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市政府召开了创建农产品安全示范区调度会议，再次强调用最严谨的标准，最严格的监管，最严厉的处罚，最严肃的问责，让人民吃得放心。赵钱纯代表企业在会上作了《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确保人民群众舌尖上的安全》典型发言。电视台对他们公司的经营，进行了专题报道。
惠万家公司落实经营者主体责任，源头采购商品，严把进货关，以智能化为突破点，加强追溯体系建设，实现食品“一品一码”全过程可追溯的做法，引起了食堂经营管理者的注意。万一食品安全出现问题，追责是次要的，如危及人们身体健康，追责就能解决问题吗？责任和担心，倒逼着他们首先考虑食品进货渠道。先是金融系统自办的职工食堂，与惠万家公司签订了产品购销协议。员工们吃上放心食品后，无形中成了义务宣传员，保真保质保鲜，成了惠万家公司的代名词。
政府各部门、单位的自办食堂，经过招投标，也纷纷与惠万家公司签订了产品购销协议。在买方市场时代，人们对于夸大、虚假宣传的危害感受颇深。基于相互信任的消费与营销模式，成为引领生产与市场的一盏明灯。
电视台对惠万家公司经营的专题报道，不断发酵、扩散。到惠万家购买商品，如同那汹涌澎拜、奔流到海的河流，完全是源自内心，自然而然。
车厢上，墨绿底色白字的惠万家商品配送车字样，成了消费者再熟悉不过的常客。配送车辆不分昼夜，在市内外往来穿梭，既是投入最少的广告，也是经营宗旨、消费理念的宣讲，把保真保质保鲜的字眼，融进了消费的血液里。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与惠万家公司合作的省外渠道商和供应商超过六百家，遍布全国二十三个省区。在惠万家网进行交易的用户突破五千家，服务消费者突破七千万人，销售额超过二十亿元，成为行业内服务区域最广的企业。
看到经营规模上来了，赵憨提醒赵钱纯，经营、管理要两手抓，两手硬。赵钱纯想，伯伯提醒的很及时。新员工多，内部培训时间短，万一质量上出问题，将危及公司的信誉。她安排秦韬，实地查看一线经营管理情况，发现问题，立即整改。
秦韬在鬓角上粘上白发，带上口罩，扮成消费者，来到距离公司总部最远的一家实体店。和其它门店牌匾红、黄底色比起来，那绿底白字的惠万家优品有限公司竹园直营店几个字，特色明显，分外引人瞩目。
他走进店内，货柜、货架、地面和公用通道干净无积尘，商品布局合理，类别醒目，美观艺术，丰满整洁，方便顾客欣赏与选购。服务员精神饱满，服饰整洁，仪表端庄。看到黄瓜上带刺带花，大小、粗细均匀，和工厂里的成品一般，从心里感到欣慰。又走到奶粉货架前，拿起一个一般品牌奶粉袋子，外表擦得干干净净，仔细一看，看到生产日期模糊，就把服务员找过来。
服务员一看秦韬拿着奶粉，眉头略微一皱，怀里像揣着一只小兔。但很快面带微笑，亲切地说：“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这生产日期怎么不清楚？”
“哦，这房屋刚竣工后，我们就租赁了。可能是受潮的原因吧。您放心买就行，不会影响质量的。”她表情沉着，话说的扎实、可信。
“我是秦韬，请把你们店长找来。”
服务员慌了：“秦总，我错了，甘愿受罚。”
原来，服务员看到经营的奶粉已快超过保质期，为了不影响绩效考核，就将原电子喷码的生产日期、保质期用涂改液清洗掉，用喷墨打印机打印出新的生产日期、保质期，冒充合格产品进行二次销售。她本想，早上一般是老头老太太来的比较多，又带着孩子，一会就卖出去了，没想到让秦韬抓了正着。
秦韬现场打电话，向赵钱纯汇报了服务员改日期事件。话筒里传来赵钱纯愤怒的声音：“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故？这事你按制度严肃处理就行！”从中可以听到她敲打桌子的声音，还能猜到她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
赵钱纯想起了著名的帕卡德定律，人才成长速度跟不上企业成长速度，企业很快就会衰败。她冒出一身冷汗，想起吕栋拿烟的事，就把曹燕叫到办公室。
“你抓紧对咱们的商品质量管理办法再重新修改一下，在新办法出台之前，对即将到保质期的食品，在进货台账中作出醒目标注，并向消费者作出醒目提示；马上进行库存商品大检查，凡超过保质期的产品，立即下架，集中销毁。”
