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潭州

湘楚，益阳

阴森森的坟墓群，前方尽是黑暗，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的，风声穿过茂密的丛林留下刺耳的鸣叫，脚下不知踩的是枯树枝，还是裹着席子的无名尸骨，一群乌鸦聚集的地方，正疯狂的夺食，只是夺的是果子还是腐肉？

＂今晚，他就要来了。＂

＂那可是江洋大盗！我们俩，行吗！＂旁边一人说着不行但表情却完全一副今晚必行。

那人道＂呵！你还知道谦虚？＂

＂霍光，你一天不挤兑我会死？＂

被称霍光的人道＂孙林，你可别污蔑我。＂

孙林道＂呵，我可高尚，从不知污蔑。＂

霍光道＂别贫嘴了，京城又乱起来了，我们快点，还能回去分一杯，不然老头的位置就是别人的了。＂

孙林轻哼＂呵！老头才四十九，不可能告老还乡的。＂

霍光道＂这里是锦衣卫，我们位属武官，四十九行动不便，顶多了就是升个官，做个没有实权的闲散人。＂

孙林道＂呵呵，老头要是知道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大弟子，这么想他，不知道该有多感动。＂

霍光不屑道＂别搞得自己多好似的。＂

孙林道＂呵！比不得你，倒是帮老头想好了退路，还升官，你何时听说过司使升官，自锦衣卫初来，司使就只能回老家。＂

霍光听他这般挖苦，也不恼，平淡道＂说的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先例，可也没有一个司使五十岁之后还是司使，侦查司，需要的是侦查人员，我们直接授都使调唤，如若你不能亲自上场，那么你就没用了。＂

孙林知他说的对，不过他可够狠的，身为新人一进就是正六品，可真风光，可当昔日不同于自己的，比不上自己的，通通都超越了，都能凭借自己努力升官，可昔日那个风光的人呢，还是个六品。

＂等下。＂霍光突然出声。

孙林看着他倒退了几步，问道＂怎么了？＂

霍光指着他看着的坟头，示意这里不一样。

孙林也不出声了，举着火把看了看坟头，随后对霍光摇头，他啥也没看出来，这坟头除了有点新，没毛病，总不能江洋大盗在这里面吧！

霍光指着脚下的土，孙林视线被移过去，看到一条新土，痕迹外是杂草，痕迹里却是新土，明显这个坟头被打开了，小声在霍光耳边道＂会不会是合葬。＂

霍光的眼神瞬间不一样的，好似看白痴，指着墓碑，孙林看过去，只要一人名字，没有合葬人员，不好意思一笑，示意霍光要打开？

霍光点头，小声在他耳边道＂他不可能每天扒开，应该有机关，我看一下墓碑那里，你站远一点。＂

霍光走到墓碑那里，摸了摸墓碑，仔细看了看，突然！人不见了，孙林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使劲超地下拍去，喊道＂霍光！霍光！听见回一声！＂

孙林声音再大也无济于事，地下的霍光现在正被人拿刀架着脖子，虽然很紧张对方会一刀把自己砍了，但还是强壮镇定道＂戚章，你若是把我杀了，你绝对出不了潭州，甚至出不了益阳。＂

戚章，就是霍光与孙林来潭州的原因，江洋大盗，据说就差京城没偷过了，哪片要是被他盯上了，那绝对是人心惶惶，各自保命，因为这人，喜怒无常，劫财还要命，就有一点，还算值得人正眼一看，他不劫色。

戚章噗嗤一声笑了，问道＂那，不知，霍大人，可有好办法，助我脱困？＂

霍光道＂我带你出去，你放了我。＂

戚章笑的更大了，声音里满是嘲讽的意味＂霍大人，真是当的一手好官差啊！随随便便就叛变，只是我把你放了，出了城门我就得死，啧啧啧！不知道，是霍大人没脑子呢？还是说，霍大人认为我没脑子呢？＂

霍光反倒是平静道＂你也只有这一条路了，马上就回有很多人来，而我，是你，唯一的筹码，我可以向你保证，城门口，你把我放了，我给你一匹快马，半个时辰之内，我们绝不出城门，也不会远程攻击你。＂

戚章还在犹豫，霍光接着道＂你大概不想死，虽然你把我杀了，但是你绝对跑不了，你不用说什么一命抵一命，就算咱俩一起死，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吧？＂

