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其实,我最强?对吧?
然而他未能料想到母亲的意图——
莱亚斯前去参加晚餐会后,骑士们留在他的房间里进行密谈。
分给王子的贵宾室张开了好几重防护结界,声音无法穿过。他们使用了这个房间。
「王子还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而且挑起胜负却被难看地反杀了。他回到王宫后会被王妃大人非常严厉地斥责吧。」
年纪最大的骑士说完笑了出来。
「可是,王子被单方面碾压真是不可思议。」
「王子尚且年幼,使用魔法有些勉强。那个少年没有魔法的才能所以锻炼了剑技吧。那么也没什么好奇怪。」
年长的骑士一笑置之。
「总之计划没有妨碍。明天正式行动。在森林此处袭击王子、王女以及目标乘坐的马车。」
他用手指示桌子上展开的地图。
「首先,玛丽安娜王女的护卫队长和几名部下带那三位逃走,引导到这个地点。」
「让巨大的召唤兽袭击那里。」年轻的骑士说道。
「是的。他们再巧妙地周旋,让召唤兽了结目标。如果可以把罪责转嫁给王女倒也不错,但最重要的是目标的切实抹杀。我们在马车附近阻挡詹菲斯卿的脚步。」
「我们妨碍边境伯阻止他使出全力对吧。了解。」
别动部队已经在目标地点散开。袭击过去的是假装成魔物的召唤兽,不会露出马脚。
无论王子或王女哪边受伤,都可以纠弹詹菲斯卿怠于确认安全。
詹菲斯卿警戒着王妃支配下的莱亚斯王子护卫队,不过总不会认为直属国王的王女护卫队里有背叛者。
计划在莱亚斯王子成功邀请夏洛特时就等于成功了。
「即使如此也不要大意哦?一旦失败就做好被光矢贯穿心脏的准备吧。」
闪光公主不会宽恕,她绝不容许如此庞大的作战会失败。
骑士们咽了一口唾沫,离开了房间。
其全部经过——
「哼,可叹的一伙人。」
被女仆看到了!
芙蕾在打扫走廊时,使用哈德交付的远程监视结界窥视莱亚斯的房间。他们的阴谋一览无遗。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哈德察觉到了什么,当然也没有给出指示。
她平时就收到命令要监视城堡。
若不交予芙蕾什么工作,她就会做多余的事情。这是哈德与她打交道十年中得出的结论。
「可是,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她听了全部的内容却也没有把握他们的意图。
目标是什么?好像打算抹杀掉谁,但为什么要叫出召唤兽搞得这么麻烦?
「算了,哈德大人已经看穿了一切,嗯。」
监视结界也可以记录影像。芙蕾确信哈德不会看漏。
「这一定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我不报告,大人也已经把握了状况。嗯,毕竟是哈德大人。」
很重要所以重复了一遍。
把监视结界交给芙蕾是为了不让她不断做多余的事,哈德一星半点儿也没有期待过会从她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
以前就总是些没用的报告,比如『发现老鼠的藏身处』,『捕捉到了厨师长搞婚外情的风声』等等。『琐事不用一一上报。』哈德觉得麻烦就这么吩咐了她。
这里很和平。
结果,芙蕾只负责监视而完全不报告了。
「不太清楚状况,不过只要知道哈德大人非常厉害就好了!呼,哈哈,哈哈哈!」
尾巴与扫帚一同飘摇。芙蕾高昂的笑声在走廊回响。
另一边,要说哈德——
★
「哇!?……现在几点了?」
完全睡着了。外头已经一片漆黑。啊,睡得真香。
和莱亚斯一对一比试让我精神十分疲劳。战斗本身倒是不温不火,只是需要沐浴在陌生人的目光下。
晚餐会已经结束了吧?我没有去,肚子里的虫都叫起来了。
我下床,悠哉游哉一段时间后。
「哥哥!饭来了!」
门啪的一声打开,幼女冲了进来。吓了我一跳啊,真是的。
她身后还有一人。那是我。准确地说是我的仿品AI。
「起来了吗?大人好大的官威。差使我去晚餐会,自己却在房间里游手好闲,真令我佩服。我即是你,所以你懂的吧?我到底有多痛苦!」
眼神超级恐怖。啊,我理解。在陌生人的包围下用餐对吧?我也受不了所以才让复制品去。
「哈,真是呢,好烦啊。你把讨厌的事情全部推给了我。我是你的什么?方便的男人?算了,制造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呢。」
我的仿品往床上咕噜一躺。闹情绪吗。
首先用手触碰仿品的头部。他的身子缩小成了美少女手办,比基尼铠甲十分丰满。平常这副样子我到很喜欢,心情有点复杂。
我猛吃起夏露带来的晚餐会剩菜。餐点比平时更加豪华。不愧是王子和王女大人,平时的客人与他们天差地别。
我在吃饭时,夏露一直闲聊着晚餐会时发生的事。
「——所以我被王子邀请了,明天也要一起去。」
「为什么连你也要?」
萝莉控吗,不过对方也还只有九岁。
但是啊,从仿品AI处得到的情报(恢复原样时记忆会流入)看来,他也不是在意夏露的样子。倒是不断瞥向我(的复制品)。
真的是想要交谈的对象吗?既然如此,有可能是讨厌指名我而选择了夏露。嗯,不清楚。
「我非常期待。」
天使般的笑脸真耀眼。年幼的夏露几乎没有离开过居城,上一次出门又被人袭击了。
既然夏露也同行——
明天的视察要前往居城以东稍靠森林的农业地带。
居城附近强盗罕有,芙蕾也支配了附近的魔物,几乎没有危险。
但是妹妹要外出,哥哥就应当做好万全准备。
我弹出监视结界调查明天的视察路线,如果有迷路的哥布林什么的就差遣芙蕾处理。
「……嗯?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前往农地的森林道路中,我在街道稍里处发现了身穿长袍的奇怪集团。他们深戴兜帽看不清容貌,围成圆念叨着什么,中间的魔法阵释放出光芒。
「召唤魔法呢。」
夏露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继续说道。
「邪恶组织在捣什么鬼吗?」
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是父亲在做些什么确保旅途安全。
然而,对于六岁中二病发作的她,常识性的回答是禁忌。不能破坏孩子的梦。
「看来轮到我出场了。」
「要出击!?」
她看起来相当高兴。
「你呆在这。我去查明真相。」
我全身黑色制服配上黑色头盔,外表成长变化为成人体格。对妹妹使用的幕后正义英雄模式『黑战士』。夏露啊,请早日清醒过来吧。
「今天就让我揭穿那伙人的真面目!」
「哥哥,武运昌隆!」
就这样,我切开黑夜冲向现场——
★
街道附近的森林处,月露云间。身穿长袍的各位在稍开阔的地点围着召唤魔法阵吟诵咒文。
非常可疑!
