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向死而生
“谁这么不讲武德啊，偷袭我二十多岁的小青年。”
不知过了多久，江言捂着后颈，龇牙咧嘴地醒来。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此重击，让江言的精神状态有些晕乎，短时间内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先是略带迷茫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在没有发现岚月的踪影后，瞬间清醒过来。
耳边还盘旋着呢喃的声响，那是昏迷时朦胧中听到岚月的低声耳语，有自白，也有啜泣。虽不清晰，但这些模糊的话语足以让他明白，岚月确实是打算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存活。
江言沉默不语，让他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来换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生命，他自问做不到。而令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岚月这么果断，为了不让他跟上，竟然出手偷袭。
因为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缘故，江言的时间线有了脱轨的迹象，不知道现在游戏的进展如何，幕后之人露面没有，岚月又是否还活着。
被一系列的迷惑包围，心中灵犀一闪，江言抬头看了眼天空。
得幸于密林中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空地的缘故，现在的江言就像井底之蛙，能够一观方寸的天河。
原本是朦胧不可见的天际，此刻也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似是，狂风吹去了浓雾，晦暗褪去，碧空如洗的天空中独留一颗星辰。
星辰忽明忽暗，如同寒风中的烛火，仿佛在下一瞬间就要熄灭。
“糟了！”
眼中所见让江言心情愈发的沉重，他不知道这颗星辰归属于谁，是岚月吗？亦或是其他参赛者？
况且星光暗淡，随时都有黯灭的风险，这就意味着星辰的主人生命如同风中浮萍，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
五星已灭其四，这意味着幕后之人已然摆脱了重伤的困境，整个闯关游戏中的觉醒者近乎被屠戮干净，纵使岚月坚持到了现在，但情况仍不容乐观，属于她的星辰熄灭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形式几乎已成定局，江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老实听从岚月的安排，安心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外界的救援。
但此时的江言却犹豫了，一个念头无法避免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或许岚月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呢？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甚至以岚月的实力，连她都处理不了的对手，自己前去不过是白白送上人头，但江言还是犹豫了。
从前世开始，在他还叫做林泽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固执的人。说好听点叫做坚持，说难听点就是钻牛角尖。
他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既然已经把岚月当做了朋友，江言就绝不会见死不救，哪怕是白给，他也要去试试。
念头就像萌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的生长，转瞬就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兵器。”
虽然江言决定前去“送人头”，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他低着头想要寻觅一些能当做武器防身的器物。正自言自语间，视线偶然扫到了早已瘫倒在一旁，僵硬多时的“刀疤脸”，在他的手中，还牢牢紧握着那把令他引以为豪的匕首，如果江言没有记错的话，“刀疤脸”还给他起了个名字，似乎是叫做“冷锋”。
虽然拿死人的东西多少有些不吉利，但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江言无视了“刀疤脸”那至死仍未瞑目的怨怼眼神，毅然掰开了他紧紧握拳的右手，从指缝中拔出了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但是冷锋刚一入手，便如同其冷冽的名字一般传递给江言一股渗人的寒意，这让他险些脱手。
仿佛匕首在抗拒着江言！
江言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想：或许是因为“冷锋”是属于觉醒者的兵刃，有着属于自己的高傲，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没资格使用的。
但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形势所迫，眼下又只有这样一个还算趁手的兵器。他只能恶狠狠地对着“冷锋”说道：
“我建议你好好配合，否则等小爷出去了，一定找个火山口给你扔下去，到时候看看是你够冷，还是岩浆够烫！”
说罢，还做出了一个扔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匕首真的通晓了人意，刀柄处的寒意渐褪，到了江言能够忍受的范围。
“这么神奇！”
江言惊叹，都说鬼怕恶人，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兵器都懂得审时度势，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有了趁手的兵器后，江言内心的底气足了不少，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来时的路线，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密林之外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密布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脸颊，腿肚子上也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创口，但江言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到岚月的身边，至死方休。