戚章不相信，转圜道＂你要是骗我怎么办，我的命就没了。＂

霍光听出他的意思，变的非常平静，好似刀没架在脖子上，命没有攥在别人手里，＂你只有这一条路，双手难架四拳。＂

戚章冷哼一声＂这话说的处处为我着想，你就不怕死，别忘了你脖子上还有刀呢！＂

霍光正视他道＂怕，我把你带出城，你放我一命。＂

戚章拿出一根绳子，递给霍光，道＂把自己绑了。＂

霍光接过绳子，思虑一下，还是拿起绳子将自己绑了，戚章见他绑完，又紧了紧绳子，＂走吧，身为锦衣卫大人，应该不会骗我这小老百姓吧？＂

戚章领他打开机关顶口，两人上来的瞬间就看见大批人马向二人赶来，只一会，被人拿刀指着脖子的就变成了戚章，戚章不屑，嘲笑道＂不若来啊！看看是你们的刀离我的脖子近，还是我的刀离霍大人的脖子近。＂

孙林上前道＂先放下刀。＂又对戚章道＂你想要什么？＂

戚章看着霍光道＂霍大人，你说，我想要什么？＂

霍光这是要他身败名裂，对孙林道＂放他出城门。＂

孙林没回答，戚章先不满了＂还有呢？＂

霍光接着道＂一匹快马，半个时辰内，我们的人不得出城门，不得远程攻击。＂

孙林瞪大了眼，皱着眉头道＂霍光！＂

霍光强硬道＂放他走。＂

戚章在一旁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孙大人，领路吧！＂

孙林气急，吩咐人将快马备好，一甩袖子，扭头带路，到至城门，戚章看见了马儿，对霍光道＂上去。＂

霍光道＂这已经到城门口了。＂

戚章道＂我没有霍大人这般镇定自若的气度，我可怕死，所以就委屈霍大人陪我一起出城门了。＂

霍光噗嗤之以鼻，心里骂死这可真不是个玩意了，转过身似是要上马，用仅仅能动的手指对孙林微微动了一下，孙林手指也动了一下，霍光看到信号，伸手抓住马鞍，一脚踩上马蹬，起身的瞬间，刀离开霍光的脖子，霍光猛地瞪大眼，对孙林示意道出手，身后正要上马的戚章被一支箭打乱的脚步，赶快反应过来，立刻就要上手抓住霍光，霍光一个眼疾手快，拉起缰绳，大喝一声＂驾！＂人跑出几丈之外，戚章瞬间被人围住，戚章还欲反驳，可脖子上架的都是刀，而远处的霍光架着马儿回来了，孙林过来把绳子给霍光解开。

被刀架着的戚章破口大骂道＂霍光，这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姿态！好一出，出尔反尔！＂

霍光站在一旁，低头看着他道＂我办事，成就行，不论手段。＂

孙林对侍卫道＂将人带走，关进水牢，重兵看守。＂

呼啦啦一群人压着戚章走了，霍光道＂走吧，人抓到了，该回京城了。＂

霍光拉着孙林走，可孙林却站在原地，霍光疑惑转头问道＂怎么了，走啊！任务完成了。＂

孙林怒气冲冲，大步走去，霍光跟上，喊道＂唉！你去哪？＂

孙林停下来道＂难道不需要去向知县说一声？＂

霍光猛地想起来，＂对对对，忘了，忘了。＂

孙林指责道＂你下次能别这么莽撞了吗？你要是出事了，我回去向都使大人怎么交代？＂

霍光心虚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这次是无耻了些，但是我不是真的为了自己活命，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没法动，我得活着，我还得把人抓住，所以……。＂

孙林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他说不明白，直接拂袖而去，……霍光也搞不懂他到底啥态度，虽然自己确实有保命的想法，虽然自己的手段说出去确实难听了点，可他到底啥意思。

县衙府，二人找知县要了一份戚章的资料，便告辞回京城了。

京城，将军府，惊蛰园

赵重正在院子里练习走路，腿废了十年，好好坏坏，反复不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我的腿，能由我自己掌控了。

赵呈进来，一把抱住了赵重，突然就要哽咽哭泣，＂大哥，我怕。＂

赵重禁不住他的重量，＂小呈，你先起来，我的腿。＂

赵呈意识到大哥的腿，赶紧松手将人扶到轮椅上，＂大哥，对不起。＂

赵重抬头看他，委屈巴巴的很，他今日在家也听说了京城现在变天了，拉着赵呈的手，安抚道＂小呈，别难受，我们进屋，慢慢说。＂

屋内，二人躺在床上，秉烛夜谈，赵呈道＂今日我看到了有人受伤，很重的伤，是因为我们不够谨慎，才导致如此重伤昏迷，大哥，我该怎么办？＂

赵重安抚道＂小呈，别难过，做错了我们尽力弥补，既然是因为你的疏忽导致了别人受伤，那么找最好的大夫医治是必须的，还有就是补品，药物这些也都是必须的，还有将害人之人找出来，绳之以法，为她报仇，我们还要很认真的去向别人道歉。＂