我原以为父亲吩咐了什么人去确保安全,可我没在城里见过这些人,无论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我在草叶的影子下窥视他们,决定打声招呼。
「不好意思。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而全身漆黑的可疑人物理所当然让各位吓了一跳,而且我使用了电子音防止通过声音暴露身份。
「什……什么人!?」
这反应我也习惯了。
「啊,我只是路过,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要之后向边境伯格鲁德·詹菲斯确认的话——」
不仅仅是父亲,领内的士兵以及领民都习惯了我的出没。相互之间的合作易如反掌。大家都很友好——
「你是边境伯的部下吗!」
这些家伙好像不认识黑战士,而且——
身旁发出啪的一声。
看去,身穿长袍的一人单手对着我。是击出魔法了吗。
「什……什么?刚才怎么防下了我的魔法?」
我姑且使用防御结界覆盖了自身。毕竟突然被魔物袭击可是很恐怖的呢。
「在做什么!快点处理掉!别让他逃了!」
貌似领队的男子大吼。大家打扮相同我找不出区别。
不过,这样吗。不容分说就『处理』吗。
围住魔法阵的人一齐把手对向我。他们咏唱着与刚才不同的咒文。
「嘎!」「咕!」「咳!」「呜!」
放出魔法前就我就打飞了那些人。好慢啊,就先把透明块状结界扔过去了哦。看不见的攻击真是有效。我特地现身后就更是如此。
「你小子干的吗!?可恶,既然这样……」
貌似领队的长袍叔叔把手按在地面。嘟囔了什么之后,魔法阵的光芒突然增强了。
「出来吧,暗夜骸骨!」
魔法阵的光芒进一步增强。
而后,光中哐啷哐啷地出现了大量极端白净而贫瘠的群体。订正——骸骨。
骨所以白,无肉所以贫瘠。类似于骨骼标本却身穿铠甲,持剑持盾持枪持弓。
数量超过五十。
「杀掉那小子!那个黑色的奇怪男人!」
长袍叔叔大喊后,一旁的骸骨士兵牙齿磕磕作响,扬起剑——
哐当。「哇呀!」
斩到叔叔了哦?
「你……你在做什么?不是我。是那家伙,杀掉那家伙!」
然而骸骨士兵牙齿磕磕作响,斩向愤怒的叔叔。这算小品吧。
叔叔在眼前制作小型魔法阵防御。另一人靠近,使用治愈魔法治疗他的伤势。
突然,骨骨军团聚齐起来袭击长袍男子们。
「停下,停下来!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命令?召唤失败了吗?」
啊,嗯。大概是我的错。
魔法阵发光时我立即发动了结界魔法打进好几个桩状结界,只是想稍微妨碍召唤没想到会出故障。
一片乱战。
骸骨士兵们好强啊。他们组成小队,持弓持枪者牵制对方而剑士袭击侧面。持盾防下对手的攻击魔法。
小队之间的配合也很出色,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种情况下我要做什么才好?
我思考时和持弓的骸骨士兵对上了眼睛。不对,那边没有眼睛。
骸骨摆好架势,牙齿磕磕作响,对远处释放魔法的男人射出箭矢。
不攻击我啊。我呆站着所以没有被认定为敌人吗?又或者是发生了反过来执行命令的故障?
「不行啊队长。我们没办法对抗那个数量的暗夜骸骨。」
事实上,一半的人倒下,全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那就很难办了。我必须打听长袍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可以的话希望不要杀掉他们……」
突然,骨骨军团停止了行动。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他们一齐磕响牙齿。吵死了。
接着再次攻击长袍们……却没有把他们杀掉。
用剑敲击而非斩击。长枪也反过来使用没有刀刃的一侧突刺。弓明确地瞄准脚部。
这莫非……
「高唱凯歌,磕响牙齿!」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让你们表演十分抱歉,这太吵了!
果然没错,骨骨军团好像遵从我的命令。
但是,我没有命令去袭击长袍他们啊?他们说要杀我所以生气了?然后把和那位叔叔相同打扮的家伙们认定为敌人了?
是这个道理。
但是为什么会听从我的命令?因为召唤魔法阵里打进了我的结界吗?
嗯,完全不懂原理。
「这小子!」
「队……队长!?你要去哪里!」
称为队长的叔叔(最开始被斩的人)匆忙逃出,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森林中。
尽管剩下的人也想跟他逃走……
「噗!?」
「什么?透明的墙壁?」
「这……这边也过不去!」
不好意思,你们・・休想逃走。上面和地面我也用透明结界封住了。
「那么,抓住这些人吧。」
骨骨军团磕磕作响地回答收到,愈发精神地追赶起长袍男子们——
我离开现场来到街道。
眼前漂浮着半透明画面显现出附近一带的地图,地图上的红色标志闪烁着移动。
「不是借过街道逃走,而是越过街道朝向森林深处了吗?」
我在最先逃跑的队长身上偷偷贴上了追踪结界。
魔法阵所在的地方没有饮食的痕迹也没有休息的帐篷,也就是说这帮人的据点在别处。
所以,我故意放走队长让他带路。
红色标志停下了。
在森林里,好像又是一个开阔的地方。我消去地图制作新的箭形结界〝连接〟贴在叔叔身上的追踪结界。
箭头抖动后突然指示我的右手方向。逃走的叔叔在这边。
好,冲过去看看——
——轰轰轰。
有一个大得过份的石人。
「呼哈哈。这家伙是石巨人,其坚固的防御力和拳头超常的破坏力非一般魔物可与之匹敌。快,杀了那家伙!」
感谢说明,逃跑的队长。
周围的部下有点不安:「现在叫出来没问题?」
「喔!」
巨大的拳头瞄准我挥下,这次好像成功召唤了。
我敏捷躲过。地面像爆炸了一样穿出了个巨洞。力量惊人。
「好好,这次成功了。快给我上!」
队长十分兴奋。
就算你自信满满强的也是石巨人。他腿短臂长分明身材不平衡,却动作敏捷反应灵敏。我踏着轻快的步伐躲避,它却没有失去平衡准确地抓住了我。
长袍男人们的魔法也从四面八方飞来,这样下去难免会被直接打中。
咚。
试着在石巨人挥下拳头的地面铺上透明防御结界。结界没有碎掉,地面安然无恙。看来接得住拳头。
咚。
接住了拳头。我顺便在石巨人左右、后方与上方制作了一样的结界裹挟。
铛铛铛。石巨人停止了动作,却仍在拼命推开我的结界。
开始觉得它有点可怜了。
这家伙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里战斗,被命令了所以没办法。我眼中浮现出了一幅景象,欺负人的孩子差使跑腿买面包,钱也不付还赏人家拳头。
那个跑腿是我。
唉,心情有点糟。
心冻住了。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制作了桩状结界,向着释放出光芒的巨大魔法阵击落。
——轰轰轰!
