后一个身影突然向上而起，扑进了那丝网之中。姚五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四狗。也不知道他何时回返冲了过来，一路撞进姚五身后的丝网中，接着又带着包裹住全身的丝网，奋力一跃，在姚五头顶的丝网落下之前，自投罗网，避免了姚五被那丝网所束缚。李四狗落下之后，全身已是裹满了丝网，根本无法站立，“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姚五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四狗，解开他身上的丝网，根本不在意前面逼近的黑衣人。李四狗嘴里嚷着：“五哥，不要管我，你快走！”
姚五根本不理李四狗，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将身形笨重的李四狗扶了起来。
李四狗却着急地对姚五吼道：“五哥，你好糊涂啊！你再不走，我们二人都要栽在此处了！”说着李四狗费力地用自己已被束缚的手狠狠将姚五往后推了一把，接着他挣扎着向那些黑衣人冲去，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他们。然而没跑两步，李四狗又重重摔倒在地。尽管如此，他依旧不断挣扎着，向那些迎上前的人滚去。他只想着能多阻挡那些人一下，多给姚五争取一些时间。
看着李四狗那笨拙的身影，姚五不禁鼻子一酸。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逃离此处。只有先逃离此处，日后才有可能救出李四狗。姚五一咬牙，转身跃起，跳上墙头向后逃去。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便再也遏制不了自己想要回身救李四狗的冲动。在夜空之中，姚五眼中飘落的泪珠变成了晶莹的星星。
喧嚣的夜不知道何时静了下来。姚五并没有跑远，他又返回了他们之前的那个落脚之处。他跌跌撞撞翻过院墙之后，便一屁股靠着墙根坐下，宛如失神一般。刚才李四狗被抓前的情形一遍一遍地在他脑中重演着。他不断地责备自己为何没有多做一些准备，责备自己为何没有更加慎重一些，甚至责备自己为何当初年少时没有好好地学功夫。当初他曾向何奇舵保证要照顾好李四狗，然而李四狗却在他眼皮底下眼睁睁地看着被人抓去了。
他又想起李四狗的点点滴滴。李四狗蛮愣、粗鲁，喜欢恶趣味，说话不经大脑，有时又爱耍点小聪明，然而这个家伙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因为李四狗的闪光点，一直都被他笨拙而巧妙地藏着。哎，为什么被抓的是李四狗而不是自己呢？在漫天星光里，姚五失魂落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