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进的途中
斜阳下沉，暮色降临之后，满天的风沙便成了摄人心魄的‘魔物’。失去了阳光的温暖，一粒粒拍打在了皮肤上的冰冷沙尘，便一刻不停地吮吸着体温。
常风废墟城，并非只是徒有其名。
地处坡度偏高的地势之下，整座废墟城市都贯通着永不停歇的狂风。白天能把人活活吹成肉干，晚上也能将人生生冻成干尸。
这般剧烈的温差之下，如果是毫无准备的普通人，不过几个小时便会浑身冰冷地倒在这片废墟之中——想到这里，静安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裹衣。
在系统的提示之下，一切环境所造成的困扰都会迎刃而解。
他甚至还帮老冰棍购置了一整件的羊绒棉套，把这半人多高的狗子都给包得严严实实。
“系统，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提示：经分析，当下还未走出常风废墟城的范围。经过八小时的移动，赤焰红蟒只是从中心地带挪到了另一个边缘而已】
【从行动轨迹上判断，红蟒的情况并不理想，它似乎暂时放弃了猎杀的计划，想要先休息一会儿，用以恢复状态】
“他要休息……没有什么能够骚扰它的方法吗？”
【分析中……推荐宿主选择蹲守，主动进行骚扰的效果不会太明显。同时如果激怒了红蟒，宿主命丧当场的可能性高达94%】
静安闻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张望着向前看去，却只瞧见了无尽的飞沙，以及漫天的黑暗。
但凭借着系统的提示，他明白，在近乎八百米开外的一座两层建筑废墟便是红蟒今日的落脚点。
静安的眼中闪烁着些许的不甘，最后却又无奈地放弃计划。
还是实力不够，就连对付这般伤势的红蟒都有着如此高的死亡率。
为了不暴露行踪，一人一狗只敢远远缀在后头。而在风沙的掩盖之下，老冰棍的鼻子在此时也不太好使——呼吸之间，漫天的黄沙便会涌入呼吸道，没有狗子会喜欢这种环境。
所幸在系统的锁定之下，静安才不至于完全跟丢目标。
他四下打量，不一会儿便挑选出了一个半塌着的平房，小心翼翼地带着老冰棍走了过去。
在靠近边缘的地区，周遭的废墟建筑也显得稀疏。很显然，在之后的行动中，能够帮助静安遮掩身型的天然掩体已经所剩无几了。
明天再进行追踪的话，看来得再跟得松一些才行……
“老冰棍，咱们歇一歇吧。”
一旁的老冰棍适时地停了下来，它甚至张嘴打了个哈切。一双灵动的狗眼上下打量着静安，呼出了一口湿润的暖气。
“呜……”
【翻译：给点吃的吧，累死爷了】
一整块压缩成了方砖似的饼干，在掰开之后由纸袋子盛着，混杂了些许的饮用水。
静安将其碾碎，搅拌，直至膨胀成糊状物体之后，摆放到了老冰棍的面前。
“吃吧。”
老冰棍没有挑食的习惯，它伏倒了身子，当即就把脑袋给埋到了糊糊堆里去——血蝎毒素的折磨，再加上一刻不停的追踪，它已经很饿了。
静安慢慢地嚼着干燥的口粮，目光眺望向了昏暗无光的窗外，语气有着些许的低沉。
“今天……谢谢你了。”
“汪。”
【翻译：不客气，下次长点心就行】
静安哑然失笑，他伸手摸了摸老冰棍那油光水滑的大脑袋。
“你要不要考虑，现在就走？”
狼吞虎咽的动作不由得为止一滞，老冰棍抬起了脑袋，胡子和鼻孔里满是混黄色的糊状物，眼神透着一股子诧异的味道。
“呼。”
【翻译：怎么这么突然？】
静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斟酌着语言，缓缓地吐露心声。
“如你所见，我接下来的行动只会越来越危险。聪明如你，不会不明白的。”
无需挑明多言，赤焰红蟒的庞大身躯便已浮现在了老冰棍的脑海之间。它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连带着耳朵都往后压去，最后瘫成了一对飞机耳。
“呜……”
【翻译：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一条狗能问出这些话来，的确是异常罕见了。
“为了救人，为了能够更强，为了……”
静安嗫嚅着嘴唇，最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了，能让我做得更多。”
回想起了那些因为病痛而扭曲的面庞，他的牙关紧闭，面色凝重。
静安打心眼里，就从来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无处不在的辐射能量，狂躁而又庞大的变异兽，压榨与剥夺并存的城邦。
尽管已经两世为人，静安理当变得更加油滑，甚至说是成熟一些。可对于这般扭曲而又令人绝望的世界，他却始终无法适应。
如果实力更强一点，如果能够走得更远一点……
或许诺尔就不会生病，两位善良而又平和的老人也不必受到病痛的折磨。
“我想要改变很多很多的人和事，而这些，都需要强大的力量。”
老冰棍舔着鼻孔里的糊糊，歪了歪头——尽管它能与人交流，但涉及到了更深层次的人文理念……显然，它没能听懂这些。
“汪！”
【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也不讨厌，我喜欢在外奔跑的感觉】
本能与智慧并重的思考方式吗……