咆哮似乎略带哀伤。
「没事了。休息一下吧。」
我消去裹挟石巨人的结界。如果石巨人再攻击我就没办法了。我也做好了觉悟。
不过,石巨人像我吩咐的那样,拖动身体盘腿而坐超级放松!?
「你……你做什么?快点解决那家伙!」
啊,这是敏感词吧?
果然,石巨人(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盯上了队长。他站起来合掌向下出拳。
「呜哇!」
队长急忙躲开。地面上出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洞口。
「老实一点可以吗?你一闹起来对森林环境的破坏很严重。」
我话音刚落石巨人便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孩子。话说为什么我夺走命令权了?上一次我这么拜托过,但刚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可思议。
总之最大的威胁成为了伙伴,多亏了他我顺利拘捕了对方。
好的,快点开始盘问吧——
☆
(发生了什么……)
指挥召唤部队的队长——凯利·佐夫凝视着一袭黑衣的人物。
「哦,有了有了。原来如此,在小河的一边设立了据点吗。需要确保水源的啦。」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浮着的板状物品开心说道。
打扮越看越觉得奇怪。
光滑的头盔带有光泽,上面找不到确保视野的缝隙。一只眼带着神妙的红光,脖子往下是鞣皮材质的紧身衣。
原本应当由自己使役的巨大石人——石巨人老实地随侍在他身后。
再一次。
不仅暗夜骸骨军队,他甚至也夺走了石巨人。况且后者明明中途为止还听从这边的命令。
「据点的家伙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就放到后面处理吧。那么——」
他没有咏唱,就用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使同伴接连闭嘴。即使打算逃跑也有透明的墙壁阻挡,任人蹂躏。乱战中一位迷糊的部下说漏了嘴,让他知道了据点的位置。不,比起这种事——
「开始讯问吗。」
佐夫对缓慢接近的男子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佐夫只有脖子往上的部分・・・・・・・・・盛载在巨大的岩石上。
“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眼下掉在地上的尽是人头……有人因恐惧痉挛,有人眼神失焦,有人理解不了现实正露出冷笑。
大家都还活着,在仅仅残留脖子以上的状态下活着。
「啊,这个吗?之前遇上盗窃犯时不小心切掉他的头了,我止血时顺便尝试链接了分离的切断面・・・・・・・・・,结果他没死呢。」
男子奇妙的声音编织起既恭谨又轻佻的言语。然而佐夫却完全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那时急死我了,因为对方罪不至死。而且那些家伙组织作案,我必须问出对方的隐藏据点。正所谓『因祸得福』?本人处于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下,这边问都没问的事情也给我吐出来了。所以——」
男人相当喋喋不休。
「这么讯问不错呢。」
佐夫浑身一哆嗦。
身体有感觉。然而头部以下好像被什么完全覆盖,用力也无法移动。
可以呼吸。可以说话。可以感觉到咚咚的紊乱鼓动。
明明头和身体分开了……
「啊,不好意思。刚才我太自来熟了吧?我不擅长与陌生人交谈,对方沉默时都在自说自话地延续话题。呃……你的身体是那个来着?」
男子开始物色脚边的东西。佐夫他们的身体横放在那里。
「啊,这个啊?长袍胸口处有纹章一样的刺绣。像是队长的。」
那好像是自己的身体。
「嘿咻。」
「噫!?」
「没事哦。只是抬起来而已。」
那种事看就知道了。身体的触感的确从数米之外传了过来。
之后他会让我痛苦到什么地步呢?佐夫唯有恐惧。
「那么,请快点告诉我你的名字。」
「……」
「可以说你的所属吗?我知不知道另当别论。」
「……」
「为什么使用召唤魔法?目的是什么?」
「……」
确实不想说出口,但即使打算说谎也因过于恐惧而无法好好开口。
若就这样沉默下去,自己理所当然会死。
看男子的心情,随时都有可能,切实地死掉。
说实话也无法保证可以活命。原本,任务这么彻底地失败了,闪光公主也不会饶恕他吧。
说与不说,死都已经是决定事项。
那么——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至少不想死得太难看。
「呵,哈哈哈……我向主尽忠心。无论承受什么程度的痛苦,我都什么也不打算回答!」
「哎,明明刚才把部下抛弃自己逃走?」
「我不找借口。刚才不过是因为有必要向这边的部队传达异常。只要队长我负伤逃离现场,部下们也会跟在后——」
咚。「嘎!?」
「啊,不好意思。掉下来了。不是故意的。真的哦?不过,刚才的是借口吧?我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帅哦。」
佐夫脸上沾满眼泪、鼻水和口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拷问的话,坚持不了……)
刚才的疼痛并不剧烈。然而却让他知道疼痛会切实地传达过来。
(我该怎么办……)
即使熬过现在,闪光公主的折磨可能也会在这黑衣男子以上。
干脆杀了自己吧。
(等等?只要装作人疯掉了……)
也还有其他拷问的对象。不会硬逼精神不正常的人自白吧。只要自己不说,便有可能逃过王妃的苛责。
他斟酌起时机来,而此时男子刚本来准备抬起佐夫的身体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久后走向佐夫他们。
他没有走向佐夫,而是朝地上的其中一位部下伸出了手,抓住头发拎了起来。
「噫,什么啊!?不要,救我!」
「不好意思,没有其他抓的地方。只有头的重量也没那么痛吧?」
男人再次回到横放着几具身体的地方。
「哎呀,真的搞不懂谁是谁的啊……啊,是吗。如果注意〝连接〟……有了,是这个啊。」
「不要,住手……救,我……」
男子用空着的手臂抓起一具身体,轻巧地抬起来走开,隐遁到树林中。
没有悲鸣。
苦闷的寂静会持续多久呢。
不久后两人现身。
部下的身体上载着头。明明这才是正常状态,在佐夫看来却是奇怪的东西。
部下安心的同时一脸困惑表情复杂,不过他的确在用自己的脚好好走路。男子催促他坐在石巨人砍倒的树干上。佐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下一个……你吗。」
男人抓起另一个部下的头。
「难道……」
佐夫读出了男人的企图。
他打算把人逐个带出去,作为身体复原的代价让他们全部坦白吧。然后对照各自的证词来确认是否在说谎。
第三人被带走又以头和身体连接的状态现身。三人并排坐在树干上,他们非但没有交谈,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对方,只是低着头。
(内疚吗?喂,看这边。背叛者们!)
