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斩获龙头
视频里,田芳正举着手机,让黑龙挨个看了三个人。他们都穿着无菌服,此时正跪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全身被绳子捆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个实验室。这时,边江挂断了手机的视频通话,黑龙却还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黑掉的屏幕,好像恨不得钻进视频,穿越到现场确认此事。
“柴哥说了,今晚的事情,他也不追究了,今后和您还是好兄弟,好些事情还要互相照应着才好。”边江把柴狗跟他说的话,全都重复给黑龙。黑龙咧着嘴,发型也乱了,沉默两秒后,突然拔出了保镖腰间的手枪,打开保险,抵在了边江的太阳穴上,黑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龙哥,你可想好,这一枪打下去,龙头可就没了。”边江无比冷静,直视黑龙的眼睛。
黑龙紧绷着嘴,黑着脸,怒视边江,冷哼一声:“哼,柴狗那老小子的做派,我还不了解吗?我杀死他那么多手下,他都可以一笔勾销,就你个青瓜蛋子,他会在乎?”黑龙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扣动扳机。边江猜想,他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只不过,被柴狗将了一军,心里实在不爽,想拿边江出气。边江也知道,柴狗之所以把自己派来,就是因为他入行最晚,知道得少,就算死在这儿,柴狗也不会在意。
边江嘿嘿一笑:“龙哥,您想错了。我说龙头没了,可不是说柴哥会为了我把你的龙头毁掉。”黑龙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你什么意思?给老子说清楚!”边江就说:“柴哥派去龙头那的人,有我一个好哥们儿,如果看不到我安全到家,他就把你的龙头给炸了。”
“哼,别想糊弄我,柴狗手下的人,个个忠诚地像条狗,柴狗的规矩也够严苛,你们才不敢胡来。”黑龙阴险地说。“再忠诚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时候兄弟情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坚定。而且有句话说得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来今天晚上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就已经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了,所以我们现在都豁出去了。”边江说完,把脸又往黑龙那边凑了凑,“龙哥,您要是想好了,就开枪,我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跟您的龙头比起来,恐怕太微不足道了吧?”
黑龙突然大笑起来,他把枪收了回去,放在茶几上,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整理了一下发型,示意边江也坐下。边江就挑了一个独立的沙发坐下:“龙哥,还有什么指示吗?”黑龙摆摆手:“哎,不急,既然来了,就是朋友,不如咱们聊聊,也认识认识。”黑龙腆着肚子,跷着二郎腿,若有所思地看着边江。边江不敢说个“不”字,只得点头说:“认识龙哥是我的荣幸。”黑龙哈哈大笑:“你叫什么名字?”“边江。”黑龙再度大笑:“哎哟,好名字啊,所以你是被柴狗老弟发配过来的嘛!”
边江尴尬地笑笑,并没有回答这句玩笑话。黑龙看着边江,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边江啊,虽然咱们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但我十分欣赏你。既然柴狗老弟不在乎你的死活,不如你和你那位侠肝义胆的朋友一起来投奔我怎么样?跟我混,绝对比跟他要好,你也看见了,我这个人对手下是相当好的,至少不会埋没了你的才能。”
经过刚才的一番对峙,黑龙的确看到了边江身上的闪光点,他临危不乱,头脑清醒,而且边江一进屋,黑龙看他步伐矫健,就知道这小子身手也不会太差。边江抿了下嘴唇,短暂思考了一下,然后诚恳地看着黑龙:“吕布勇猛善战,可惜是三姓家奴。我不是吕布,也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背叛老板的事,我不会做。我真心感谢龙哥赏识,还有您今天的不杀之恩。我边江算是欠您一条命,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报答。”
黑龙听完,好像还想劝说两句,但最终笑着摇了摇头:“好!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样懂规矩的了。回去吧,告诉柴狗老弟,龙头我还要,以后也不会再伤和气了。”边江起身,弯腰告辞。这时黑龙又在他身后说了句:“对了,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我的话还作数,另外你要是怕柴狗老弟不放你,你也可以先跟我报个到,继续帮他干活儿,就算是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黑龙大哥是想说双面间谍吗?”边江问。黑龙连忙点头,冲边江竖起大拇指。边江看着黑龙,他知道自己要是把话说得太死,惹得黑龙恼羞成怒,很可能等走后,还会被使阴招,便对黑龙笑笑说道:“多谢黑龙大哥赏识,能不能让我考虑下?”黑龙点点头,这才放边江离开。边江走出别墅大门,才长长松了口气,一摸后背,早就湿透了。
边江回到夜上海KTV向柴狗交差,柴狗果然早已离开。一名服务员告诉他,柴狗留下口信,说自己答应边江的话还算数,等到下次见面就兑现。
瘦子留在了夜上海,说要放松放松。边江一个人回到了诊所,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但各个屋以及客厅都拉着窗帘,屋里还是黑乎乎的。边江寻思着,大家伙儿应该还没回来,翠花和老九可能还在睡觉,就蹑手蹑脚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刚走两步,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一个人躺在地板上。边江连忙摸索墙上的开关,打开灯一看,那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是田芳!
