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矛盾
农历七月初七，中国的七夕节，早上，吴思开车去上班，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是红灯，他停车等待。不远处是一个炸鸡店，吴思好像看到郭智宸紧跟着一个人进去，他盯着那个方向，确定一下，没有看错，是郭智宸，正想着，后面的司机按了几声喇叭，他这才发现绿灯亮了，只得继续往前开。他想掉头去见一下郭智宸，问问那简笔画和U盘的事情，又苦于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在犹豫中，他将车开到了公安局的停车场。
之前的婴儿贩卖案也有了进展，梅青莲在云南被抓，她还涉及了好几起婴儿拐卖案，已经被云南警方批准逮捕，潘队派出的侦查员也留在云南，提审梅青莲。而熊昊天夫妇的DNA数据输入数据库时，匹配出了一个成年男性的DNA，这个人就是田小伍，他与熊昊天夫妇的生物检材匹配度高达99.99%！
吴思看到这个不禁吃了一惊，这么巧！
“这个田小伍的DNA怎么会在数据库里面？”
“他有一次刑事案件的报警记录。”
“什么报警记录？”
“就是几个月前，他被一个男的用酒瓶砸，手上都出血了。”
“别人为什么砸他？”
“他……大晚上的，卖酒给别人，那人本来就已经喝醉了，嫌他卖的酒太贵了，吵了起来，就打了。”
马远航在公安系统里查了田小伍的户籍信息，户籍上显示，田小伍是广西人，1989年出生，现在31周岁。马远航看了这个户籍信息：“潘队，我们要告诉这个田小伍生父母的事情吗？”
黄宇也凑过来看：“三十多岁了，早就成年了，按这户籍信息，他养父母也不在，告诉他……也可以吧。”
“我觉得还是不要，既然已经有养父母，形成了收养关系，那就跟生父母没有法律上的关系，更何况，熊昊天夫妇现在在看守所里。”
“养父母都过世了？”
“嗯，上面是这么显示的，年龄差挺大的，难怪要收养孩子。”
“这不是收养，是买卖。”
“八几年，不是现在，那时候穷。我也觉得还是别说了，换做你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卖掉，心理上也接受不了吧。”
潘队想了想：“既然这样，他跟这个案子也没有关系，咱们就别多此一举了。云南那边怎么说？”
“还在审。情况不乐观，根据这个梅青莲初步交代，她经手的婴儿都是父母主动放弃的，有的是未婚生子，有的是怕超生罚款，又不愿意花钱打胎的，这些婴儿的父母都收了钱。这些孩子哪怕被营救出来，最大的可能也是先安排进当地的儿童福利院。”
“走访调查的结果呢？”
“走访了很多地方，也跟下面一些乡镇的社区联系，有人提过，听说有人卖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时间隔得久了，他们也都不记得多少细节，人也找不到。”
“嗯……那还是看云南那边吧，只要能找到那两个孩子就好。”
……
下午下班后，吴思回到家，他把车停好，从车旁出来，迎面，他看到田小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过来。
“吴警官，下班了？”
“呃……你在这儿……又是贴小广告？”
“不是，我给墨墨送一些东西。”
听田小伍叫于醉墨“墨墨”，吴思看了一眼于醉墨的家，空调的排风扇往外呼呼地吹着风：“你去于醉墨家？”
田小伍转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我不能去？”
“不是，你去她家……你给她送什么东西？”
田小伍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走了啊，拜拜了。”
吴思叫住他：“田小伍！”田小伍回头，“你父母……在哪里？”
“在天上。”
“啊？”
田小伍微微一笑：“他们都过世了。”看吴思站在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吴警官你想问什么？”
“你有兄弟姐妹吗？”
“啊呃……兄弟姐妹啊，我有好多哥们儿，算不算？”