赵呈道＂可她若是死了呢？＂

赵重道＂那就看她的家人，若是他们家人不原谅你，那么求的他们的原谅，要是他们执意不原谅，那么就一命抵一命，还给她，我们赵家无论如何绝不欠命。＂

十几岁的孩子听见死，还是有害怕的心理的，犹豫了片刻，赵呈坚定的声音传来＂嗯，大哥，我听你的，欠了的就要还，如若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我不会贪生怕死，我会面对的。＂

左相府，右相此刻正坐在回廊处，喝茶，吃点心，桌子上点着檀香，身上盖着毯子，看着他带来的禁军一点一点的，将左相府花园挖的跟乡村粪坑差不多，有没有东西不重要，左相心情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左相在一旁已经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堂！再挖！再挖！你再挖就挖到护城河了！挖了两个时辰连个毛都没有，你能不能滚啊！好好的花园给你糟蹋的！＂

王堂转过头，对着他笑，笑的他发毛＂左相别着急啊！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左相一听他这不要脸的回答，一会就缓不过来了喘着粗气，看着就要倒地，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王堂！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呼…呼…。＂

王堂安抚他道＂别生气，我若不把左相府翻的干干净净，陛下那里你不得惹怀疑吗？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看看你，不领情。＂

左相气的一个仰头没过来，晕过去了，引的左相府的下人一阵慌乱，王堂见人终于不在了，立刻起身，离着左相府到处转，走到左相府厨房一边，厨房旁边就是外墙，正要往回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外墙，走到厨房拿出一盏油灯，举着伸手摸了摸外墙，敲了敲，看着外墙有些疑惑，呢喃道＂外墙，这里不应该是外墙，左相府没那么小啊。＂思绪着，从怀里拿出左相府舆图，蹲下去展开舆图，举着灯找到厨房的位置，果然！旁边还有两个院子，这才是白重赞失踪的地方！

王堂起身，赶紧回去，将禁军都带进来，本来白天当着吕绪的面只有十人，就是怕吕绪狗急跳墙，打草惊蛇扰了重心，现在吕绪已经被迷晕了，要说这吕绪还真是能抗，一个时辰的迷烟才晕过去，还真是铁打的。

一众禁军悄然从各个方向进入左相府，一个砍刀手就将左相府的侍卫敲晕了，王堂将人聚集，带到外墙处，一声令下外墙瞬间速被敲开，露出花园的样貌，这才是白重赞掉落的花园，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来时皇上就说人在花园消失，我就说，两个时辰真是应了吕绪的快挖到护城河的话了。

＂挖，所有人散开，这两个院子掘地五尺！＂王堂走到土地明显松散的地方，指四五人道＂你们来这里挖，要快！＂

一柱香后，一人道＂大人，有个密室入口。＂王堂跟着看过去，那人接着道＂应该是白大人进去后，上面人用土埋平了，现在挖出来了，里面的空间怕是不小，请大人下令。＂

王堂看了看下面，好了两嗓子道＂白重赞，白重赞！你可听得到？白重赞！＂

片刻过后，没人回答，王堂思想一下道＂两个人下去，找多点火把，萤石粉都带在身上吗？＂两人点头，王堂继续道＂隔一段路撒一点萤石粉，两个人千万不能走丢。＂

片刻火把送来，递给两人，王堂再次嘱咐道＂两个人万不能走丢，一旦出事赶紧跑，跑不掉两人相互掩护，一定要让我们知道你们出事了，我们会去救你们，记住了？＂两人点头，王堂摆摆手示意下去。

地面上王堂指挥这众人继续挖，左相府的密室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干脆把这两个院子直接撬开算了，又叫了一个人道＂你进宫，将这里的事禀报给陛下，请他拿个主意。＂

半个时辰，禁军陆陆续续挖出来众多入口，王堂道＂将入口与入口全部打通，走廊处留着。＂

京城西大街，陛下就是防止日后臣子挖密室没法对付，所以这里地下全是土，几乎没有石头，要想建密室就只能拿磨好的石板一点一点的撑开，但是这种密室，从上面全部撬开就无济于事了。

进宫的禁军回来报道＂陛下说。＂说完这三个字，王堂半跪下，禁军接着道＂抓。＂

说完王堂站起来，道＂就一字？＂

禁军点头＂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