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何皮凉（大章）
重新回到周坪镇，周有林内心小人互相打架了很久，最终他还是决定去周秀娥那里看看，现在的周秀娥一定很难过很伤心，也必然有很多困难。
然在到了门外他听到了周秀娥在大堂的哭泣声，他瞬间失去了勇气，他不敢面对周秀娥。
就在那座篱笆院外徘徊了好久，周有林又是懊悔又是自责，围绕着湖边转了一圈，直到天黑才回府上。
这一夜，满是心思的周有林自然又是一夜清醒无眠。
穷人家的殇葬没有太多讲究，第二天周秀娥的婆婆在乡里乡亲的帮助下便出殡下葬，走在前头披麻戴孝的周秀娥哭成了泪人。
而周有林则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不愿出门，他的心情复杂又矛盾，这种状态一直从早上持续到天黑。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去见周秀娥一面，现在的周秀娥肯定很痛苦，婆婆的身后之事她一个女人家也很难尽善尽美。
周秀娥骂他打他甚至拉他见官什么的他也认了，总比在屋里当缩头乌龟好，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这样想着他换了一件浅灰色的衣服，又打开床底隔板小箱子的锁，拿了一堆银票带在身上。
去三道巷的路不远，但周有林感到无比漫长艰辛，这一路他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的，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内心越是忐忑。
虽然周有林的心路历程是复杂的，步伐也慢了不少，但也只不过比平时多花了一炷香时间而已。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现在周有林就站在熟悉的篱笆小院外，内心的忐忑也到了极点，在外面彷徨犹豫了一会，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敲门，却发现是外院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反锁。
就在周有林纠结等会见到周秀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又是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你，你不要过来啊？救命啊！”屋内再次传来了周秀娥的尖叫声。
听到呼叫周有林大惊，一颗心扑通直跳，他怕周秀娥遇到了什么意外也顾不了太多，火急冲进了里屋。
“秀。。。秀儿你别跑。。。嗝。”屋内一个满脸通红胡子拉擦的醉汉打了个酒嗝，满嘴酒气道。
“秀，你。。你。你听我说，你婆婆现在也不在了，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往后活的不容易，你。。你就从了我吧，我纳你为妾怎么样？”说着醉汉眯着眼睛冲向周秀娥想一把抱住她。
“你不要过来，你滚啊！”周秀娥闪过一边，哭喊道。
“嘿，小娘子不听话，你…你可别忘记，你…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有人要你那是你的福气。”说着醉汉又逼了过来。
又接连躲了两次这次周秀娥被逼到了墙角死角，避无可避。
“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死给你看。”周秀娥威胁道。
“秀儿，你咋这么不听话呢，这可由不得你。”说着醉汉一把扑了过来。
“啊啊啊，疼疼疼！”醉汉向后仰着头并用双手握住了辫根。
“你，你谁呀？干嘛抓老子的辫子。”醉汉仰着头脖子向后扭想看清楚到底是谁抓了他的小辫子。
“是你爷爷我！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看到缩在墙角的周秀娥，眼角满是泪痕，眼泪在眼珠打转，在看眼雪白的手背好几道抓痕，周有林满是心痛，同时又是气的牙齿打颤。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去死吧你！”周有林抓着他的辫子一脚揣在醉汉的后背上。
“你。。你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醉汉也是生气道。
“老子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
周有林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裤裆上。
周有林现在也是气愤到了极点，他又看了一眼周秀娥，面上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坐在那里眼神涣散，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啊！醉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腾出一只手本能捂住自己的裆部，另一只手还在握着自己的辫根，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谁，是个男人就别抓我辫子。”醉汉酒意在刚才的巨疼中消了大半。
