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贾诩：没背景的文人怎样上位
天下不乱，谁拿正眼看我
前言：边地文人，想要出人头地，比边地武人更难。毕竟世家出身的官员，可能会怕死，但是绝不会怕在后方动脑子。而我要干的，就是在他们擅长的领域，抢他们的饭碗。
01.
“毒士”贾诩
我叫贾诩，字文和，出身于武威郡姑臧县。武威郡是东汉时期凉州的中心，在此地能够闯荡出名声，便成为了凉州名士。凭借刻苦努力，我做到了这一点，但是想要出仕为官，尤其是能够为这个社会带来一定改变的官职，却太难了。不得以之下，我加入了董卓所率领的凉州军团。即便在董卓的帐下，我也并没有获得太大的重视。毕竟，董卓把主要的官位，都用来拉拢世家大族和有名望的士人了，连他手底下的心腹武将，都没有获得大的升迁，更何况是我呢。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这个天下没有彻底的乱起来，像我这样没有出身的人，根本得不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作为一位读史书，又正在创造历史的人，我有一点深切感悟。默默无闻的日子真是难熬呀。我们看史书的人，总是容易以后世的历史评价，来反观正在创造历史的人。这样的视角，便总让人觉得，先前的苦难坎坷，都只是一篇文章欲扬先抑的部分。可活在历史中的人，真的担心，真的恐惧，怕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被抑掉了。这种为了让自己被看到，能够扬起来的动力，足够支持我做任何事。
明明能够预见到董卓的结局，但我并没有开口劝谏，因为即便劝了，我也扬不起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死心的。董卓是这样，你我也不例外。与其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说一些无法落到实处的话，还不如三缄其口，隐身于黑暗之中，保全自己，寻找机会。这个机会离我很近。董卓被吕布杀了之后，西凉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而伴随危机而来的，是我这一生的第一个转机。没错，王允决定对西凉军赶尽杀绝。而李傕、郭汜等人没有了董卓指挥，面对如此局面，一时没了主心骨，心志大乱。这时我挺身而出，为他们规划了一条反攻长安、夺取中央政权的道路。于是我成为了这支军队的无冕之王。尽管大家都不认为我是军中之主，但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我的意见。事情按我的规划进行，王允跳城而死，吕布率残兵逃出长安，关中再次成为了西凉军的天下。
世人认为我打断了汉室中兴的进程，说我“一言乱天下”，给了我一个“毒士”的外号。对此我毫不在意，无论是美名还是恶名，总之出人头地，就是出身凉州边地的我，最大的愿望。由此，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当一个王朝人才上升的通道比较狭窄之时，一定要尽可能地维持表面上的稳定。否则，一旦显出了乱象，各种野心家、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这个时候国家会越来越乱，国势会呈现断崖式下跌。
02.
寻找大树
好了，不说天下了，还是说回我自己，毕竟我是一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我根本没指望西凉军在李郭等人的手里，能够守住江山，毕竟这是连先主公董卓都做不到的事情。随后，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我的预想进行。除了在我的建议下，出外镇守的张济，在朝中掌权的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因为权力产生了巨大的矛盾，相互攻杀。樊稠第一个被踢出了局。之后，李傕与郭汜二人也彻底撕破了脸，各种下毒暗杀的手段层出不穷。发展到最后，甚至一方绑架皇帝，一方扣押朝廷百官。汉室数百年的威严，让这两个蠢货搞得荡然无存。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面对这种情况，我哪还能在中央继续待着。于是我逃到了华阴，成为了段煨的谋主。可段煨这个人也不太可信，所以我继续寻觅能够依附的大树。