他怒火中烧却也为事情的发展暗自窃喜。拷问那么恐怖还忍什么忍,既然部下全部说出来了那自己也不用顾虑了——
「……我是凯利·佐夫,王妃大人直属的召唤士部队长。」
「队……队长?」「说什么……」
地面上并排着的部下们感到困惑之时,佐夫淡淡地继续说道。
「我们奉王妃大人之命,正在此地进行准备。目的是驱使召唤兽袭击明天前往农地视察的一行人。」
「为什么王妃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目的是抹杀夏洛特·詹菲斯。」
稍稍沉默。
「为什么,王妃要瞄上夏露……洛特啊?」
察觉到男子初次展露情感,佐夫比起恐惧先是情绪高涨,唠叨起来。
「她的资质甚至超过了闪光公主。我们畏惧她如果有边境伯做靠山,终有一日会让这个国家一分为二。同时也是为了通过究责詹菲斯卿放过魔物侵攻领内,削弱他的发言权。」
结果他毫无遗漏地道出了袭击计划的全貌。
远处,部下三人传来非难似的目光。
(呵,分明是你们先说的,这目光还真是过分。)
然后——
「刚才说的是真的?」
「……哈?」
这男的在说什么?
「哎,太过分了吧?有机会还可以把罪推给王女,根据情况,王子受伤也没关系。那女人倒有可能会干吧,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那三个说了一样的——唔!?」
佐夫一下喷出冷汗。难道说……难道说!
「那三个什么也没说噢?」
「……什么?」
「我只对那些人说『老实点就把你们复原』。让他们自说自话就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了呢。」
男子若无其事地说了出口。
「从你的反应看来好像是真的呢。啊,不要露出那么绝望的表情哦。这不就算是坦白自己说了真话吗。」
「哈——唔,啊……」
他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呼吸的方法,心脏激烈地跳动。
「姑且也打算讯问据点里的家伙和骨骨军团抓住的团伙就是了。」
「那么——」男子一转轻佻的口吻,变为冷淡的声音。
「你们,无法违抗上级的命令,所以只有听从命令吗?」
一人大喊回答质问。
「是……是这样的!」
接着,如决堤一般四面八方传来了声音。
「王妃命令无法违抗!」
「真的很讨厌这个任务!」
「所以请救救我!」
背后的三人也纷纷乞求饶命。
佐夫气炸了。
「你们还真是厚颜无耻!这里所有人和我没什么不同!不过一帮向王妃献媚讨得优越生活的宵小之辈!」
「吵死了!」
「再也不服从你了。」
「你一个人去死吧。」
嘲笑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们打算在被解放之后,把罪名推给佐夫一人向王妃报告。全部人统一口径。
「啊,真是,好吵啊。」
怒吼戛然而止。
「但是啊,既然讨厌,你们为什么又在这里啊?」
「那……那是……因为无法违抗王妃……」
「唔,王妃这么恐怖啊。不过啊,你们果然也觉得杀掉小孩子不是太好。嗯,我本来打算把你们活着交给边境伯——」
男人慢慢地抬起一只手。
「改变主意了。打算杀我可爱的妹妹・・・・,无法饶恕。」
男人宣告自己真实身份的瞬间,佐夫他们理解了自己的命运。
「运气不好啊。不对,你们搞错了自己侍奉的主君。」
啪。男人打了个响指。
——再见。
最后的言语传不到任何一人的耳朵里。
包括复原的三人在内,黑衣男以外所有人的意识突然中断——
★
豪华的王室马车慢慢行使,我的身体随之摇荡。
「莱亚斯大人,不用灰心。没有人能赢过哥哥!」
在我身旁,夏洛特正高度赞扬着我。
「挑起一对一比试的勇气,值得称赞!」
少女的正对面,有位抓着头咬牙切齿的男孩。
虽然本人没有自觉自己在侮辱王子,但是对于我的称赞传到他耳中只能是挖苦。幼女太可怕了。
「喂,夏露,拜托您别再说了。」
「吵死了!被你同情更让我感到屈辱。」
莱亚斯,完全不反驳幼女却来顶撞我呢。
「话说,为什么连你也跟过来了。我邀请的只有夏洛特哦。」
「哎,事到如今才说?」
出发三十分钟了哦?