“呵，你也能算个人。”周有林把自己的辫子往后一甩道。
“他是我娘子，我跟我娘子闹着玩，管你屁事。”醉汉狡辩道。
“你放屁，看老子不打死你。”
“啊。。有种你放开我的辫子，咱们单挑。。“
“啊。。别打了。。。”
周有林不理会，这时周秀娥似乎从刚才的噩梦般的场景中回过神，她站了起来。
“算了，别把人打死了。”
周有林这才停下了手。
“你没事吧？”周有林关心道。
周秀娥轻轻摇了摇头，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耀爷，救我，有人欺负我！”醉汉突然大喊一声，周有林周秀娥同时回头向门边看去。
趁着这一声诈喊分散了周有林的注意，醉汉何皮凉迅速把辫子从周有林手上挣脱了出来，起身就像门外跑去，周有林楞了一会也没去追，他看着周秀娥交瘁的面容一脸心痛。
“你。。”周有林起了个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对不起，林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周秀娥痛苦道。
“好。”周有林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周有林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已经跑到门外的何皮凉忽地叫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老子等着，此仇不报，老子不姓何！”
此话一出，周有林周秀娥皆是脸色一变。
“他娘的，看老子今天不把你三条腿打断，叫你他娘的嘴巴不干净！”气愤的周有林追了出去。
这个醉汉名叫何丕亮，但所有人都叫他何皮凉，住在周坪镇西十八铺，他是周宗耀找来的，现在算是充当教堂那边的打手和狗腿子，很早他就看上周秀娥的美色，以前周秀娥的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就来骚扰过周秀娥，那时周秀娥的婆婆在院子破口大骂拿着菜刀把他赶走了，婆婆生病后周秀娥总是反锁着门，这次婆婆去世，乡亲们帮着下葬，按照习俗和迷信说法，头七要是把外面的门锁了，周秀娥怕婆婆的魂回不来，这才又给了何皮凉可趁之机。
幸亏被周有林撞上了，不然周秀娥可能也没有勇气活在世上了。不过周有林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何皮凉即将会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差一点步上了聂广生的后尘，成了自己一生过不去的坎。
何皮凉本想过个嘴瘾以泄内心的愤怒，但他万万没想到周有林真的追了出来，刚一照面，何皮凉把辫子往后一甩挥舞着双拳冲了过来。
啪！直接被周有林一巴掌扇倒在地。
何皮凉不服又冲了过来，周有林又是一脚直接撂倒。
何皮凉吃力的站了起来直接跳扑周有林想跟周有林扭打在一起，但又被周有林轻巧躲过，一脚重重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的何皮凉脑子也转过来了，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周有林的对手，虽然他平时狗仗人势，看起来拽的跟二八五似的，但周有林身高体壮他觉得自己太吃亏了，而且看这身手像是练过家子的。
这么一想何皮凉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但他心中依旧不服气，恨恨道：“咋的，被我当场捉奸难道还想杀我灭口吗？”
“我就说秀儿她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原来背后早就跟你好上了，还装成一副贞洁的样子，我呸，不知羞耻！”何皮凉一边跑一边嘴里放炮，看到周有林气的面目变色，他心里舒坦。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周有林死追不放，何皮凉一看这架势真有杀了自己的气势，撒腿拼命狂奔，就连鞋子跑掉落也顾不上了，一直被周有林追到村口，又从村口追到了桥边，直到何皮凉跳河游去。
周有林站在河岸气喘吁吁，没想到这何皮凉打架不咋的，逃跑倒是一流。
在岸上站立了良久，随着周有林气息渐渐平顺了下来，他内心也冷静了下来，他又返回了篱笆外院，这次他发现院子的大门已经被里面反闩，他叹了口气没有再打扰选择离去。
而从另一边游泳上岸的何皮凉此刻也是狼狈到了极点，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挤了挤裤脚的水，向最近的洋教堂走去。
何皮凉刚一进教堂便在门口碰到了周宗耀，何皮凉的眼神一亮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爹。
何皮凉还未开口，周宗耀先是讥讽道：“我说皮凉，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弄得跟丧家之犬似的，该不会去了窑子白嫖被人打了直接扔到河里去了吧。”
