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法兰西上议院的激烈辩论
绝大多数上议院议员都忠心于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和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并且坚决拥护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在国内外奉行的各大政策,并且为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的演讲拍案叫绝。改革的拥护者寥寥无几,而卢森堡宫俨然已成为保守派中心。从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结束演讲的一刻起,在上议院不构成威胁的前提下,内阁仿佛真的变得无所畏惧。在即将到来的几场大戏中,上议院将无缘登场。然而,1848年1月10日与1848年1月18日举行的演讲和辩论比往常更加激烈——人们甚至可以从中隐隐看出议员们对革命表现出的狂喜。
卢森堡宫
出身贵族阶层的两位发言议员具有激进的民主党派风范。这两位议员分别是奥尔顿-谢伊·德·利涅尔伯爵埃德蒙和拜伦男爵乔治·戈登·拜伦的情妇圭乔利伯爵夫人特蕾莎的第二任丈夫布瓦西侯爵伊莱尔·艾蒂安·奥克塔夫·鲁耶·杜库德雷。奥尔顿-谢伊·德·利涅尔伯爵埃德蒙因曾在1848年1月13日的议会会议上发表不当言论而引起了同僚们的反感。帕基耶公爵埃蒂安-丹尼斯虽然小心斟酌字句,但仍然对奥尔顿-谢伊·德·利涅尔伯爵埃德蒙提出了严厉的训诫:“阁下,您本该等待数年或等到那些失去父亲、兄弟姐妹等至亲的同仁们离席后再发表您迫切想发表的这番言论。”
奥尔顿-谢伊·德·利涅尔伯爵埃德蒙
关于意大利事件的讨论同样热火朝天。1848年6月16日,教皇庇护九世极大地鼓舞了自由派甚至革命党。在1847年9月8日写给教皇庇护九世的信中,朱塞佩·马志尼说道:“圣父,请您对我们多一点信心。在欧洲,我们将为您建立独一无二的政府。我们将知道如何稳定意大利的动荡局面并且使这种稳定成为令人瞩目之举。我们特向您请愿——对我而言,唯独您才有资格成为这项伟大事业的教导人。”与此同时,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也曾致信其大臣道:“我们拥有一位教皇。教皇无坚不摧、神圣至善、庄严高贵,有能力维护民族独立。我已告知教皇未来之事。我与教皇绝不会各自为政。民族独立之战与保卫教皇之战同心协契会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然而,不久后,这些幻想成了泡影——教皇庇护九世没有成为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或朱塞佩·马志尼的同盟。虽然幻想破灭已经初见端倪并且日益凸显,但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政敌不愿承认这一现实。在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政敌眼中,教皇庇护九世是意大利独立伟业的象征,而法兰西政府将成为奥地利反对教皇庇护九世的盟友。奇怪的是,在宴会的祝酒词中,属于左派势力的伏尔泰主义者不仅斥责内阁不维护教皇庇护九世,而且联合了教皇庇护九世与乌尔里克·奥克辛本先生。乌尔里克·奥克辛本先生是瑞士的激进党派的一位首领,即天主教教徒的迫害者和击败瑞士独立联盟的敌人。
帕基耶公爵埃蒂安-丹尼斯
教皇庇护九世
朱塞佩·马志尼
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
上议院也有教皇庇护九世的狂热信徒。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本为诗人,后专心从政,曾于1848年1月13日创作了一首歌颂教皇庇护九世的赞美圣诗。在诗中,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写道:
至圣圣父,执掌众生思想之钥;众生之慧尘封已久,而圣父启之;解放与自由之思,可置人世之巅,以启世人蒙昧。永恒法则圣洁无瑕、无坚不摧,赐予吾等革命无限生机;权利、平等、责任之法则,半百年前昙花一现;宏伟神圣之芒,掩于红帽之下,可恶可畏可怖。庇护九世,三重冠下,重现温柔、亲切、庄严之芒于今日世间。权利、平等、责任之真正王冠就在于此!冕下赐予国王与人民、政治家与哲学家乃至世人一条康庄大道。感恩我主!冕下化身为至尊无上之福音使者、传道教使,传播吾等社会真理——可称法兰西思想;此乃吾等伟大而神圣之荣耀。冕下乃道德之主、理性之仆……宣告于各国,为灌溉这方孕育未来人民自由之土而致血流成河乃无谓之牺牲,然确能将自由之思想、《福音书》之全音传遍四方;万族之自由、奴隶之救赎是救世主之使命,亦是主教之使命;如主所愿,比之好战之人,爱好和平之人乃更伟大、更美好的征服者;冕下胸怀真正神圣慈善之心、博爱世人之心,亦兼治世之才。一言以蔽之,之于统治者,至善与伟大本为一体。
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
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这位卓尔不群的诗人激情澎湃。“是的,”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说道,“我始终相信,教皇认可法国大革命并且会将其归于基督教革命。在罗马的奎里纳莱宫的瞭望台上祝祷时,教皇说道:‘降福罗马及全世界。’因此,教皇没有忘为法国大革命赐福。如此功勋昭著的教皇已经不是一位凡人,而是一段传奇。”维克托·玛利·雨果子爵早已预感到意大利会统一,继续说道:“是的,先生们。我与某些人一样心潮腾涌,认为罗马——古老而富饶的罗马,这座团结统一的大城市,在实现了信仰统一、教义统一、基督教统一后,再度陷入了苦痛,却将在世人的瞩目下,迎来意大利统一的新生。”