我原本不打算来。正确地说,我打算使用光学迷彩结界偷偷尾随。
然而出发当即,父亲拜托我一起跟来,我就不情愿地答应了。
「莱亚斯,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趁现在向哈德请教各种事情吧。」
「哼。要询问这家伙什么啊。」
「败北不是耻辱。真诚地向胜者学习败因才会成长吧?」
「我没有输!」
「不对,你输了。」
「是的呢。显然是败北。」
这位姐姐也不输给幼女,毫不留情。
「唔。你到底!那时候做了什么?没有使用魔法吧?」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使用魔法的迹象却调动了那般身体能力,这是为什么?」
直到刚才为止还是夏露的一人舞台,而现在话题中心转向了我。
「我使用魔法了。和王子对峙时,以『变强』的感觉咏唱后就能自我强化了呢。什么魔法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这算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啊。明明父亲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芙蕾和夏露也称赞道:『不愧是哈德大人(哥哥!)』
「不咏唱一下?」
「嘴完全没有动的样子。」
「我很擅长腹语呢。」
「赋语?」
「是什么魔法技能吗?」
「差不多这样。」
我闭上嘴用鼻子呼气,制作发出声音的结界表演。
「好恶心!」
「哎……」
这个可是受到了全家人的绝佳好评。理不尽。
莱亚斯好像不禁说漏了嘴。
「你难道是〝返祖魔族〟?」
「喂!?莱亚斯,话分能说和不能说的哦!」
「但是,这家伙的状况,不这么想才怪吧。」
「可这……」
两人说了我不太懂的事。我问夏露她知不知道,她也横着摇头。好可爱。
「祖先与魔族,呃……交合,极其稀有的情况下数代后会突然出现带有魔族特征的个体。有时具有超越常人的运动能力或庞大的魔力。」
尽管一般属于童话级别,但实际上在过去好像存在这种事例。机密事项之类里。
「然后,身体特征也会清晰地显现。你没有角,耳朵和眼睛也不奇怪,身体上有长尾巴鳞片之类吗?」
「哥哥的身体光溜溜的,没有那些东西。很帅气的纹——啊!刚才的不算。」
险些提到王纹。
「总之,一起洗澡的我来说准没错。」
我没有注意过后背,不过夏露说了没有就没事了吧。对生活没有不便的话怎样都好。
嗯?两个人都怎么了?面色潮红。
「和和和和妹妹一起洗澡!?」
「你你你你说什么!?」
哇哦。吓了我一跳。
「男……男人和女人,不行!」
「为什么要做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哎呀,不是我邀请的哦?
就在我想是不是找个借口比较好的时候——
「不行,吗……」
我的妹妹一副世界终结般的表情。
「不可以和哥哥一起洗澡吗……」
「哎,不是,与其说不行,不如说一般谁也不这么做……」
「原本男女裸裎相见就含有非常特别的意义。要说的话即是为了子孙繁荣的崇高行为——」
姐姐稍微冷静一下?
以这种感觉度过了喧嚣的时间——
「哥哥,好厉害。田地里有好多麦禾。好厉害!」
我妹妹的措辞能力。太兴奋了就不断叫着『好厉害』。
春天的尾巴。从小丘上向下看,一片麦子类作物的旱田。它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铺满了视野。
以我日本人的感觉来说,现在的季节是插秧的时期,所以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夏露到那边蹦蹦跳跳,又到这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田地。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预定之后下丘慰问农家。
护卫的士兵们分成两路,作为警戒部队和伙食部队各自行动。
「借点时间可以吗?」
我走进父亲打了声招呼。
「哈德吗。今天真是抱歉。勉强带你出门了。」
「不,那没什么。我有点想问的事情。」
「怎么了?」
我稍微思考后也没想到妥当的问法,就打了个直球。
「如果,是假设哦?王妃打算杀害夏露,该怎么办?」
父亲瞪圆眼睛凝固了。
「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是吗。你也不知为何察觉到了危机啊。你平时别说出门连房间都不怎么出来,怪不得乖乖答应同行。」
父亲一脸理解地说道。虽然要我出门我很不情愿呢。
「老夫担心现在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莱亚斯王子突然参加了视察团。把那女狐狸从幼时培养的家伙也带过来了。」
父亲也注意到了吗。不愧是父亲。且慢,刚才说了女狐狸?
「然后,昨天晚餐会王子邀请夏洛特去农地视察。我觉得他们要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就把你带出来了。没有告诉你真是对不起。」
「嗯?带我?为什么?」
父亲望向来回欢闹的夏露。
「虽说他人赞誉老夫善于防守,但老夫可以同时护下的只有两手抱得起来的——两人便是界限。然后若按身份的优先次序,只限于王子和王女。」
也就是说,即使了解情况也只能选择放弃爱女吗。
「所以我打算交给你。」
「哎,我还不过是十岁的小孩?」
「和平常一样没有自觉呢。至少以你的身体能力可以抱着夏洛特一个人逃回城里。」
那些召唤士们相当弱小,特化召唤魔法了吧。
要是被召唤兽袭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倒是用结界防下了石巨人的攻击,但是如果是突然碰到,再加上那个数量的团体作战……嗯,相当麻烦。
「要是没有王妃就好了。」
「话不能乱讲。虽然姬泽洛特很明显在敌视老夫,但是在她相当受民众欢迎的状态下,这边不可能出手。行动之时便已确定败北。」
那边已经先行动了。
「而且……」父亲继续道出了意外的话语。
「现在如果没有王妃也很难办呢。」
「嗯?为什么?」
「这是个可耻的话题,吉尔克国王陛下丧失权威已久。中央和地方都有很多瞄准『下任』的贵族。那伙人之所以老实,是因为王妃的存在是绝对的。」
「王妃一死就会发生内乱吗?」
「真聪明。即是如此。」
「……如果父亲成为国王?」
反动势力也由『地鸣之战锤』击溃。我一说出想法,父亲就苦笑了。
「老夫不是那块〝料〟。不过,也是啊……」
父亲直直盯着我说。
「心中有人选。然而为时尚早。还太年幼了。老夫想至少等到成年。」
原来如此,我明白是谁了。夏洛特对吧!