她感到，作为一个公司董事长，仅仅让员工工资、奖金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健康成长，也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想到这里，把吕栋叫到办公室，让他马上安排公司文化理念培训。
吕栋问：“第一次培训谁讲合适？”
赵钱纯想，通过讲课，不仅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文化底蕴，还可以更多地了解一个人的价值趋向。就说：“先让秦总打第一炮吧。搞培训，秦总轻车熟路，他准备好后，直接讲就行，不需要我审核了。”
内部培训开始了，秦韬虽然做了PPT讲课稿，但他几乎不看讲稿，像即兴发言。他说：我不讳言，做商业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但处理好义与利的关系，既是职业道德的要求，也是商人素质的体现。质量、信誉，是我们公司的生命。无论市场竞争多残酷，都不能动歪主意，必须始终讲诚信，重质量，做到童叟无欺，生客熟客都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凭借公司实力，参与市场公平竞争。
秦韬掷地有声的风采，彰显着舍利取义的风骨。他既不刻意，又不做作，信手拈来，完全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真实流露。赵钱纯想，自己没有看错，秦韬的价值观和自己是一样的，心里又安慰了许多。
工作中的相处，为人处世等日常细节的观察，使赵钱纯对秦韬的认识变得立体起来。他知识广博，气质、智力、判断力和洞察力的品位，也随之高大上。从不好高鹜远，从不好大喜功。从零做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一丝不苟。做营销，善于机变，审时度势。他深入了解各地消费者的生活习惯、消费水准、市场容量、产品规格、性能、价格等要素，始终把商品质量、信誉放在第一位，消费者购买便捷，供货及时，销售旺盛，市场稳定，利润大增。
他鄙视粗野，无法忍受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人，总是心平气和，儒雅有礼。如果有问题，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会动手。
他不论干什么，生活中总充满乐趣，而且敢于生活，善于生活，洒脱，顽强，乐观。
原来，秦韬不论在什么场合，都是喊她董事长。最近，只有他们两人在办公室时，直呼其名。还有那别样的眼神……难道他，她不敢再想。想到父母年龄越来越大，看到他们心急如焚的表情，赵钱纯有时也萌生再婚的想法。但一想到三个孩子，就像刚刚启动的汽车一样，猛地熄火了。
库存商品大检查进展迅速，秦韬发现的问题只是个例，丝毫没有影响到惠万家公司的声誉。公司线上交易如火如荼，销售额如同春天的风筝，乘势扶摇直上。线下门店，如雨后春笋，遍布了深圳中高端社区。惠万家公司的优品，提升了居民的品质生活，已经镶嵌进消费者的心里，如同恩爱的夫妻，相互信任，相互依赖，谁也离不开谁。
看到业务蒸蒸日上，秦韬松了一口气。周末到了，他走到赵钱纯的办公室，踌躇了半天，有点结巴地说：“钱纯，明天周末，咱们一起郊游去吧？”
赵钱纯正忙着看质量检查报告，头也没抬，也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便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很忙碌，多日没有休息了，马上就五一节了，把周末和节日都合在一起，回澳洲看看老婆孩子吧。”
“那还行，咱们的事业刚刚爬过山坳，那有时间休息。回澳洲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叫上你爸妈，咱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吧。”
听到这里，赵钱纯抬起头来，才觉得秦韬有点反常，儒雅笑容后面似乎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惆怅。心想，这人责任心太强，可能不好意思请假。自己这段时间忙的，不用说和爸妈说几句话了，就是孩子也没有看上几眼。想到这里，眼圈红了。就说：“既然你不回澳洲，那就带上我爸妈和孩子们，咱们一起出去散散心。我开车去接你，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我爸妈那里，一会把地址发给你。”