她的衣服上已经沾了血,脸色煞白,看起来很不好。“大嘴!光头!”边江立即大喊起来。翠花从屋里拎着根棒球棍就出来了:“咋了,咋了!砍人啦?”这时,田芳虚弱地发出一丝声音:“别喊了,他们不在。”边江赶紧把她架起来,搀扶到沙发上:“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我之前看你跟我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嗯,我自己回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田芳痛苦地说。边江又问:“别人呢,还好吗?”田芳摇摇头,虚弱地说:“他们都没事……”边江点点头:“好,没事就好。”边江说完看一眼翠花:“愣着干啥呢?来帮忙啊!”翠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过去帮忙。翠花本来想等边江回来后,就第一时间给他说密室的事情,但看现在的样子,知道他根本没心思说别的,也就暂时没提。
边江先检查了一下田芳的伤口,发现正好在后背上,刀伤,要想处理伤口,就必须把她的上衣全脱掉,而且边江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处理好。边江拿出手机,拨通了诊所那名大夫的手机,问他什么时候能到诊所来,田芳受伤了,急需处理伤口。结果那医生说,他在老家呢,现在回去的话,也得中午才能到。边江又问另一位医生今天上不上班,没想到另一位医生昨天请了病假。偏偏所有事都赶到一起,边江别提多着急。
“要不我送你去大医院吧?”边江问。田芳痛苦地皱着眉头,不停摆手:“不行,千万别。今天晚上黑龙闹得动静大,惊动了警察。我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医院,肯定会引起怀疑。”边江犯了难,摸摸田芳的额头说:“你已经开始发烧了,而且伤口还在出血,我也不知道你的伤口有多深,伤到内脏没有。柴哥不是还有别的秘密诊所吗?你知道在哪儿吗?那个翠花,你先帮我在网上查查,看看有没有办法……”边江已经急出了一身汗,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翠花倒是出奇冷静,毕竟他和田芳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旁观者清。他仔细看了看田芳后背上的伤口,告诉边江,伤口确实不浅,但应该没伤到内脏,不过还是应该先消毒止血。“嗯,对,消毒止血!”边江站起来,四处翻找医药箱,手足无措的他,慌乱之中什么都找不到。翠花随便往屋里扫了一眼:“医药箱不就在那儿嘛!我说边江,你先别急,越急越乱套。”翠花说着把医药箱递到了边江手里。边江拿过来药箱,说:“谢了。”
“说这干啥!兄弟,不是我说啊,真不用这么紧张,她这伤离心脏远着呢!”翠花说完,边江瞪了他一眼,然后凑到田芳耳边:“芳儿,你别睡着啊,振作起来,坚持住!”这是边江第一次这么叫田芳。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急昏了头的大男孩儿,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翠花看边江那慌乱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就说田芳只是失血导致的头晕虚弱,不会出人命的。边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嗯,对,你说得有道理。田芳,那个……我要给你处理伤口,得把你这衣服脱下来……”
田芳并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羞涩小女生,她点点头,试着自己脱衣服,但浑身没有力气,急得气喘吁吁的。翠花就说:“哎,边江,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你至少把人家扶到屋里,再处理伤口吧。我就不帮你了,我自己还是个病号呢,你一个人可以吧?”翠花边说边使眼色。边江连忙点头:“嗯,我一个人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因为田芳的伤口在后背,所以他不敢背或者横抱起田芳,就抱住田芳的肩膀,把她扶起来,朝着她的卧室走去。走到卧室门口,边江又回过头来,对翠花说:“哎,翠花,你先别回屋,就先在那儿休息一会儿,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还得让你帮忙。”翠花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挥手:“去吧,去吧,我早看出来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了。”要放到平时,边江肯定要怼回去两句,不过眼下这情况,他可没有跟翠花斗嘴的心情。