「是个伶俐的孩子。迟早会成长为足以领导国家的杰出人物。」
那家伙虽然有点傻气但头脑很好。源自于中二病的妄想癖是个问题,但长大成人便会治好吧。
「实力深不知底。老夫认为那人拥有甚至超越闪光公主的资质。」
那家伙的最大魔法等级超过王妃,认真开始魔法训练后马上就会追上吧。用我的古怪结界魔法给予强力支持。
「说到这份上你也懂了吧?老夫对你有什么期待。」
啊,我察觉力再差也能明白。
我应当守护夏露直到她成为优秀的女王。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心享受异世界生活了。
「能不能做到?」
「当然。」
定下该做的事后便立即行动。尽管这对于前世的我来说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是那样的心境。
我看向一旁。
莱亚斯的护卫骑士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父亲不知道,那些家伙正在实行夏露的暗杀计划。而且,下命的是闪光公主——姬泽洛特王妃。
那女人今后也绝对会过来横加干涉。在背后与帝国联手也是,打算暗杀父亲也是,一定都是父亲所说的女狐狸——姬泽洛特。
那么,不能一味防御——
「只要不杀掉,・・・・・做什么都可以吧?」
这并不是久违十年的母子再会。
谁也没有听到我的喃喃自语——
☆
莱亚斯王子和玛丽安娜的边境视察按日程顺利结束了,一点儿事故也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夏洛特·詹菲斯依然健在。
「让我听听你的辩解。」
在离宫的一个房间里,姬泽洛特坐在横宽的沙发上静静宣告。
担任视察团护卫队长的骑士跪在她前方。
「召唤士部队突然失踪了。全部人与据点的物资一同,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骑士无法直视王妃,盯着地板用发抖的声音回答。
「然后?」
「詹菲斯卿毫不放松地监视我们,可以自由行动的部队消失后,只有我们无论如何也……」
「就恬不知耻地回来了呢。」
「总有一天!我会洗刷这份屈辱。请再给鄙人一次机会!」
骑士深深低头直逼地板。
姬泽洛特不屑一顾,手握酒杯摇动红色液体。
「既然你说『总有一天』,我就只能断定你为『无能』了哦?你现在唯有绞尽那空荡的脑袋来彻底查明失败的原因。」
「那就……」
「噢?数十名部队成员失踪。既然不留痕迹,就不可能只是召唤失败了那么单纯的理由。」
红色的液体上下起伏。姬泽洛特静静地吐露愤怒。
「有敌人。有人妨碍我。」
骑士急忙探索记忆。
「这么说来,视察时听说有一位奇特的男人。他巡视扫除强盗和魔物,人们称他为『黑战士』。」
「真是不得了。我发自心底感到惊讶。了解到这个程度还放着不管?」
「可是,那人对付的大概都是脆弱的匪帮,或是数目和强度没什么大不了的离群怪物。精锐召唤士部队连召唤以外的魔法也很出色,几十人的部队被一人歼灭什么——」
红色的液体倒在骑士身上。
「大脑稍微冷却一下?蠢的人是你吧。『大概』?猫只凭传闻就轻视对方为老鼠,却发现它其实是野狗而被咬死。你,难道以为自己是狮子?」
「没有,呃……」
「而且,你怎么可以断定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想过背后可能与詹菲斯有关吗?只要动用相应的兵力,必定会让对方露出马脚。从而将他弹劾。」
「我真是没脸见人……」
「啊,心情真糟。一直关照到那个地步的男人蠢得令我吃惊,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给予你相应的责罚……」
尽管骑士因恐惧身体僵硬,但他为姬泽洛特突然的沉默感到不解,诚惶诚恐地抬头。
王妃瞪大双眼,惊讶侵染了她的美貌。
视线追向骑士身后。
「谁!?」
王妃的叫喊让骑士惊跳般回头。
——有人〝影〟。
浑身漆黑的人物可形容为影。光滑的头盔加以贴身的服装,皆是溶于黑暗般的漆黑。对方从体格上看是成年男性。
王妃的私人房间里允许骑士持剑。这个惯例是闪光公主自信的表现。
骑士把手搭在腰间的剑上,准备拔剑同时大喝一声。
「王妃大人!请退——」
然而在拔剑以前,他的脖子悄无声息地断成了两截。头部咕咚落地,接着身体也轻轻躺下。
「这就是全部了啊。」
漆黑的男子一语。他两臂轻轻一挥,好几个人头掉到地上。
姬泽洛特认识那些人。他们是先前同行前往詹菲斯领地视察的王妃直属骑士。
敌人——毫无疑问这位可疑者是自己的敌人。
而且他一定是骑士说过的,与边境伯一伙的『黑战士』。
姬泽洛特瞬间做出判断,以无咏唱自我强化。单脚轻轻一踢地面,由坐姿一跃退到后方。再一大步,往后方一跳,去到暖炉一侧。
她抓住暖炉上方装饰的一把剑,稍微弯腰手握剑柄。
『光刃圣剑』——消灭魔王的〝至高七圣武具〟之一。
(现在我手上有它,不可能有人能当我闪光公主的对手。)
咒骂现身前没有进行暗杀的自己去死就好。
不过即使从背后突然袭击,自动防御也会发动所以你也没办法。
姬泽洛特取回余裕,询问对方。
「是怎么潜入这个房间……潜入的离宫?应该张开了好几重结界呀?」
「结界?啊,那个粗制滥造的东西吗。满是破绽都没有打破的必要。不得已在其上施张了完全防音结界。就算发出巨响,谁也注意不到。」
「……是吗。之后必须严厉惩罚负责结界的人员呢。」
那声音好似多人的声音交叠,令人不快。
听着无法让人忍耐。因那份焦躁而用力握紧剑柄的瞬间——
铛!
握剑之手极近距离处,小型的魔法阵放出光芒。
「不愧是闪光公主吗。立刻防下了。你看得见・・・呢。」
看得见什么?姬泽洛特处于混乱的漩涡之中。
刚才事先交叠的防御魔法盾发动防住了『什么』。而其真面目她完全无法预料。
「没办法。那么,『乱枪作战』。接招!」
「要干什么……」
仿佛要抹消疑问的声音一般,好几个魔法阵在姬泽洛特的周围绽开光芒。
来自四面八方诡谲的攻击。
其所有皆不可视。无法察觉。连出现地点也无法预测。
(糟糕,这样下去——)
自动防御要跟不上了。姬泽洛特没有拔剑,将全部魔力运转在防御上。
攻击气势徒增,愈发激烈。
小型魔法阵出现又消失,完全包覆她的周围,室内如龙卷风肆虐般损坏。
(骗人,骗人的吧,为什么我这么……)
即使在与魔王对峙时,她也没有陷入如此窘境。
没有空隙咏唱。所以不得不依仗消费巨额魔力的无咏唱。当然也没有间隙反击,无所作为而魔力徒减。
(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消灭魔王的自己,自负是这个国家里——不,这个世界里实际魔法等级最高的。因此她持有的魔力也应首屈一指。
对方也一样没有咏唱。
然而,黑衣男别说停手,他的攻击愈发猛烈。
(已经,不行了……魔力……)
要没了。那个瞬间,自我强化份额的魔力也运转到防御之上,恐惧着自己将化为一滩肉泥。那时——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恰好停止。
终于。
(他的魔力用完了……)
然而她也一样。片刻,她周围包裹的魔法阵散失光芒消去。
若他的攻击再持续数秒——
姬泽洛特掸去不好的想像,眼神熠熠生辉。
(即使魔力耗尽,我——)
还有『光刃圣剑』。
她自傲剑技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即使不用魔法自我强化,只要借由神剑原本的锋利度,便可胜过赤手空拳的对手。
然而。
黑衣男告出了将她击入绝望的言语。
「果然不太可能打破啊。那么,接下来试着斩一下吗。」
「……啊?」
不可能打破?
