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折了长夜漫漫，投身于灯火通明处，风卷落叶乐无忧，只愿有花枝共清谈。
书画阁二楼的阳台上走出一个白衣人，他脸上略带大病初愈病态，衣服也穿得比较单薄，敢在姑苏早晨的空气并不算太凉，他也毫无瑟缩的意思。
在书画阁的楼下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眉目如染，面容英俊夺目，在大街上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后叹息一声，抬脚走进了书画阁里，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上楼来，径直的来到了他站的阳台。
顾禀叶道：“出来透气也该多穿些衣服，不怕旧病复发吗？”
这半个月以来出于身上的伤，银月勉为其难的留在了书画阁里养伤，在这里既没有江湖人追杀他，而且身上的伤好的很快，现在已经能到处的走动了，但银月对顾禀叶这位救命恩人是个不冷不热的态度，有时候甚至无视他，可能是两人初次见面的方式有些不太和谐，让银月给记恨上了。
这些顾禀叶道是丝毫都没有在意，反正银月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养伤而已，自己不过就是路见不平的救了他，对自己来说银月只不过是个出现得比较突然的过客而已，等他走了自己也就忘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银月板着个脸道：“不劳阁下费心。”
顾禀叶负手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街上的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低沉悦耳道：“五大宗门都覆灭了，真不知道你们还揣着一册古书有什么用？徒给自己惹是非。”
银月对他的话噗之以鼻，波澜不惊的道：“那时我北叶门的事，庄主还是不要管较好，在下自有定数。”
北叶门是在半年前覆灭的，那时他清晰的记得，师父一身血迹的把紫金册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用尽全力的护着书册，他也答应了，这才导致了江湖上的人追杀他，想要得到他手中的紫金册。
原本半个月前被那几个江湖人追杀，身受重伤的他再无法还击，拼了一最后口气的翻越了书画阁的那堵墙，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没想到却被透气的顾禀叶给救了，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顾禀叶这半个月以来在他的身上花了不少治疗的时间，但银月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愿意和顾禀叶多说几句话，两人一直都是冷战状态，顾禀叶多次提醒他要注意身体，他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也不作出什么行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样，丝毫没有要听进去的意思。
对此顾禀叶也是个难得的好脾气，知道他听不进去也不说些什么，只是一如往常的帮他养伤，其余的什么也不说。
顾禀叶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也不恼火，言语清晰的道：“这江湖险恶，你带着的东西就是个香饽饽，走到哪里都会有性命之忧，为什么不放下这紫金册呢？”
银月若有所思道：“紫金册是我北叶门开山祖师留下的，后辈就应该保管得妥妥贴贴，不应有任何的差池，这其中的意义庄主是无法了解的。”
“行，我不了解总行了吧！”顾禀叶轻声慢语的道：“不过人这一生不羁放纵，总会少一些乐趣，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居然能背负着杀身之祸的守护一个废品，真不知道北叶门干什么能简出你这样一个人来？着实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银月转过头去不和他说话，这人打嘴仗的实力在他之上，他是说不过这人的，何必要白白浪费口舌。
银月道：“我宗门的覆灭和其它宗门的覆灭想必你应该是知道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几天他老是看见丁杰服从顾禀叶的命令四处搜查五大宗门覆灭的消息，恰好顾禀叶对他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加上习武之人耳目灵敏，每次在丁杰向顾禀叶汇报情况时他都一字不漏的听了个透彻，先开始他觉得顾禀叶四处收集五大宗门覆灭的消息是为了趁火打劫，好从他的手里拿到紫金册，他对顾禀叶拿他的紫金册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愿意和顾禀叶交往，半个月后他就奇怪的发现，顾禀叶收集五大宗门覆灭的消息根本不是为了乘火打劫，而是顺势查出十年前五册引起江湖纷争的原因，五册向来被五大宗门深藏在宗门里面，十年前才突然间被传出有长生不死的功效，这才勾起了众人的贪心，发起了争夺，而拥有五册的宗门就成了捕猎的对象。