看田小伍有些痞的样子，吴思也勉强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样问别人话是唐突了点儿。他回到家，打开空调，空调制冷还要等一等，他感觉浑身燥热，就到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喝了几口。坐在床上，他头脑里还响着刚刚田小伍吐出的“墨墨”两个字，他们很熟吗？按说，吴思从搬回来第一天就认识了于醉墨，之后也有很多交集，他只听福利院的小朋友和方秦怡叫于醉墨“墨墨”，自己现在还是直呼她的全名呢。今天是七夕情人节，田小伍来给于醉墨送东西，送什么东西？花？礼物？田小伍跟于醉墨……也不搭吧？两人性格差得太远了！隔着房间的窗户，他看了一眼于醉墨的家，客厅里没有人，房间的窗帘关了起来……他想起了许多事情，内心有一种不确定，有些纠结。他又想起那张简笔画和U盘的事情，想起了何子瞻，这是一个不理智的结，他想去解开，又怕解开后颠覆了什么。
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何妍。
“喂，吴思，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
“我在先云，车轮胎坏了，你能过来帮我换一下轮胎吗？”
“好，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行，你快点儿啊。”
吴思拿了钥匙，又匆匆出门了。来到一个人行道边上的临时停车位，吴思看到何妍坐在车里面玩手机。她看到吴思，笑着从车上下来，吴思过来，蹲在地上看了看，是车胎爆了，最好是补胎。
“这个我不会补，要找人。”
“啊？4S店在森江市哎。”
“没事，我找我同学过来。”
吴思打了电话给蒋悦，蒋悦不在汽修厂，托了一个同事过来。不一会儿，一个师傅骑车背着工具包过来了。两人站在一边说话。吴思看了看何妍，她化着浓妆，头发上面直，下面卷，侧在左边脖子上，身上一身洁白的连衣短裙，脚下一双深蓝色的高跟鞋。
“你来先云干嘛？”
“我一个闺蜜过生日，要开party。”
“之前听说你在英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英国疫情严重，我呆不下去了，真怕被传染。”
“你外公外婆呢？”
“也回来了，在我家呢。”说到这里，何妍就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外公外婆老说英国好，鼓动我爸妈，让我去英国读书，我爸不肯，现在，我外公外婆自己跑回来了。”
“嗯……他们不早就退休了吗？”
“没，半退休，还在实验室做科研。”
“那你……准备做什么工作？”
何妍想了想：“不知道，挺迷茫的。我爸妈想让我留在他们身边，我外公外婆觉得，还是等疫情过了，去英国工作。哎，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着急。”
吴思看了看那师傅，回头：“你爸呢？”
“我爸？不清楚，好像是出差了吧，去省里开什么研讨会去了。哎，你呢，今天没加班？”
“没有，没有紧急的案子。”
何妍盯着吴思打量了一下：“你晒黑了……”她还没说完，就看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哎，我车胎爆了，在补胎呢，你们等我一会儿啊！”
吴思走到师傅跟前：“怎么样？”
“不是大问题，几分钟就好了。”
吴思回头，看何妍拿出化妆镜在补妆，补完妆后她拿了手机自拍了几张，又对着吴思他们拍了几张，在手机上修图。不一会儿，胎补好了。何妍笑着跟师傅说谢谢，付了钱，跟吴思打了招呼，就把车开走了。
太阳也落山了，吴思回到家，打开手机，看到了何妍发的朋友圈，配了一张自己的美图和他跟师傅说话时的照片，上面写了文字：车爆胎了，宝宝心里苦，还好有handsome警察弟弟帮忙……退出朋友圈，打开外卖，点了个黄焖鸡，放下手机，他打开电脑，看父亲的案子，照片有些发黄，但是好在档案室保存环境好，照片还很清晰，他盯着父亲倒地的几张照片，脑子里回想起DV里父亲好好活着的样子，觉得父亲好像天上的星星，天更黑了，那星星才显得离他更近了，看着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遥不可及。从四月初到八月底，他一直被这个陌生人送的东西所困惑，显然，这不是恶作剧，从那个U盘就能判断，钱东嘉？他父亲跟钱东嘉夫妇有什么联系？何子瞻，会是他杀了父亲吗？不会，他觉得不会，没有动机，也没有证据，案卷上写得很清楚，父亲身上取出的子弹与现场嫌疑人身上枪支的子弹吻合。他叹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半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