不可能打破?刚才明明将魔法阵彻底损毁了,那个男人在说什么?碎掉后又出现,所以误解了?
不,比起这个——〝接下来〟?
砰。
她注意到紧贴身体处传来了风声。奇特的,同时脖颈似热似冷般,不可思议的痛感。
视野剧烈摇晃,随后世界一暗——
「好危险。差点杀掉了。」
意识一瞬中断,小声的嘀咕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由暗一转,姬泽洛特取回了视觉。
看来自己正躺在地上。朦胧之中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再怎么进攻也不能突然解开防御吧?太大意了吧。算了,结果顺利就好。别小看我啊!试试说下这句话。」
大意?小看?攻击如此不留间隙的家伙竟敢这么说。魔力已经耗尽,即使知道还有攻击也无法防御。
但姬泽洛特在感到愤懑以前,先注意到了目前正在发生的〝异常〟。
后脑勺受到强烈的碰撞。看得到天花板。
然而,身体向前・・・・倒下。
她虽然对矛盾的感觉感到困惑,但还是优先考虑视觉信息判断自己仰面朝上,打算起身。然而想要撑住地板上的手却扑了空,呈现出胸部触地腰部离地的状态。
没办法,只能当作是面朝下的姿势起身。视野里,无头躯体显现出四肢着地的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
极力压抑常识性的思考,试着从头揣测可以把握现状的事实。
导出的答案十分简单。
眼前的无首之躯是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完全无法理解。
为何自己头和身体分开后还活着?明明可以呼吸,身体可以行动,为什么头和身体没有相连?
「物理上切开了头和身体。但切面通过谜之时空相互链接了,所以不会死。」
这样便自以为是说明了,不可思议,同时也令人恼火。
「不知道……我不知道有那种魔法……」
「算了,你就当做是这种东西吧。那,么。尽管想和你说话,但我觉得你一直躺下实在失礼。」
姬泽洛特因被嘲笑而感到不快,露出厌恶的表情。然而这样下去也令人感到屈辱。她拼命地打算挪动身体——
(可恶,这……右,不是那边。哎,捉急死了!)
头部和自己的身体朝向相反,无论如何也会搞反方向。好不容易抓住窍门,设法把手伸向头,却把手指插进鼻孔里了。何等丑态。
总算拿起头,使其与身体面朝同向。
战战兢兢而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脖子上后——
「什么!?」
不可思议的力量作用下,切面无法合上。头部差点再次掉落。
「切面如磁铁同极相互排斥。针无法穿过,所以也无法缝合。」
「你这家伙!这么侮辱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她举着头,用愤怒的表情瞪着男子。
「格鲁德·詹菲斯边境伯,以及他的家人,再加上他的领地。」
「!?」
「今后绝对不准动手。」
「果然你是詹菲斯的部下呢。」
「不对呢。我是在幕后诛杀世界之恶的正义英雄。还没有名字。」
「恶?竟然将世人称誉的闪光公主断定为恶!」
「由我决定。与世间的评价没有关系,也不接受自荐他荐。」
黑衣男继续说道。
「不用这么害怕。你在王宫有何谋划或企图都与我无关。踢落国王成为女王也是自由的。现在・・是呢。」
话里有话的措辞。
「只是永远不要对边境伯和其关系各处动手。很简单吧?」
「……我无法以这副受拘束的身体压制反动势力,结果亦会使詹菲斯卿陷入不利吧。」
这是她现在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威胁,但似乎有效果。
男人思考了一段时间后。
抛了什么出来。明明直到刚才手里什么也没有。
那个金属制品哐当落地——
「项圈?而且,这个难道……」
「你想说〝拘束项圈〟是吧?嗯,这个是特制的,没有替用品。不过只要戴上这个,你便能像以前一样『自由』活动,不用一直按着头」。
在王国,轻度犯罪者将被科罚一定期间的社会劳动。期间将被限制行动,必须脱离正常的生活。
其标记是铁制的劣质项圈——俗称〝拘束项圈〟。
「我既是王妃又是闪光公主,你要让我体味与罪人同等的耻辱吗!?」
「很适合你。」
咬合臼齿的力度过于强烈,血从她的唇隙缓缓流出。
「你不需要回答。用行动表现出来。如果违反了我刚才说的条件,魔法便会马上解开。割头后施加的魔法解开之后……你明白吧?」
——死。
血从切面喷涌而出,生命随即濒危。马上使用最高等级的回复魔法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话说完了。再见。」
男人宣告后,淡淡地融入黑暗消去了身姿——
在仿佛时间停止的寂静中,姬泽洛特缓缓迈步。屈膝,单手撑起头部,伸出另一只手。
铁制品的冰冷触感使她不禁停下了手。
言听计从也令人感到屈辱,可到底可以相信男子的话吗?
(要杀早杀了……)
一定有不杀的理由。
自己死后,瞄准『下任宝座』的人们将使国内动乱吧。不希望如此吗?