静安背靠边墙，目光上下打量着老冰棍，笑着继续说道。
“那就再继续合作一段时间吧，本来还有些担心，以为让你自己在外面生活，可能会撑不过两天，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仅能在血蝎与红蟒的手底下逃出生天，甚至还可以在紧要关头帮衬其他人一把。游刃有余或许有些夸张，但起码证明了老冰棍绝非等闲之辈。
起码，现在的静安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在我手底下干活，也太屈才了。”
老冰棍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又把长脸闷在了身下的糊糊堆里。
【提示：动作解析——老冰棍并不在意这些】
【提示：对于猎犬而言，与人合作是他的本能，想要重新驯养出狼一般的野性，需要长达数年之久的放养生活才可以】
静安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背靠在了残破的边墙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系统，将警戒范围提升至两百米，若有明显的敌意入侵行为，即刻唤醒我。”
【提示：了解，已调整警戒范围】
系统的侦测是全方位的，完全可以让人放心。随后，静安的意识便开始模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
【侦测到群体移动，分析中……宿主并非为袭击对象，路线不重合】
【选择忽视】
失去了意识的静安并未察觉这份异常，唯独黑夜之中的老冰棍微微竖起了耳朵，可是最后却依旧不为所动。
一夜无话。
待到初晨的阳光从残垣之中透过，被剪切，遮挡的光束顿时变得斑驳而又细碎，此时正大小不一地照射在静安的身上。
天亮了。
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退去，一股股带着热砂的狂风自缺口处涌入，将静安从睡眠之中激醒。
“温差有这么夸张吗……”
只是日升日落，便有着明显的体感温差变化。静安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脱下了防风保暖的外套。
老冰棍的体感比静安还要更敏感一些，它摇晃着尾巴，站在了缺口处向外望去。
“汪！”
即便不用系统的翻译，静安也感受到了前者那激动的心情。
几步上前，与老冰棍并行之后，静安也不由得为眼前的‘奇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脚下是一整片的居住平房区，向外延伸后，便是依稀还能辨明的马路。
以这条腐蚀严重的双向对流车道为界限，只见一群样貌奇特的怪物，正蹲守在一栋建筑外。
“这是……猴子？”
静安的双目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那些近乎等人多高，浑身长满了黄色硬毛，肌肉鼓胀的怪物。
足有数百只开外的猴群围绕着一个二层多高的建筑废墟，一阵抓耳挠腮。
叽叽喳喳的叫嚷声并不算夸张。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顺风口的原因，或许都能让人误以为是变形了的风声。
【提示：沙猴，是成群结队出行的变异进化兽。为了适应环境，沙猴有着极强的身体机能，这也导致他们对血和各种液体有着极度的敏感性】
静安暗自点了点头，当即便明白了缘由。
被沙虫一刀劈开小半个脑袋，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红蟒不可能一晚上痊愈。他无声地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悄然问道。
“都是被蛇血吸引过来的吗……系统，沙猴的强度如何？”
【分析中……个体沙猴的强度只会比普通人强壮一些。因为体肌与身体密度的区别，沙猴会更容易凸显体型，外观上越是强壮的沙猴，其社会地位便越高，同样也会是族长的有力竞争者】
只是比普通人要结实一点。
静安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重要信息，却还未来得及发散思维，一人一狗便瞧见一只身型提拔，足有两米多高的沙猴突然从猴群中一跃而起。
“噶！哇嘎嘎嘎！”
【翻译：猎杀，血，肉，进化的机会】
不知是系统的翻译太过直白，还是沙猴的语言能力意外的匮乏。就在这只看似头领的沙猴在动员之际，一道模糊的红光便一闪而逝。
就像是高速行进的钢铁巨兽，撞在了拦路的沙猴身上没有丝毫的停顿。直至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初阳之下，猴群才反应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或是咆哮声。
“出来了。”
在静安凝重的表情中，红蟒微微扬起了脖颈，一个起伏的弧度从他喉间鼓起，旋即滑落，直至消失于平坦的蛇躯之中。
看似威风的沙猴头领，就这样命丧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