未来局势的各种潜在问题已渐现端倪。“独立!独立!”维克托·库辛先生呐喊道:“这是多么神圣又令人痛苦的字眼!我要用力喊出‘独立’,让它充满暴风骤雨般的力量!……作为两股重要势力,圣座和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扮演的角色与时局使其成为意大利重生的中流砥柱。教皇是灵魂支柱,而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是左膀右臂。教皇已经向众人透露出了一条讯息,即引导意大利重生是其使命所在。教皇是拥有双重头衔的教皇,兼任着意大利中部的世俗君主。最重要的是,教皇还是灵魂的神父,理当鼓励、支持、引导意大利的伟大事业。”维克托·库辛先生仿佛已经预见了意大利的统一,补充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皮埃蒙特人就是意大利的马其顿人。”
维克托·库辛
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极不赞成教皇庇护九世发动宗教改革的想法,而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与奥地利亦是针锋相对。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希望意大利实现改革而非动乱,赞成自己的政治派系的看法,认为法兰西如果无法整顿边境,那么也无法呼吁其他国家整顿边境。圣奥莱尔伯爵路易-克莱尔·德·博普瓦尔是法兰西历史上最杰出的外交官之一,曾在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统治初期担任法兰西王国驻罗马教廷大使,是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政策的拥护者之一。在1848年1月12日的议会会议上,圣奥莱尔伯爵路易-克莱尔·德·博普瓦尔的发言给了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那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浇了一盆冷水。圣奥莱尔伯爵路易-克莱尔·德·博普瓦尔说道:“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刚刚极大地赞美了教皇庇护九世的荣光。就个人而言,我只想谈谈格列高利十六世继任教皇时的苦楚。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方才向诸位讲述了1847年的合法的自由,而我想与诸位谈谈1831年的有罪的自由。蒙塔朗贝尔伯爵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提及了1847年的奥地利对我们的猜忌和怀疑,而我想说的是,1831年,为了实现自由改革,奥地利给予了我们真诚与自由。至于意大利的自由主义,请诸位警惕那些偭规越矩试图激励、赞扬、鼓舞自由的话语。我们真正应当做的是保持镇静,恢复谨慎与克制……老实说,先生们,我不相信意大利能够在没有奥地利的配合的情况下稳定局势。然而,我坚信,一旦时机成熟,意大利一定能实现自由与稳定。”实际上,这就是内阁所处的形势——它的政敌完全是从截然相反的角度看待意大利问题的。
圣奥莱尔伯爵路易-克莱尔·德·博普瓦尔
教皇格列高利十六世
讨论内政时,上议院议员们展现出了世故又谨慎的一面。虽然部分内阁的坚定支持者采取了些手段,但上议院并不支持“盲目或敌对的热情”——这一措辞引起了上议院议员们的愤怒。上议院议员们呼吁内阁采取合法手段并且出于公共福祉维护国家的安定。1848年1月18日,上议院通过投票表决是否要向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发表演讲。投票结果为一百四十四票赞成,二十三票反对。1848年1月19日,上议院的代表向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发表了演讲。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茹安维尔亲王弗朗索瓦-斐迪南-腓力-路易-玛利·德·奥尔良、蒙庞西耶公爵安托万·玛利·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就侍立于王座左右。最重要的一段演讲词是由巴朗特男爵阿马布勒·纪尧姆·普罗斯珀·布鲁日起草的,大意如下:“各种喧闹的示威游行夹杂着改革和进步的模糊概念,不利于我们君主立宪制的热潮,以及颠覆社会秩序的不同政见和令人厌憎的回忆乱作一团,已经引起了人民的不安。虽然这种不安尚不足以使国家陷入动荡,但政府必须顾及人民的感受。我们深信,这种为自由政体所容忍的纷乱不安难以抗衡公共秩序的力量。是的,先生们,这个国家的几大势力的联合,辅以法律行为和公共理性的手段将足以维护国家的安定、挽回涣散的人心、消除无谓的希望。这十七年,我们亲爱的祖国最终实现了秩序与自由,而这绝不是我们革命中一个阶段而已——这样的时代将经久不衰——《七月王朝宪章》的传承、陛下统治的恩德、陛下尊名的荣耀会代代相传。陛下,想起法兰西会帮助您积聚力量和勇气,抚平您在这段挚亲之情中所遭遇的悲痛!”对此,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自信并且平静地做出了回答。对内阁而言,上议院的演讲和投票结果虽然是一场无可争辩的胜利,但只是其从未涉足的艰险道路上的第一站。在下议院展开的讨论即将凝结反对派的一切力量,并且化为可怕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