顾禀叶其实对五册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人家临江山庄拿这东西并无半分的作用，顾禀叶查清楚十年前江湖纷争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出背后发动这场战争的人，五册那时在江湖上是无迹可寻的，五大宗门又毫无破绽的将书册藏于宗门里，十年前一直都是丝毫风声都没有走漏，到底是什么人能透过五大宗门层层的监察，窥伺到五册？这些江湖上发动这场纷争他毫不关心，只要不要牵连到了他和临江山庄就好，结果谁又能置身事外？
纷争一起，必是血染江湖，江湖人和宗门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长生不死的武功秘籍，普通平民百姓的性命对他们来说犹如蝼蚁，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五册，毕竟长生不死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东西，那场江湖纷争死的人数不胜数，五大宗门损失惨重，大大小小的小门派也是在这场纷争里覆灭了一大堆，江湖名士侠客也是折损了不少，导致江湖上人才流失严重，五大宗门虽然坚持斗争到了最后，可也是摧枯拉朽、行将就木，苟延残喘了十年后的今天就风烛残年的覆灭了。
顾禀叶满不在乎的道：“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能为了一册老祖宗留下来的书册宁愿赔上自己的宗门，也算是自找苦吃了，难道我还要说你们是丰功伟绩？”
银月：“……你隐世在临江山庄这么多年，十年前的纷争让你出了次山，现在为什么要十分的关注五大宗门的覆灭，难道你还想着闹出些什么吗？再来一次江湖纷争吗？”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若是江湖又起纷争，人间将成炼狱。
殊不知顾禀叶听到了他的这句话只是笑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想查出十年前引起了纷争的人，其余的我没兴趣去深究，至于再次掀起纷争这种事，我照样也没有什么兴趣，我就算是掀起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相安无燥的活在这世上不好吗？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去想那些东西。”
银月：“……你查那个人干什么？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顾禀叶摇头，指了指西边的那抹光亮，一字一句的道：“那个人好像是百年前和临江山庄有牵连的一个人，当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回事，祖师把那人的祖先赶出了临江山庄，按照临江山庄的规矩是离开临江山庄是不能在江湖上搅风搅雨的，不然是会被临江山庄的暗影诛杀的。”
临江山庄的规矩是每个临江山庄人都铭记在心的，一旦入了临江山庄，你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要被遗忘，就连你的名字也是要被掩埋的，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江湖上的某某人，你只是临江山庄的暗影部下，只听命于庄主，就算是退出了临江山庄的暗影组织也是要得到庄主的首肯，可以离开后却是要遵守临江山庄的规矩，不可以作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的，更不可以滥杀无辜，你的后代也必须遵守这个死规矩，不然都会被诛杀。
银月道：“他是那个人的后人？”
顾禀叶点头，道：“我也是当年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十几年来一直在江湖上查询那人的下落，企图将他缉拿归案，毕竟十年前引起的那场纷争，无辜枉死的人数不胜数，他既然有心掀起纷争，必定就是出于什么，若不诛杀后患无穷！”
这人有违临江山庄的规矩，就算是不违背了临江山庄的规矩，这样掀起纷争害死多人，已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任他饶恕了那人其他人也不会饶恕那人的。
银月干巴巴的道：“那你就查吧，这是你临江山庄的事，我无话可说。”
顾禀叶道：“那你问我这个不会是觉得我会对你身上的紫金册有什么心思吧！？”
银月闻言粗暴冷硬的道：“你想多了！”
被他这么一吼，顾禀叶感觉他的这个话题很是无聊，准备换一个话题和他聊聊，想了想道：“过几天就是姑苏的诗会，你有没有兴趣多留几天？”
这种民间活动银月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何况是参加？当即拒绝了：“不去，有要事在身。”
顾禀叶道：“你有什么要事在身？去被那些江湖人追杀，然后不停的像过街老鼠到处躲藏吗？我看你脑子是有些不太灵光了。”
不然怎么能多躲一时都不愿意，急着出去被人拎刀子追吗？
“我愿意！”银月冷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庄主费心！”
顾禀叶声音比他更加的冰冷，让他有种刚从冰雪里爬出来的感觉，他冷冷的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银月：“……”