清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朝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犹如一幅油画。金黄色的树叶就像翩翩的舞者，从树上悄然飘落。赵钱纯开车接上秦韬，赶往桃花岛。
桃花岛是一处临海的山丘，有青山、溪流、大海，景色很美，被誉为深圳美丽的溪谷。这里保留了一片比较原汁原味的休闲之地，海水比大杨沙、小杨沙清澈许多，可以下海踩水。
赵憨、朱彤一人领着一个孩子，赵钱纯的大儿子孙晔欢快地蹦跳，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落在后面。赵钱纯与秦韬似乎回到了同学时代，无拘无束地啦着。
这里是一片繁花似锦的田园风光，百花齐放，万紫千红分外娇。徜徉在花丛里，非常惬意。赵厚也很长时间没出来散心了，高兴的健步如飞，只管往前敢，把赵钱纯、秦韬落在了后面。突然，被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秦韬一溜烟似地跑过去，扶起赵厚，“叔叔，疼吗？”
“没事，扭了一下脚，稍坐一会就好了。你们不用管我们，也趁此换换脑子吧。”
秦韬把水递给赵厚，“那您和阿姨先休息一会，咱们电话联系。”
看到情侣们骑着双人自行车，特别浪漫。秦韬说：“咱们租一辆三人自行车，也去骑车怎么样？”
“好啊！”
桃花岛有一条接近大海的自行车骑行带，沿路一面是山，一面是海。在海边骑车看海，惬意的很。他们一路骑到山尽头的悬崖边，这里便是海岸线的东边。
好长时间没有骑车跑这么远的路了，他们放下自行车，走到山坡上休息。眼前，人们有的玩沙滩排球，有的划船，有的散步踏浪。微风吹着，滑过耳边。大海浪花的跳动，如音乐般美妙。他们静静地听海唱歌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如情人的蜜语般芳醇。
孙晔乐开了花，一会向大海里仍石子，一会跑到远处，摘下树上的玫瑰，问他们花的名称。孙晔看到情侣们在拍照，拉着赵钱纯的手说：“妈妈，咱们三个人一起拍个照吧。”
秦韬随口一句，如果我的孩子也在身边，该多好啊。
赵钱纯：“那你打电话，让她们娘俩过来，别再过那牛郎织女的生活了。”
秦韬自语到：“‘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南墙已撞，故事遗忘，往事清零。”
秦韬的老婆彭梦瑶，和他是澳洲留学时的同学。美的让女孩们嫉妒，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特别高。男人们看一眼，就无法忘掉。但虚荣心特别强，即使一件时装，她也得是第一个穿上才满足。每天换一次衣服，穿上新衣服后，摆着各种姿势照相后，立马发朋友圈显摆。似乎一天不发朋友圈，别人认为她蒸发了。她父亲在一家公司干副总经理，母亲在公司干内勤。她父亲分管销售工作，长年陪客户喝酒泡妞打麻将，把身体搞垮了，得了肝癌之后，把多年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也没治愈。父亲去世后，家庭衰败下来。
秦韬的父亲开了一家儿童玩具厂，彭梦瑶听说他家在深圳开工厂后，疯狂地追求他。知道秦韬学习特拼，晚上睡的很晚，总是给他送早点。秦韬既无法拒绝她美貌的诱惑，也无法抵挡她那甜言蜜语的柔情，更经不住她那无论生老病死、海枯石烂的誓言。结婚后，对秦韬百依百顺，照顾有加，秦韬如天天喝蜜水一样。可他父亲因贷款联保破产后，彭梦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似水柔情，变得如泼妇一般。动辄摔盆子砸碗，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当起了甩手掌柜。秦韬既要做家务，又要挣钱维持家庭的生计，便琢磨做起了微商。
彭梦瑶看到国内来旅游的很多，就做了导游。赚来的钱不是买化妆品，就是买新款时装。后来，一个国内去澳洲旅游的大老板对她一见钟情，对她穷追不舍，给她送高档项链、玉镯、手表等。她经不住物质的诱惑，给秦韬留了张纸条，跟着大老板一起回国了。到了大老板的家中，她抱着大老板，直面和大老板的妻子说，我已经怀孕了。大老板的妻子气得高血压猛增，晕倒在地。苏醒后，看到彭梦瑶已经搬到家里住下，俨然成了第一夫人。她被逼无奈，只得孤苦伶仃地生活。
彭梦瑶和秦韬离婚后，嫌孩子跟着他受穷，带着孩子随大老板享福去了。但他不管大老板多么有钱，依旧按月给彭梦瑶汇钱，完完全全地履行着做父亲的职责。