边江先让田芳趴在床上,又出门去拿急救箱,一开门发现翠花已经把箱子送过来了,边江接过来,拍了下翠花的胳膊,重新回到屋里,也没顾上关门。“我恐怕得把你这件衣服剪了。”边江征求田芳的意见。田芳点点头,喃喃地说:“你看着办吧,我实在不想动了……”
边江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一阵心疼,便小心翼翼剪开田芳的T恤,解开她的内衣搭扣,边江到这时都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直到他用毛巾一点点擦拭她身上的血渍,看着田芳白皙光滑的后背,才开始浑身发烫,仿佛发烧的是他,而不是田芳。
他连忙晃晃脑袋,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偏偏这时候,田芳由于趴得时间太长,呼吸有些不畅,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边江整个人都看傻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田芳的胸前,微微皱了下眉头,因为在田芳的左胸口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伤疤。伤疤是圆圈状的,正对心脏位置,边江猛然意识到,那其实是用烟烫出来的烟花。
当田芳终于也意识到边江的目光时,连忙重新趴好,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儿。边江只得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连忙转移话题:“伤口好像已经不流血了,不过我要对伤口消下毒,你忍着点。”田芳咬紧牙关,“嗯”了一声。边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用消毒药在伤口上擦拭。田芳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愣是一滴眼泪没掉,一声也没叫,就那么咬牙强忍着。
边江把伤口包扎好,田芳依然咬着牙,皱着眉头。边江忍不住伸手帮她把挡在眼睛上的头发拨开:“好了,你可以放松点了。”田芳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顿时软下来。边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着收拾凌乱的床铺,清洗带血的毛巾。当一切都弄完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
田芳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边江正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打着盹儿。田芳张张嘴,开始没发出声音,又尝试了一次,才发出声音:“你一直都没睡,在陪着我吗?”边江猛地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嗯,我是第一次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怕自己做不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田芳点点头,说自己好多了。边江给田芳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让她喝了两口,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体温已经降下来了,挺好。你好好休息吧,我过两个小时再来看你。等中午的时候,医生就来了。”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吗?”田芳突然问。边江摇摇头:“等你好了再说吧。”田芳的眼睛湿润了。当边江走到门口,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问:“能留下来吗?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边江背对着田芳,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他其实也不想走。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收起笑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好。”田芳拍拍床,示意边江也躺过来。
