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利用创造财富的资源

企业必须利用创造财富的资源来达到创造消费者的目的。因此，企业负责有效利用这些资源。这是企业的行政职能，从经济上讲，可以称之为生产率。

生产率意味着平衡所有生产要素，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这与单个工人或单位工时的生产率有很大不同。传统标准只能大致反映真实的生产率水平，仍旧基于18世纪的观点：体力劳动是唯一的生产性资源。这些标准传达的是错误的观点，即所有人类成就最终都可以用体力劳动来衡量。在现代经济中，生产率的提高从来不是靠体力劳动实现的，而往往是摆脱体力劳动，用其他事物取代体力劳动者的结果。当然，资本设备，也就是利用机械能的装备，就是其中一种替代品。

尽管直到最近才有人认识到，但起码同样重要的是，用知识工作取代熟练或非熟练的体力劳动确实能够提高生产率，进而促进体力劳动者转变为管理者、技术人员或专业人员。

略微反思就会发现，经济学家非常重视的资本形成率^[1]是一个次要因素。在安装使用资本设备之前，必须有人进行计划和设计——一种概念性、理论性和分析性任务。所以经济发展的基本要素必须是“智力形成”率，即国家培养充满想象力和愿景、受过系统教育、具备理论分析能力的人才的速度。

然而，资本设备的计划、设计和安装仅仅是用脑力代替体力以提高生产率的一部分。同样重要的是工作性质的直接改变对提高生产率的贡献。提高生产率的传统方式需要更多熟练或非熟练工人的体力劳动；新方式则需要理论分析和概念规划，甚至无须资本设备投资。

提高生产率最大的潜力当然蕴含在知识工作本身，尤其是管理中。一些关于生产率的商业术语，尤其是会计术语已经过时，容易产生误导。会计术语中所谓的生产性劳动是看护机器的体力劳动，而实际上这是最不具有生产性的劳动。而所谓的非生产性劳动，即所有不看护机器而为生产做的贡献，就是一个大杂烩，包括前工业时代生产率低下的体力劳动，如清洁工作；传统高技术、高生产率的劳动，如工具制造；新型工业社会中高技术的劳动，如电力设备维修；工厂领班、工业工程师、质量控制专家等工业社会需要高深知识的劳动。最后，会计合计为经常费用的项目包含经理、研究人员、计划人员、设计人员、创新人员等最具生产率的资源，但其中也可能包含一些纯粹寄生性的，甚至破坏性的因素，体现为那些由于组织无序、士气低下、目标混乱，即管理不善导致的高昂人员成本。

我们需要的生产率概念，要能够涵盖所有被投入生产的努力，并且根据其成果进行表述，而不是假设唯一的生产性劳动是体力劳动。但即使有了这样一个概念（尽管已然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如果其对劳动的定义限于会计人员能够衡量的活动，即有形成本和直接成本，也仍旧是不够的。有些要素对生产率的影响即使不是决定性的，也是非常重大的，这些要素永远不会成为可见的成本数据。

首要的是知识。如果使用得当，知识是最富有成效的资源，但也是最贵重的资源。如果使用不当，生产率就会荡然无存。知识工作者必然是高成本的员工，因为知识工作者在学校深造多年，承载了非常高的社会投资。

其次是时间。时间是组织最脆弱的资源。人与机器在全部和部分时间内被利用，会导致其生产率有所不同。最没有成效的安排就是资本设备闲置或高薪能干的人才浪费时间。同样没有成效的行为可能是在一段时间内硬性投入超过容纳标准的过多生产性劳动，例如，在拥挤的工厂或老旧脆弱的设备实行三班倒。

最富有成效（或最缺乏成效）的时间是管理者的时间。然而，在生产率的所有要素中，管理者的时间最不为人知、最少被分析、最缺乏管理。

生产率也是产品组合的函数，是相同资源条件下各种产出之间的平衡。每位管理者都知道，不同产品组合的市场价值差异很少与构成组合投入的努力成比例。一家企业的产品数量、使用的原材料和技术、直接和间接劳动都不变，但产品组合不同，既可能获得财富，也可能破产。显然，这代表着相同资源在生产率上的巨大差异。但这种差异并不表现在成本上，或者说成本分析不能发现这种差异。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我称之为“过程组合”。一家企业购买还是制造零部件，自己组装产品还是把组装业务外包，以自有品牌进行营销还是让独立的批发商用各自的品牌销售，哪种组合的生产率更高？这家企业擅长做什么？对其掌握的专门知识、能力、经验、声誉最有成效的利用是怎样的？

最后，企业的组织结构、内部各种活动之间的平衡对生产率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如果由于缺乏清晰的组织结构而导致管理者浪费时间去确定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不是投入实际工作中，那么企业最稀缺的资源就被浪费了。如果最高管理层只对工程感兴趣（或许因为他们都出身于工程部门），而企业面临的形势要求高度重视营销，那么就会损害生产率。由此带来的损失要比单位工时产出下降严重得多。

因此，我们不仅需要定义生产率，以便把所有上述影响要素包括在内，还需要设立把所有这些要素考虑在内的目标。我们必须制定相关标准，以评估资本替代劳动、知识替代资本（和劳动）对生产率产生的影响。我们需要一些方法来区分创造性经常费用和寄生性经常费用，评估时间利用、产品组合、过程组合、组织结构、活动平衡对生产率的影响。

不仅单个企业的管理层需要用来衡量生产率的恰当概念和方法，整个经济也需要。缺少恰当的概念和方法是政府经济统计中最大的不足，严重削弱了所有经济政策的效果，使我们在与经济萧条和通货膨胀等现象做斗争中频频受挫。

[1] 资本形成率（rate of capital formation），一定时期内资本形成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资本形成总额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另一部分是存货增加。——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