后来，我到了张济帐下。张济这个人还不错，能力可能不是很强，但是善听人言，这就很好办了。因为多年的征战、劫掠，使得关中地区经济遭受了极大破坏。于是我们南下来到了南阳就食。可南阳地区是光武爷当年起家的地方，世家豪强林立，反抗势力很强，张济就战死于此。临终前，他把张绣托付给了我，要求张绣一定要把我当父亲一样尊重，而且要言听计从。于是我为他重新规划，与刘表言和，暂且借居南阳地区，成为了刘表北面的屏障。不过，我知道骁勇善战的西凉军，多年征战早已疲惫。在这无人依附的南阳地区，仅凭刘表按月供给的军粮，是不可能成就什么大事的。我们最好的出路，便是加入一个强大的势力。这个势力，我选定了曹操。一方面他的地盘儿离我们最近，另一方面他的实力很强，又拥立了汉帝，有大义之名。而且他出身寒门，用人不拘一格，不会瞧不起我和张绣。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曹孟德率军收编了我们之后，一方面强迫张济的遗孀侍寝，另一方面拉拢张绣手下的猛将胡车儿。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不就是准备杀其将收其兵吗？如此轻视我们，即便委曲求全投入他的帐下，也难逃鸟尽弓藏的结局。我们这是图什么，图伤悲吗？于是我找来了张绣和胡车儿，连夜制定好了突袭计划。计划进行的比较顺利，除了跑脱了曹操之外，连曹操的长子曹昂也死在我们手上，堪称完美。此次偷袭的效果也十分明显，不仅保住了独立的地位，还重创了战无不胜的曹操军团。我贾文和的大名总算是天下皆知了。哇哈哈哈……不行不行，太高调了，不符合我的人设。身为实力弱小的一方，拥有了击败强者的名声可不是件好事。比如南方的刘表，已经对我们不太放心了。而曹操似乎也在厉兵秣马，准备复仇。不过我并不后悔，如果我不展现自己的才能，猴年马月才能被人发现？但当目的达到之后，再继续高调那就是犯傻了，于是我又一次隐入了幕后。
这时爆发了影响深远的官渡之战，我们便被暂时搁置在一边了。曹袁双方的使者，络绎不绝地来到南阳，游说我们。尽管心中早有了打算，但是对于双方的使者，我都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明确接受。只有在双方争夺、待价而估之时，我才是最有价值的。其实我的心中早已选定了曹操，因为袁绍帐下的位置，早已被世家瓜分的差不多了，哪有留给我们的份儿？而曹操早已见识过我们的实力，又是弱势的一方，投靠他就相当于雪中送炭。他需要对我们表示出极大的诚意，才能起到千金市马的效果。况且，即便他失败了，对于我们来说能有多大影响，我们和袁绍远着呢。至多和原先的结局差不多而已。那时，刘表为了对抗统一北方的袁绍，会更加倚重我们。反之，投靠了袁绍，就凭他那个多谋无断的性子，可能前线还没分出胜负，曹操就已经率军灭了我们了。
03.
我要活着，我要出头
不过这一决定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就是张绣与曹操之间的杀子之仇。你可能要问了，这件事情不是我策划的吗？为什么曹氏会把仇，主要记在张绣的身上呢？因为我隐身于幕后呀，又不是我率军杀了曹昂。况且，我的利用价值远远高于张绣。作为在此事中受益最大的卞夫人，以及她的儿子们，会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疯狂地报复张绣。同时紧握住我这个把柄，尽情地操纵我为他们办事。（卞夫人在曹昂死后，被扶为正室，所生四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成为嫡子，拥有继承权）有时把把柄交到对方的手上，并不完全是坏事，也可能成为自己的保命符。不过，前提是你一定要有足够的价值。后来曹丕称帝，力排众议把三公之一的太尉之位授予了我，你们就知道我在暗地里为他们母子干了多少脏事。
这件事里我唯一愧疚的人，就是张绣父子，他们父子先后死于非命。但在这乱世，还想有机会愧疚，必须得先活着。我这一生也并不像我说的那样游刃有余，一次次杀身之祸与我擦肩而过之时，我都感到了深深的后怕。我怕自己死的默默无名，被葬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坟地里，一辈子留不下任何痕迹。后怕过后我发誓，一定要活下去，拼尽一切力量努力活下去，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大名。最后我做到了。
虽然贾家没有在政治舞台上存续多长时间，但是我贾诩，像一朵璀璨的烟花一般，在舞台的正中央绽放出来，光彩夺目。这是我的高光时刻，我要让世人知道，凉州有我贾文和，也能出文人；我贾文和来自凉州，凭一己之力也能掀起万丈狂澜。这就够了，作为出身边地的文人，竭尽全力所能到达的天花板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