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值了
以身为锋，引动万民意念。
如此剑法，宁易闻所未闻。
看着剑十六不是很强壮的身躯渐渐变得沉重如山，不可撼动，宁易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他不怀疑这一剑的威能，只担心剑十六能否承受住这等力量加身。
荒屠来了。
金发无风自动，眼中有着鲸吞天下的雄风，随着他的前行，一团无形的乌云盖压而来。
寂静的擂台下，渐渐起了骚动。
剑十六一手背后，一手横于胸前，右手食指中指竖指成剑，遥指天空。
刹那间，一道剑意冲天而起。
荒屠带来的盖顶乌云，瞬间被撕成碎片。
荒屠步伐微顿，眼中露出几分赞叹之色，沉声说道：“有点意思，自进入大唐以来，入目都是酒囊饭袋之辈。空有力量，却无真意，看起来令人好生无趣，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有意思的家伙。”
这番话，从荒屠嘴中说出，颇具重量。
台下众多修士，皆感觉脸燥得慌，在看剑十六眼中不免露出复杂的神色，随后又有些好奇，荒屠说的另外一人是谁？
“说这么多废话做甚，出招吧。”
剑十六眼中战意如炽，话声传入台下每一人耳中，一往勇前的信念是如此的清晰可感，听的人心潮澎湃。
霎时间，剑十六身上气息更强三分。
荒屠神色微微动容，哪敢在拖延下去。
突然大吼一道，全身气血之力被催到极致，滚滚金光从他身上绽放而出，高大的身躯，如神魔一般，威压整个广场。
“裂天！”
吼声震天，一道苍狼之爪自虚无之中探出少许，遮盖住整个擂台上空，惶惶如同天威。
江滩上一幕再现，虽然灵威小了许多，但是令人心悸气息却是一点不差。
宁易瞳中微缩，袖口中的拳头不由地握紧了几分。
苍狼之主，正是狼族此代最活跃的妖仙。
他成道于七百年前，论年龄正值壮年。
所传神通苍狼七式，皆可沟通他铭刻于道上的真灵，施展出来的威力，也要超过那些已经寂灭仙人留下的神通。
宁易也准备有些时日了，迟迟不出手，忌惮的便是苍狼之主的真灵余威。
荒屠此刻施展此招时，显然已经引下一缕真灵。
狼爪探下，无穷的威能滚滚而来，擂台上的阵法瞬间土崩瓦解，青石崩裂，景象如同末日一般。
剑十六抬头，直视苍狼之爪。
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凌厉的剑意散出，犹如飓风过境，狂暴地把苍狼之爪的威能挡在外面。
“斩！”
一声怒喝，剑十六抬起手臂。
看似普通的动作，却仿佛重若万钧。
霎时间，广场上的众人只觉得热血沸腾，随着那一声怒喝，连日来的不甘、愤怒仿佛找到宣泄口，被剑十六引入剑中。
剑落，一道无形剑气，冲霄而起，激荡数百米高。
无暇的月光开了一线，剑十六挥剑斩下。
无形之剑看似慢，实则快。
仙凡相触，大音失声，整个世界寂静的刹那间。
剑十六青丝变成白雪，身躯依旧挺拔如剑，苍狼之爪，寸寸碎裂。
无形之剑斩向荒屠。
荒屠双目圆瞪，体内真元气血之力沸腾，圣洁的金光喷薄而出，如同一轮自海平线下跃出的大日，光芒瞬间照亮整个世界。
‘圣玄金光’下，万道消融。
无形之剑，余威迅消耗，却也破开了重重金光，斩在荒屠身上。
…………
苍狼之爪破碎之时，虚无之中，一丝灵威蔓延而来，欲降临长安城。
稷下学宫，紫竹林间。
岳武面露凝重之色，一步迈出，消失在紫竹林间。
…………
灰尘纷纷扬扬。
擂台废墟中，剑十六雪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立在那里，像是一柄插在废墟中的残剑。
荒屠半跪在地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人右边额头到左边嘴角，深入白骨，差一点脑袋就被削成两半。
咳咳……
他吐出两口鲜血，眼睛血红，凶光择人而噬。
身形一闪，来到剑十六近前，强有力的手臂探出，握向剑十六的脖子。
场下，响起一阵惊呼。
宁易眉心间，一缕灵威乍现。
突然，手到脖子前停下。
荒屠收回手，眼中红光收敛消失，神色复杂地盯着剑十六，沉声说道：“你这般，值得吗？”
剑十六咧开嘴笑了，声音虚弱无力，说道：“砍你一剑，值了。”
倾尽生命，只为斩你一剑。
荒屠后背冒出一丝寒意，入大唐至今，这般感觉还是第一次。
从剑十六身上，在看到了唐人的悍勇。
平静、却透着永不屈服的信念，近乎疯狂。
盯着这双平静无波澜的眸子，荒屠有种无力感，更有一丝他不愿相信的恐惧。杀心在起，手向前探，目光瞥向台下众人。
数万双眼睛，冷冷地凝视着他，仇恨燃尽了懦弱。
“呵呵……”
荒屠轻笑一声收回手，说道：“随你，一个剑道天才，如今成了废人，以后怕是扫厕所地都能打倒你，真是可怜。”
说完，转身向走进宾馆。
步伐依旧威风，只是显得有些虚浮。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也令他看上去显得有点滑稽可怜。
“当为国士。”
清圆公主神色肃穆，“回宫，我要奏请父皇，遍寻皇家宝库，也要医好他。”
“哈哈，我没事，死不了。”
剑十六推开众人，缓步走出废墟，数万民众，目光火热地看着他。
那一剑，斩出了大唐人气节。
只有一剑，虽然最终败了，但是却让人知道，大唐人敢拼命。或许杀不了你，但是可以拼上性命砍你一剑。
剑十六，用生命向长安人诠释了这个道理。
宁易把剑十六扶上龙马，沿着夜幕下的长安街缓慢而行。
刚刚宁易已经检查到，剑十六的身体虚弱得厉害，连普通人都不如。一身修行尽费，寿元无多。
施展超越本身修为的力量，总要付出代价。
青云剑宗道场，扶剑十六下马后，宁易沉吟半晌，问出一路上都想问的话，“值得吗？”
剑十六沉默了一下，直视宁易，神色显得很郑重，“学剑那年，师父说过，这个世界许多道理本身其实没有意思的。因为你相信，且践行，它才变得具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