即使如此,那种程度的实力只身夺取国家也是可能的,乱起来反倒对男人来说更为方便。
王妃放弃了思考。
咔嚓。她戴上了项圈。原本相互排斥的头和身体不可思议地反过来相互吸引贴合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梳妆台前。
光洁的黑发变得蓬乱,面容憔悴,再加上罪犯的项圈。这副模样实在可悲。
姬泽洛特出生于走向没落的贵族家,因其资质之高而接受了国家顶尖的英才教育,她回应了期待长大成人。
她凭借其天赋之才走在精英路线的最前列。光辉的历史没有一丝阴霾。不对,她不过生过一个极其废物的孩子罢了。
在向未来更高峰攀爬的途中。
自己怎能屈膝止步!
「这种东西!」
她冲动之下把手搭上项圈。无锁项圈只要把扣子打开就能轻松取下。
「哇,哇呀!」
瞬间,头弹向天花板。
她拼命预测落地点打算接住它,然而头部一溜滑过手掌,咚地落地。脸部受到强烈撞击,自傲的挺拔鼻子中滴落鲜血。
摸索着安上项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终于再次把头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四肢匍匐舔舐地板一般,何等丑态!
她被人们崇敬为闪光公主,国家的最高地位原本触手可及。
「呵呵,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扼杀声音一路沐浴于光之下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
战胜闪光公主了。
我魔法等级2战胜了打倒国王的最强女性。
呀吼!我好厉害!我才没有这么快活。
这次胜利多亏了古怪的结界魔法和过于完美的作战。
嗯,两边都是我实力的表现。那快活一下也没问题?
我判断不可能突袭那种等级的对手,就直接亮相与她正面交锋。带着很多她部下的头过去又当着面干掉了一个人来宣称自身的强大。然后她一定会警戒,不得不慎重行事。
接着全方面发射看不见的炮弹,让她搞不清楚状况时我便可找出破绽。
那家伙居然看得到呢,逐个防御了攻击让我陷入困境。好危险。
话说那家伙停下动作观察状况了。可能正因为看得到才会变得慎重。大概想着是什么魔法,想仔细看看确认之类。
倒是说那家伙防下了所有攻击果然使我面临大危机。
可她总算大意了,疏忽防御被我成功切掉了脑袋。太好了。
……千钧一发?可不能太高兴,要反省。
算了,一切顺利就好。
听说以此天为界,王妃极少出现于正式场合。
尽管项圈造型在一开始被认为是『奇特的时尚』,不过之后人们纷纷臆测:『是不是不小心安上后取不下来了?』
一段时间后,罪犯的标记从项圈改换为手镯,使得臆测者与支持者一同喷笑。这成为了为她轻视国王而愤怒的人们的绝佳攻击材料。
听父亲说好像是这样。
『王妃的威风徐徐消散,随即确确实实地跌落下去。
勉强保持在不会发生内乱的底线。
脖颈上缠绕的『死』之恐怖笼罩着她。』
似乎能听到这样的旁白。
总而言之,她遵守了与我之间的约定,完全没有过来招惹过我们。
然后——
四季几经轮转。
我们没有受到姬泽洛特的打扰,平安无事地生活,我马上就要十五岁了。
北方的冬天很严酷。
我一脚一脚踩着昨晚积起来的新雪,家里蹲可没办法呆在寒冷的天空之下——
「哥哥。」
但我无法拒绝可爱妹妹的邀请。
挥手跑过来的女孩子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我想到了雪的必杀技,取名为『染血冰山Bloody Iceberg』。我没办法使用就来拜托哥哥了。」
啊,嗯。中二病还没好。
夏露热心地说明必杀技,连出招姿势都想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拿你没办法。」
用结界舀雪固化制成三角锥,尖端向下飞上天空。
单手伸向三角锥,另一只手盖住一边眼睛。不管那个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但这是可爱妹妹委托人的要求。
毫无意义地转动三角锥,新雪向其中吸了过去。提前策划很重要,可不能学我即兴表演。
夏露欢呼雀跃十分期待。
添雪的三角锥变大,白色徐徐染上红色,不久化作十米大小的赤红三角锥。
「用你们的血把它染成更鲜艳的红色。『染血冰山Bloody Iceberg』!」
三角锥随着指定的台词一同落下。
轰鸣与暴风。新雪绽开将视野染上白色。不久寂静降临,形成了巨大的环形山。
这个威力怎样?夏露会满足吗?
「厉害!不愧是哥哥,很完美!」
看来她很喜欢,我也很高兴。
好像有人跑了过来。
「啊,爸爸,妈妈。」
「你们来了。」夏露使劲挥手。哎,你也叫了父亲和母亲?
糟了吧?我看向夏露——
「啊!?哥哥的真实身份要暴露了!」
你忘记了啊。
「刚才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啊!?这是……」
父亲看到巨大的环形山瞪圆了眼睛。
「这是他做的。」
我匆忙做了个『黑战士』并指向他,操纵他摆出了奇怪的姿势嘿咻冲拳飞向高空,闪烁着消失了。
「……你们在做什么?」
「他偶然路过,向我们展示了必杀技。」
夏露也使劲不停不停不停地点头。点过头了吧?
「……这样。」
惊讶又无法接受的视线好痛。
夏露和母亲一起推雪球。要堆雪人吗?
我和父亲望着她们两个人。
嗯,好和平。帝国的干涉销声匿迹,姬泽洛特也老实了下来。我追寻充实异世界家里蹲生活的路上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好了,快点回房家里蹲!
「哈德,很抱歉,春天起你去王都的学校上学吧。」
「不要。」
突然怎么了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拜托你别用那种『稍微去下便利店』的语气。
「你会拒绝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不知道为什么你相当讨厌上学。」
『学校』——对我而言是充满诅咒的禁忌词语。在前世折磨我的憎恶场所。至今为止每次叫我去上学我都无理取闹地拒绝了。
「不要!」
我再次坚定地拒绝。差一点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家里蹲生活了,这可真是岂有此理。还有,为什么是王都?
「请忍耐。详情之后再说,这事不能拒绝。」
父亲竟然抱歉地垂下了头。看来情况相当复杂。
那么——
我要在这里发起新的任务。
取名为『绝对不上学大作战』。
什么无法拒绝的事情,就让我亲自粉碎掉!呼呼呼,我燃起来了。
「哥哥,做好了!」
看,夏露也堆了雪人向我祝福。真大啊,这得有五米左右,头怎么放上去的?
总而言之。
于十五岁跟前的冬季,我为了实现理想的家里蹲生活,开展了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