拨开遮掩的枝叶，眼前豁然开朗，江言望向不远处的天空，在距离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一条风卷残云的气旋巨龙在天际盘旋，呼啸。
这已经不是什么只有觉醒者能看见的场景了，就是让一个瞎子前来，他恐怕也能从呼啸的风声中推算出前面发生了什么。
而从这股惊人的气旋中，江言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他细心思索一番后发现，这和待在岚月身边时的感受如出一辙，只不过气势上不复当时的和煦，变得更加凶暴。
支撑到最后的那个人果然是岚月，这个消息让江言焦躁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他凝视着风云化作的巨龙，脚步坚实的走去。
“等着我。”
“吼！”
一声巨响划破天际，宛如白日惊雷，响声逼得江言不得不捂住双耳，但饶是如此，冲天的咆哮还是让他的耳膜受伤，死死鲜血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滴落。
肉体上的疼痛还能忍受，但这一声巨响带给江言的更多的是心理层面上的震撼。
岚月实力远远超出了江言的相信，毕竟作为普通的凡人，江言的对于觉醒者的遐想基本来自于电视剧或者电影。但那些劣质的五毛特效除了能够博观众一笑之外，很难将某些特异功能的强大之处细致的描写出来。
所以当那条由风暴汇聚的巨龙在天际咆哮，滚滚飓风扬漫天起尘土之时，江言的内心不受控制的生出了膜拜的欲望，那是他作为低位者本能的恐惧。
但饶是这般骇人的风龙，在面对幕后之人的时候也显得力不从心。江言目睹着风龙从一开始的风卷残云不可一世，到形体渐虚，再到如今几乎察觉不到的地步。
风龙的叫喊不是在咆哮，更像是哀嚎。且每一次哀嚎过后，风龙的威势都会弱上三分。
而且更令人恐惧的是，江言连风龙所面对的对手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感觉到风龙的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似是扼住了巨龙的咽喉。
疯狂摆动的龙尾表现出了本不该出现在龙族身上的一种情绪——恐惧。
由此可见，岚月所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强大，又是多么的恐怖非凡。
“希望你不要骗我，他真的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现在的江言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岚月之前所说的，因为作弊通关的原因，幕后的人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所有能力都处在下风的江言唯一称得上优势的，就是他这个堪称透明人的能力。
随着步伐的加快，江言已经逐渐接近风暴的中心了。其实岚月现在的攻势已经称不上是风暴了，巨龙已然消散，所剩下的无限接近于雨过天晴后的微风习习。
江言又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的星辰异常黯淡，熄灭之时近在眼前。
“不能急，绝对不能着急。”
越是在这种关头，江言越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不经过仔细准备就贸然冲上去，非但救不了岚月，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即使是送人头，那也要送的有章法，单凭一番热血埋头傻干，是愚蠢且应受到鄙视的。
毕竟江言不是真的来送死的，他的主要目的是救人，帮忙之余要是还能顺利逃脱那就更好了。虽然机会渺茫，但再绝的死地也有生机，他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毫厘之间的机会，向死而生。
此时江言已经足够接近，在他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战场上的惨烈景象赫然呈现于眼前。因为受到了风暴侵袭的缘故，在战斗的中心区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而在边缘地带，原本平整的地面也仿佛是受到了刀劈斧凿一般，到处都是伤痕。
凹陷的四周散落着四具尸体，死状之惨烈就像是被蜘蛛捕获的昆虫，其内部已然被吸干，只留下了一张干巴巴的表皮紧贴在骨骼之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在凹陷的正中心，一个看不清真面目的陌生男子伸出一只遒劲的手臂，在他虎口间紧握着的，正是岚月娇嫩的玉颈。
看样子，这就是策划了这场闯关游戏的幕后之人了。
男子一头黑发，上半身的衣衫因为激斗的缘故已然碎裂成渣，一颗巨大的肉瘤镶嵌在他的背后，看得人不寒而栗。
除了这诡异的肉瘤，男人长相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但从相貌上来看，恐怕很难有人能将他和异常强大的邪恶觉醒者联系在一起，但江言总能从他平凡的外表下嗅到一丝恐惧的气息。
那是一股莫名的气质萦绕在男人身边，邪恶而暴戾，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江言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哈哈哈，我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些普通的血肉来疗伤，没想到竟然能碰见一个觉醒境的修炼者，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灵气被吸干的滋味不好受吧。”
男子恣肆的笑声在江言耳边响起，因为距离还是有些远的缘故，男子说的话有些听不完整，江言只听清“叛出”“降灵会”还有“实验品”等寥寥可数的几个字眼。
不过也没有时间给他思考，因为江言清楚地看见，岚月原本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此刻因为充血的缘故已经开始泛红。
失去了全部灵气的岚月和普通的女孩子相比也没什么区别，在男人的手中就像是待宰的雏鸟，四肢还在做着最后地挣扎，想要反抗，却连男人手臂上的皮肤都挠不破，最终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看的出来，岚月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这意味着留给江言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想救人就只能趁现在，否则再拖延一会，岚月就会变成一具和其他觉醒者一样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