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孙氏家族：猛虎的弱点

性格决定命运

前言：这个世界，留给他们去酿造、品尝自己的悲欢离合吧。

01.

性格缺陷

这次的故事和以往有一些不同。之前的主人公只有一个，这一次的主角是我们孙氏家族。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孙策、孙权他们一致推选我代大家发言。

先介绍一下令我颇为自豪的家族。我们孙家出自富春孙氏，始祖是兵圣孙武子的儿子。换句话说，我们孙氏得到了孙武子的真传。所以，我和我儿子孙策，在军事方面都很厉害。至于孙权“孙十万”，那是个意外，不要考虑他。我们江东孙氏，最明显的性格特点就是性烈如火，说干就干。想当初，我跟随我爹去外地贩西瓜，碰上了一伙儿盗贼，我二话没说提起刀就冲上去，把他们砍瓜切菜一样全部收拾了。那时我18岁。后来遇到了伯符（孙策的字）他娘吴氏，我一见倾心，但是对方嫌弃我家门第太低。结果我又是二话不说，抢了就走。

性烈如火，说干就干，不夸张吧。这一特点在战场上就更明显了。无论是平定黄巾之乱，还是征讨凉州叛贼，或是讨伐董卓，我每一次都是身先士卒。即便对阵骁勇善战的凉州悍将华雄，和他手下剽悍的西凉精锐，我也毫不含糊，亲自上阵，斩他于马下。正因如此，我才闯出了“江东猛虎”的名号。这既是说我如猛虎一般勇武，也是说我如猛虎一般暴烈。其实这不单单是我们孙家的性格特点，也是江东人的特点。我们江东在先秦时属于吴国，吴国人好勇轻生，刺杀吴王僚的专诸，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种风气直到东汉末年，仍然极为盛行。

可老话说的好，常走夜路总会碰到鬼的。这不，我在荆州就栽了个大跟头。当时诸侯联军刚刚解散，我与袁绍因为传国玉玺，搞得剑拔弩张。此时，袁绍联络荆州的刘表，在我回江东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我。对此我嗤之以鼻，竟然让刘表这样一只羊，挡在我孙猛虎回家的路上，这不是找死吗？结果可想而知，刘表的军队被我打得大败亏输，一个个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既然刘表要当缩头乌龟，就姑且让他苟延残喘几日吧。下一个我要吞入口中的肥肉，就是在城外山中设营的黄祖军了。真是无聊，一点挑战都没有，荆州军简直就是一群软脚虾，一触即溃。我杀的还不尽兴，他们便逃回山中了。这我如何能忍，于是我便尾随追击。渐渐地，我发现有些不对了，追击的道路越来越狭窄，而我身边的人马越来越少。此时周边的山头忽然窜出了无数人头，不计其数的箭芒对准了我。

02.

武力优势加强性格缺陷

唉，死的真是窝囊呀。但是这一阵疼痛却让我的脑子在此刻异常清明。虽说是乱世，但是用杀来解决所有问题，显然一点都不高明。

在凉州战场上，当董卓与主帅张温意见不合、拂袖而去之时，我对张温说，董卓如此跋扈，不如杀之。率军从长沙北上讨伐董卓时，我接到武陵太守曹寅，转给我的朝廷檄文，要求斩杀荆州刺史王睿，于是不加核验，杀之。过境南阳时，南阳太守张咨拒绝支援军粮，我又杀之。回程时到了荆州，刘表、黄祖阻我归途，我又想杀之。唉，尽管我的屠刀不停地扬起落下，杀得人头滚滚，但是我的敌人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我为什么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呢？因为我武艺高强，从不失手。只有我杀人，没人能杀我。但是，问题解决了吗？并没有，我还死在了这个问题上。看来，越是有优势，越是让人依赖，越是解决不好问题，越是要死在问题上。这充满暴力的乱世，到底要用何种手段才能终结呢？没有答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暴力，因为我失败了。

我想正是因为在乱世当中秩序崩坏，所以人们才能肆无忌惮地发泄出心中的暴戾。可是受害者心中积聚起的仇恨，又要向谁发泄呢？当这个世道，不论对错，只论强弱时，受害者必然会欺凌比他更弱的人。在这样的一个世道，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弱者恐惧强者，强者恐惧老去。大家都想把安全感留给自己，而把恐惧不安强加给别人。大家互不信任，各自算计。大汉王朝数千万人，就有数千万个想法。所有人都是猎人，所有人也都是猎物，即便强如猛虎，也不能例外。

可惜我刚刚明白的道理，却来不及告诉我的儿子了。可能等到幼虎长成猛虎，再次死于人手之时，就会明白这番道理了。我的时代结束了，年轻人一个个登上了这个舞台，这个曾经“江东猛虎”大展雄威的舞台。这个世界，留给他们去酿造、品尝自己的悲欢离合吧。

03.

