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舍命相救
卓昔爵吹出一声短哨，那雄鹰急速转身，在洞顶盘旋几圈，震的夺魂寒玄链响个不停，随即落在一处冰柱上，凌厉的眼睛不善的盯着落千雪。
卓昔爵松开手，眼神变得不再冰冷，反而很疑惑，各种复杂。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手才缓缓放在落千雪的雪白的银丝上，抓起一缕难以置信的看着，看着。
“你头发怎么白了？”卓昔爵声音低沉苍老。
“你还活着？”落千雪哽咽，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蓬头垢面，一脸长胡须的男人是令尚阁的阁主。
曾经那个丰神俊朗，春风拂面，潇洒不羁的男人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同时沉默，就那样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落千雪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绪，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忽然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拥入怀中，她猝然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到他胸脯凉凉的气息，还有那迅速跳动的心脏。
过了良久，卓昔爵才把落千雪放开，看着眼前的女人，本以为此生此世不会再见到她，没想到在这座远隔人烟的死山里，还能见到久别的爱人，如果就让他此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阿雪，你的头发怎么白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卓昔爵一脸心疼。
“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把你锁在这里？”落千雪看着卓昔爵身上的夺魂寒玄链和寒玄勾一阵心寒。
她掀开卓昔爵残破不堪的衣服，手指轻轻的落在他的皮肤上，那寒玄勾直接从卓昔爵的琵琶骨穿过，现在看着还会触目惊心。
“你在这里多久了？这穿过去多长时间了？是谁？”落千雪红眸溢出心疼的光。
“很久了，我记不清了，当初你不是恨不得我死，现在看到我这副样子不应该高兴吗？”
卓昔爵凄苦的笑道，不似过去的豪爽，不羁，多了些沧桑。
落千雪挪动身子，拉开和卓昔爵的距离，看着那只对她保持警惕的雄鹰。
“自你失踪之日到现今整整五年，我说过恨你，但是你不也恨我恨得要命吗？我身上最重的伤疤还是拜你所赐，现在你还想让我死么？”
“哈哈！时过境迁，往事不堪回首，在这里的每日每夜我都不在怀念我们在书院的日子，那些年，你杀我，我杀你，身上留下你给的伤疤！日日看着它们，就感觉你还在我身边！”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放弃天下，陪你成魔，成鬼，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田地！”
“以为会葬身这绝迹的鬼地方，永不会与你相见，不曾想天不负我日日乞求，让你来到我身边，怎能还怀着让你死的心？”
卓昔爵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些话了，竟然会感觉到格外的舒畅，就连每日的疼痛都轻了许多。
“没想到多年不见，竟然有这样的觉悟，在这么寒冷，又没衣服食物的地方究竟怎么过来的？”落千雪再次把目光落在这冰寒的寒玄勾上。
卓昔爵哑然失笑，再次吹了一声长哨，那一身洁白羽毛的雄鹰飞了过来，落在他伸出去的胳膊上，冷厉的看着落千雪，仿佛随时都可能啄她。
“我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多亏了这只雪鹰，它叫啸天，当初我刚被送进这里，认为要死的时候救了受伤的它，从那以后，它常会大老远的捕捉猎物给我吃，比如老鼠，兔子，我吃的最多！”
卓昔爵含笑的看着啸天，啸天似乎能听明白主人的话，转过头对他咕咕叫，又展开翅膀飞出洞顶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小洞。
落千雪瞥了一眼飞出去傲慢的鸟，转过头冷声笑了笑：
“想不到你堂堂武林之主，竟然也落得如此凄惨地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是你的盟友们为了争夺天外仙都，我的扇子和九龙宝藏图，把我逼进这里的，现在你还认为我是错的吗？还认为我邪吗？”
“那些披着正义之士皮的伪君子才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他们破坏我的机关，残杀我手下无辜士卒的性命，打着响亮的口号不过就是为了一个贪字！”
“现在你还认为他们是对的吗？”
落千雪一字一句的质问，见到卓昔爵的时候，心里激动又高兴，现在想起历历往事，怒意再次袭上心头。
卓昔爵惭愧的垂下头，想起那些年重伤落千雪的片段，后悔莫及，现如今他遭受不白之冤，又被人陷害落入此地自生自灭。