边江走到床边,特别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田芳无力地笑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有点冷,可能是失血太多了,你躺我边上,我还能暖和点。而且先说好,你是在帮我,咱们两个可没别的,你别瞎想。”边江的心跳很快,他极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嗯,不瞎想,不瞎想。”
这时田芳又说:“等等,你先别躺呢,枕头在柜子里,你再去拿一个枕头,然后帮我从衣柜第三个抽屉,最右边,拿出那件黑色吊带。”田芳十分冷静地说着,边江傻站在那愣了一下,然后才做出反应,走到了衣柜前面。拉开衣柜抽屉,一股衣物的清香扑鼻而来。他顾不上胡思乱想,赶紧找到那件黑色吊带递给了田芳。然后转过身,让田芳自己把衣服穿上,他则去把衣柜抽屉关上。
但就在他要关上抽屉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一叠衣服下面,有个黄色的木质相框。边江身子稍微挪了挪,好挡住自己的动作,他快速掀开衣服,看见了相框里的照片。那是田芳跟一个男人的照片,拍照的地点是海边沙滩上,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来,照片是逆光拍摄的,男人和田芳都侧着脸,两人正做出要接吻的动作,不过还没亲上。田芳穿着干净的白色裙子,男人穿着格子衬衫,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和甜蜜。男人的侧脸有大片阴影,年龄和长相都看不清楚,但看侧脸的轮廓,还是挺英俊的。
边江心里一阵酸涩,他没想到田芳还有过一段感情,虽然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他以为,田芳很小就跟着柴狗,而柴狗喜欢田芳,她自然不可能有男朋友。可是当边江看见这张照片时,就确定了田芳不但曾经经历过一段感情,她还非常珍视那段感情,不想让别人知道,不然不会把照片放在装内衣的柜子里,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她还能经常看见。他很想问问田芳,那个男人是谁,两个人是怎么相识相爱的,在一起多久,又是为什么而分手的,心里竟然莫名涌上一阵苦涩和失落。
“你在看什么?”田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边江赶紧把抽屉合上:“没什么。”当他转过身面对田芳的时候,田芳已经坐起来,脸色苍白,盯着他。“那不是我。”田芳冷冷说了句,就像在极力掩饰一块伤疤。边江猜想,田芳这样否认,应该是怕事情传到柴狗的耳朵里,也许她是在保护那个男人。
边江走到床边,侧躺下,背对着田芳,她则环抱着他的腰。就这样,在六月的炎热夏天,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边江的心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兴奋了,他心情复杂,不停地想着,田芳左胸口的烟花伤疤是怎么来的,那个男人跟田芳有怎样的故事。没一会儿,边江就出了一身汗,田芳却还嚷着冷。他本想给田芳盖上棉被,但想了想,伤口不能被太多汗水浸湿,所以田芳不适合盖太厚的被子发汗退烧。
“跟我说说话吧。”田芳喃喃低语,口中呼出的热气吹在边江的脖子上。“说什么?”边江问。田芳停顿了下,说道:“就说说黑龙是怎么放过你的。”边江一五一十把见到黑龙后的事情告诉了田芳。说完后,田芳马上问边江是否真的要考虑黑龙的话。边江苦笑:“我要是不说我考虑考虑,他万一恼羞成怒,不放过我怎么办?他想让我当双面间谍,我才不干。”田芳又问为什么非要把瘦子带走。
边江考虑了一下,如实告诉田芳,他怀疑瘦子是黑龙的人,是他把柴狗各个家的地址透露给黑龙的,刚子只是个替罪羊,信息根本不是从刚子口中问出来的。田芳问他有没有事实依据。“没有,就是感觉。”边江反问,“你难道不觉得瘦子有问题吗?”田芳坦白告诉边江,她当然也怀疑瘦子,只是没有根据,她不会乱说,因为柴狗最讨厌别人无凭无据信口开河。
过了一会儿,田芳又问:“所以,你当时非要让瘦子跟你一起去见黑龙,是怕他跟着我们行动,给黑龙通风报信,那样龙头我们就拿不下来了,对吗?”边江就说,当时他并不知道龙头的事情,只知道一定是柴狗的一个重要筹码,所以就临时决定,想办法不让瘦子去。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瘦子是叛徒,但边江希望田芳以后还是要多提防瘦子一点。“嗯,我一直都在观察他,但柴哥好像非常信任他,这让我很难办。”这是田芳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边江就说,柴狗也有看不透人的时候,瘦子为他立过不少功,赢得柴狗的信任是自然的,他认为柴狗对田芳手下这些人已经产生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