死于暴躁嗜杀

我的儿子孙策接手了我的军队，走投无路之下投奔了袁术。袁术这人虽然名过其实，但在他的手下韬光养晦还是不错的。后来，伯符瞅准机会，以玉玺交换兵马，一步步蚕食江东。他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一样的奋勇争先，一样的悍不畏死，一样的所向披靡。同样，他也有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外号“小霸王”。曹操评价他，“猘儿，谓难与争锋”。而郭嘉说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我不知道伯符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天上看着他的我，看得心焦呀。想当初我战死荆州之时，便和他当下的情形十分相像。难道我们孙家的男人，就闯不出这个死于武力的怪圈吗？

唉，令我心痛的场面终究还是发生了。吴郡太守许贡手下的门客，刺杀了伯符。对于这个表象，我嗤之以鼻。活着的许贡，尚不是我儿伯符的对手，何况一个死了几年的人。但是，终归有人研究透了我们父子的脾性，设下这等圈套，利用我们的性格弱点，达成了刺杀计划。我恨呀，恨这性格诅咒。我知道，敌人绝不是单单一股。一定是外敌和内贼的勾结，才能把这计划做的天衣无缝，让伯符毫无察觉。但这内贼又是怎么来的呢？还不是我们父子暴躁嗜杀的性子，逼出来的。人心呐，难聚易失。你说我们孙家，是不是死在了自己卓绝的军事才能之下？倘若我们打仗不行的话，或许就会选择杀人之外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

04.

劣势压抑性格缺陷

我这种想法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的二儿子孙权“孙十万”就是一个明证。你们知道，我这个儿子，为什么外号叫“孙十万”吗？嗨，自家人也不怕揭丑，总结经验得失嘛。话说在赤壁战后，仲谋（孙权的字）率军10万进攻淮南。当时负责镇守淮南的，是曹操帐下名将，张辽张文远。我知道他曹孟德会用人，可没想到张文远竟勇猛至斯。他亲率800精锐，在逍遥津突袭仲谋的10万大军，把仲谋一方打的溃不成军，损兵折将。此战之后，张辽威震江东，能止小儿夜啼，而仲谋也得了个“孙十万”的外号。

其实遍数仲谋的战绩，确实不怎么好看，可能是老祖宗没看上他吧。或许，正是这一点，倒为我们孙家，寻到了一方新天地。虽然他骨子里，也有着我们孙家人，暴躁嗜杀的血液，但手段却比我们高明的多。不过这偶尔流露出来的杀性，也给我们孙吴政权带来了不少变数。比如仲谋很喜欢亲驾战车，执弓射虎。单这一点，就没少被老头子张昭唠叨，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不过仲谋这保卫工作，做得也真是好，竟然没出过意外。要是伯符当年也……嗨，不提了，伯符哪有仲谋这么废物，根本不屑于安排人保护自己。唉，将军合该战阵亡。像仲谋这样均衡发展，挺好。不过仲谋也是个能折腾的。他的儿子孙和、孙霸两人，争夺继承权，他也不加制约，反倒任其发展。最后还把重臣安排给这两个儿子当老师，增强他们的力量。最后不仅整个朝廷乱成一团，还把国家柱石、丞相陆逊给折进去了。

但是这种性格在遇到大事时，也能迸发出超强的决断力，以及极为坚韧的定力。面对举北方之力，大举南侵的曹军，他就敢联合只有残兵败将的刘备，发起一场赤壁大战。面对坐拥荆益二州的刘备政权，面对刚刚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关羽军团，他就敢举江东之力发起偷袭，强取荆州。面对生存危机的仲谋，十分敏锐，也十分果断，拥有豁出一切的勇气。不过，这是我们孙家人的共性。想当年，伯符带领三千军队，就敢对坐拥扬州、带甲数万的刘繇发起挑战。而我面对猛将华雄，和他麾下剽悍的西凉精锐，也是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进攻。

05.

亡于暴躁嗜杀

真希望仲谋骨子里，嗜杀的血液能少一点，让多灾多难的孙氏家族少一些悲剧，也给后世子孙立个好榜样。可惜，这到底是我的奢望了。继承仲谋皇位的孙亮，被自家人政变推翻，丢了性命。继位的孙休倒是个老好人，可惜性子软弱得又不太像我们孙家人。结果还把皇位，稀里糊涂地传给了孙皓，这个废太子孙和的儿子。

孙皓的才能到底如何，我不敢断言，但是就他那暴躁嗜杀的性子，绝对是我们孙家的人。结果人是杀了，栋梁也断了，人心也散了，吴国就这么完了。

这就是我们孙氏家族四代人的故事，用武力建立了基业，又因嗜杀丢掉了江山，暴躁伴随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