想起曾经寒玄勾活生生穿过琵琶骨的疼痛，被无情丢进这死山，日日忍受刺骨寒冷，生不如死的痛苦，他还有什么宏图抱负？还有什么匡扶正义的决心？
面对落千雪锥心的质问，他竟然无言以对，一向都认为自己是嫉恶如仇，侠肝义胆的武林大侠，却不曾想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不辨是非。
他在冰洞里时常在想，现在的江湖就是他想要的吗？
落千雪看着他如此沮丧，惨不忍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跪倒在他面前，伸出手抚摸着他长长的胡须，红眸伤感不已。
“我不想让你继续这样痛苦的活着，我要救你出去，如果你愿意，不再记恨我们的过去，我也愿意放下所有的仇恨，远走天涯，永不踏入中原！”
卓昔爵心如刀绞，自责了，寂寞了，孤单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换来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他握住落千雪的手，有些哽咽：“你是说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昔爵，过去杀你，伤你，骂你，恨你，皆因为爱，我以为在你死去的五年，我无心无觉，甚至生死都和我无关！”
“直到看到你的一刻，我想明白了，什么天下魔尊，教主，一切不过就是虚名而已，我累了很久，在进入寒冰雪域的时候，那个魔教教主已死，现在活着的是落千雪！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一个，就算死也无法舍弃这份爱！”
落千雪轻声道，绯红眸子落下一滴眼泪，五年了，唯一的一次眼泪。
卓昔爵再次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胸膛仿佛燃起生的火焰，如果这一段时间他没有希望的活着，那么现在他充满了希望。
“阿雪，你还是我的阿雪，我错了，我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你，我从未恨过你，却无情的伤害你，逼你成魔，我错了！”卓昔爵泣不成声，那个称霸武林的至尊，令尚阁阁主，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啸天不辞万里，再次衔着食物回来的时候，落千雪正盘坐在高台子上运功，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内力，她要用碎骨连环指和落氏神功毁掉这万恶的刑具，救出被折磨的卓昔爵。
啸天盘旋一圈之后落在卓昔爵的肩膀，嘴里的野兔已经剥皮，只剩肉身。
卓昔爵知道落千雪来到这里，一定消耗了很多体力，把食物让给她。
然而山珍海味吃惯的魔教教主怎能接受这被冻得硬邦邦的生肉，但为了尽快救出他还是忍受恶心吞掉。
卓昔爵心疼，又无计可施，总不能让一只鸟去把肉烤熟再衔回来？
一天一夜过去，落千雪终于睁开眼睛，恢复了九层功力，对于自己的绝世武功，她很有自信。
卓昔爵很担心，毕竟这夺魂寒玄链和寒玄勾非凡品，亏自己功高盖世，又有坚强的毅力，才苟活至今。
现在落千雪想要毁掉这些东西，反而让他忐忑不安。
落千雪笃定的看着卓昔爵深邃的眼睛，似乎在告诉他，不会有事！
她运用轻功，把所用内力集中在手指，只一瞬间，十根手指仿佛变成了利器，迅速挥舞着泛着紫光的手指在夺魂寒玄链上撕拉，安静的冰洞一阵电光火石，似乎着火了一般。
落千雪非常敬佩发明这东西的人，心想真应该让本尊尝尝这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落地的响声，所有的链子重重的摔在冰面上，把冰面砸的稀碎。
随即落千雪吐出一口黑血，疲惫不堪的落了下来。
禁锢了五年的夺魂寒玄链变成了废品，卓昔爵终于可以离开高台子，他一把接住落千雪。
“阿雪，你受内伤了，被这寒玄链反噬了！”卓昔爵顾不得自身，强行把真气输入落千雪的体内，他最后如残烛一般瘫了下去。
“你不必费功夫，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去！”落千雪倔强道，曾经他为自己付出了很多，现在轮到她了。
现在只差最难的寒玄勾，毕竟这勾子是从身体的琵琶骨穿过，而且五年的时间，几乎长到了肉里。
对于落千雪来说很冒险，害怕一不小心就要了卓昔爵的命。
卓昔爵更担心她的身体，一再拒绝，却拗不过落千雪的固执。
她休整一夜之后，坐在卓昔爵对面，和他深情对望，如果可以逃过此劫，定不负彼此之情。
落千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封住他的经脉，把所有内力转化成真气，只感觉身体异常难受，在这冰冷的洞里发出紫色的炫光。
手不停的变化，不停的施功，当紫色炫光退去的时候，那寒玄勾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化成了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落千雪竟然炼化了寒玄勾，同时她红色的眸子淡了下去，逐渐变成黑色，身体也倾倒在地。
她看着卓昔爵苍白的脸，还有那一团糟的胡须头发，露出一抹笑意，如烟云般的往事浮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