赵钱纯默默地听着，没想到他的命运也是这么凄惨。她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从那以后，我发誓一定要争气，秦韬咬牙启齿的气概，那男子汉少有的磅礴勇气和锐气，让赵钱纯的心灵都感到了震撼。她想，难怪他那带着邪乎的拼劲，原来除了固有的原动力外，还有刻骨铭心、难以释怀的伤疤。
“钱纯，咱们结婚吧！”
赵钱纯听着心如鹿撞，拧眉沉默了一会说：“我配不上你。”
“你怎么这样说呢？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你。只是那时你看不上我。”
“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那时一心想回国发展，可能没有那心思。你长得那么漂亮，我长相一般偏上。你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我家里虽然有钱，但父母都是私企业主。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可能更注重内在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敢开口。再者，我不想在爸妈的工厂上班，让别人以为我是啃老族。我总想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地。”
“不行，我拖着三个孩子，不能拖累你。”
海水在脚下荡漾，海蓝映在了心底，如同她脑海里的那片净土。
“这算什么？你放心吧，我一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秦韬靠近赵钱纯，信誓旦旦地说。
赵钱纯推开秦韬，“不行，我的负担太重了，不合适。”
吃中午时间饭到了，秦韬拉着孙晔去点菜。点完后，拿着菜单，又过来问赵厚、朱彤，问是否适合他们的胃口，还需要点什么。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从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茅台酒，说道：“吃海鲜，得喝点白酒。我知道这里没有好酒，就特意从家里拿来了两瓶。借这个机会，和赵叔叔好好喝一壶。”
一看秦韬拿出酒，赵钱纯吃惊地说道：“你想的还真周到！”没等赵钱纯说完，秦韬拿着拉菲酒瓶说道：“还有阿姨喝的，在这里呢。”
他把孙晔拉在自己身边，不断地往他的餐盘里夹他爱吃的烧烤海虾、鱿鱼、蚶子等。他既兴奋又略带几分拘谨，把超大的扇贝、螃蟹放到了赵厚、朱彤的餐盘，绕到赵厚、朱彤身边，斟满酒后，又给他们端起来，毕恭毕敬地给他们敬酒，祝他们健康长寿。
赵厚、朱彤看到秦韬真诚的样子，从心里欢喜。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投来羡慕的目光。一位老头说到：“你看，一家人真幸福，儿子真孝顺。”
朱彤听到这话，脸却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那老头一眼，心想，俺哪有这样的福分。如果有这样的女婿，真是烧高香了。
回到家中，朱彤把赵厚拉到房间，急切地说：“我觉得秦韬仍单身，你看上次，咱们在机场遇到他是一个人。听钱纯说，他来了后也一直没回澳洲。我看着秦韬对钱纯有意思。”
赵厚：“你就别想好事了。如果真有这意思的话，他还和钱纯为那个股份争来争去吗？”
“那是两个事，我去问问。”说着，跑到了赵钱纯的房间，拉着赵钱纯的手说：“俺觉得苍天该开眼了，我和你爸都觉得他看你的样子，是恋人的眼神。我看他抱着孙晔的样子，像亲爹一样喜爱，多亲切啊！”
赵钱纯本来已经把工作的事都放在了脑后，玩的很开心。听到这话，陡然又心烦意乱起来。没好气地冲着她妈说：“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还不想考虑这些闹心事。谁家见了这三个孩子不愁得慌！”
朱彤想，这么好的人还看不上，你到底想找啥样的？让别人抢了去，你后悔也来不及。
看到妈妈发愣的样子，赵钱纯觉得刚才的话和态度有点过分，走过来抱着朱彤，吻着她日渐稀疏的头发，安慰到：“等忙完公司的大事，我会考虑个人问题的。您如急出毛病来，那可是孩儿的罪过。在外边窜了一天了，走，我去泡茶，您坐下歇歇吧。”
朱彤伫立窗前，遥望那浩瀚的星空，似乎在问，她心里到底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