他显然是忘了这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顾禀叶出手救他，他也想过怎么才能回报人家的恩情，他想不到要怎么回报他，准备大发慈悲的开口问问这位临江仙君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吗？转念一想，临江山庄好像是应有尽有，顾禀叶本人也是什么也不差的，自己能满足他什么？可没想到顾禀叶的要求竟如此简单，陪他去诗会就可以了，对于这种简单要求，他甚至有些怀疑顾禀叶这人是不是很缺少热闹这种东西，堂堂临江庄主本应该出尘不染的与平民百姓有个区别，就是入世的人都是与普通人保持了距离，以免入世过度沉沦其中，而这个临江仙君完全不是那种人，与其说他是初入江湖，不如说他是对江湖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时而全身心的融入江湖，仗剑走天涯，潇洒走一回！有时有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过着平民百姓才有的生活，算是有距离的融入了了生活里。
顾禀叶见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冷声道：“亏我救你回来，我连让你报答我的大恩都不要了，你居然不愿意陪我去一场小小的诗会！”
他过度的怀疑银月此人是不是七情六欲都被北叶门的老头们给洗没了，毕竟那些老古董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整天端着一副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高尚品性，觉得多余的情感就是影响练武的根本，教导子弟都是原模原样的照搬不误，教导出来的弟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连交个朋友都是防备心重重，说话就捅马蜂窝，出手就是挨刀子，这样的人如何能在江湖上行走，恐怕只有到处挨刀子的下场。
银月不确定的问道：“你只要我陪你去诗会吗？”
顾禀叶不满的道：“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让我带你去梦汐栏？”
银月一脸茫然的道：“梦汐栏是什么地方？”
顾禀叶一瞬间被他的话给说的愣住了，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银月：“你是认真的吧？连梦汐栏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银月很诚实的摇头，这他还真是一无所知，从小待在北叶门长大，世间的东西和他是隔了一道厚丈壁的，有很多的世间东西他是连连见都没有见过，何提是知道了，现在宗门覆灭他不得不入世，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知道。
顾禀叶无语至极的扶额，想要缓解一下此人带给他的打击。
顾禀叶道：“梦汐栏其实就是……就是……”就是名门正派所唾弃，又耐不住寂寞要去的地方，说得简单粗暴一些就是青楼。
他有些词穷了，随后道：“算了！你管他是什么地方，陪我去诗会就行了。”
这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不然自己有会被他当做染缸里出来的，不能毁了自己的形象。
银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给他个去不去的回应，等他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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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外的官方上，一个身影狼狈的女子正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草叶和露水，裙子上血污因为被露水侵染，如同墨水落到宣纸上一般渲染来开，加上连夜奔波衣服早就脏乱不堪，看起来尤为狼狈。
许是伤到了腿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速度却不满，从中隐隐可以看出轻功。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站住！交出你手上的圣医册！”
“杀了他，我们就可以拿到圣医册了！”
她的身后追了一群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士，穷追不舍的追赶着她，使她拼了命的往前跑。
不能让圣医册落到他们手里，不能绝对不能！她心里坚定不移的想着，这是师父最后让他办的事情，她是圣医门最后的希望，她不能让门派至宝落入敌手。
鼓足了一口气的往前跑，后面的人不死心的追着他跑，不拿到圣医册不罢休的样子，这让她有些体力不支。
几天几夜的穷追不舍让她身心俱疲，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照着这样情况在逃跑下去，她必定会落入敌手，
粗重的喘息使她的喉咙犹如撕裂一般疼痛，可他不能停下来，必须马不停蹄的往前跑。
只要在往前不久就可以到达姑苏城，哪里人多眼杂，只要混入人群这些人就再难追着她，那是她唯一逃生的机会，所以她现在不能倒在这里，至少要坚持到那时才可以放松警惕。
“抓住她，她体力不支了！”
“我就不信他能日夜兼程的跑，必定会停下来，必须抓住她，不然主人不会放过我们。”
一瘸一拐的往前跑，终于她感觉肺有些撕裂的疼，声音早已因为故意粗重变得沙哑不堪，跑了这么久的她准备休息一下，可周围光秃秃的一片，草丛低得根本不能遮挡住她的身形，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了，她只能把持着一口气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