“周爷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被人欺负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何皮凉一副哭殇着脸。
“哦？被谁欺负了说来听听。”周宗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周家的长子，他奶奶的，你们不知道啊，亏他们周家还说什么书香门第，周老爷子德高万重，我呸，那个周有林在外面跟人家寡妇勾勾搭搭被我给撞见了，周爷，你是不知道啊，他下手可狠了，差点要了我的命。”
何皮凉恶人先告状愤愤说了一大堆。
“哦？刚刚你说的是谁在外面跟人家寡妇勾勾搭搭？周有林？”周宗耀来了兴趣。
“对，就是他，周燊的长子，周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他，他真不是个东西。”何皮凉抹了把眼泪。
“哎呀，这我可不好插手啊。”周宗耀摇了摇头。
“周爷，除了你没人能替我出头了，周爷可别忘了，这周家跟你也有过节，这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何皮凉不甘心道。
“一码归一码，这事我可真帮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保你解气怎么样？”周宗耀冷冷一笑道。
“周爷，你有何高明之策？”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他周有林表面君子背地龌龊，在外面勾搭寡妇，你可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周有林真正的面目。”
“你想啊，周家自誉清高，你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不但他周有林名誉扫地，他们周家别人也会有其他看法，正所谓三人成虎，那时周有林可就难受了，这不比你揍他一顿解气多了吗？”
“妙啊，周爷，高，实在是高！”何皮凉伸出大拇指一脸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有林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行了，主意我呀也给你出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说着周宗耀再次冷笑了一声便打算离去。
“等会，周爷，我进去换件衣服，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还请周爷稍等我会。”
“你还有什么事？就不能现在说吗？”周宗耀不耐烦道。
“我。。。”
“这天还热着呢，总不能把你冻死了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行，周爷你跟我到这边来。”何皮凉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把周宗耀拉到一旁显得很神秘。
“行了，有屁快放！”周宗耀嫌弃的缩了缩自己的袖子。
“嘿嘿！周爷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看值多少钱。”说着何皮凉伸出右手掌心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
周宗耀拿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东西不是你的吧？”
“不瞒周爷，这是我传家宝，不知道周爷看不看的上，周爷你要是看上了给个数，最近我缺钱花。”何皮凉嘻嘻道。
“玉倒是好玉，不过我不想要。”说着周宗耀把玉又还给了何皮凉转身便打算离开。
何皮凉一听急了，连忙道：“周爷，既然是块好玉，你开个价，我是真的缺钱我。。。”
周宗耀摇了摇头。
“周爷，这是为啥呀？周爷我便宜卖给你还不行吗？”
周宗耀嘴里轻哼一声道：“这玉怕不是你偷来的吧？这玉原来的主人是周有林我没说错吧？”
“不，不，周爷，你误会了，这真是我传家之宝。“何皮凉狡辩道。
“嘿，你还在蒙老子呢，跟我玩花的不觉得嫩了点吗？真是你传家之宝你直接当给典铺不就行了吗？还找我干嘛？”周宗耀满脸不屑道。
“哎呀呀，周爷不愧是火眼金睛，咱这点小心思那还不是白骨精见了孙悟空无所遁形。”
“事到如今，咱也不敢再瞒周爷，这玉佩确实是周有林的，不瞒周爷您，周有林在打我的时候我把他身上的玉佩给拽了下来。”
“不过咱这也不算是偷吧，是他先揍我的，这就当他赔给我的医药费了，嘿嘿！”
“周爷，你开个价，多少您看着给，咱不多说二话。”何皮凉再次把玉佩递了过去。
周宗耀想了想伸出了个二根指头。
“二百两？”何皮凉试探性问道。
周宗耀摇头道：“二十两。”
“这，周爷您这给的也太少了，周爷您自己也说了这是块好玉，你看能不能再加点。”
周宗耀再次摇了摇头，道：“你要不愿意就拉倒，我可提醒你周有林到时说不定还会找上你。”
“唉，行，二十两就二十两。”何皮凉叹了口气无奈道。
周宗耀轻蔑一笑，拿出二十两丢给了何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