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很真诚
梅湄坦白了所有梦境中的经历，独独遗漏了有关于子胥的猜测。万事没有论定之前，她愿意相信他如同相信自己，因而即便有所思有所疑，也只闷在心底，留给时间慢慢消化和证明。
“那就是妖族了。”桐素大袖一扬，徐徐落云山脚上，搀起梅湄，“熟悉吗？”
梅湄下意识地低头，她没忘，那时试探地一伸脚，却被猛地扯进妖族的地界里。
“我们不用乔装打扮一下吗？”梅湄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她不是花疏，浑身上下都透着仙气，可不得一进妖族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被指着鼻子骂奸细？更何况还有子胥绑架妖族公主在先，天庭和妖族的关系只怕已经恶化了。
“不必。”桐素从怀里掏出四颗珠子递给汀兰、芍药、梅湄各一颗，“揣好了，可以伪装气息，掉了就没了。”
梅湄三人接下珠子，汀兰仙子对着日光晃了晃，珠子莹润，内里像是蒙了一层纱雾，看不分明。
“被认出来就跑，”桐素一瞥梅湄，“你就别跑了，说不定没跑两步就被逮了个正着，还不如我护着你。”
“你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梅湄掏出怀里的星宿令，把珠子和星宿令一起藏在里衣和外衣间，她穿得厚实，纵使将东XZ在一处也不打眼。
“阴曹的聘礼。”桐素答得面不改色。
“聘礼？阴曹的？”梅湄一怔，“……给我的？”
“嗯。”
“怎么不早说？”梅湄扬过头去看已经装备停当，意欲下山跃界、满身妖气的汀兰和芍药，“你们也瞒着我？”
“牡丹帮你压在无妄洞了，等你拿回了仙位修整一段时日自己去取，就当是替你受罚。”桐素迈过梅湄身边，说得很是义正言辞，“用你的聘礼做你想做的事，很合算。”
汀兰仙子拐着芍药仙子直接冲向迷雾，她在临消失前悄然回望了眼梅湄，朝她笔画了个“加油”的手势，紧接着就被芍药一股脑扯了进去。
“我要受罚吗？”梅湄被带跑了偏。
“察查司司主陆之道都状告到西池来了，你不受罚如何向西池律法交代？”桐素一步迈进半个身子，长鞭一甩，缠上梅湄的胳膊，“跟上！”
“等一下！”梅湄被拉了个踉跄，脑子却不糊涂，终于抓回了重点，“你是说，子胥给我送聘礼了？在抢亦姝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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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还没站住脚，一位三寸冠玉清润、一袭银蓝明朗的少年拦在了她们前行的路上。四通八达的街道，妖族熙熙攘攘，根本无人注意到此处角落的异常。
那少年微微一笑，惯常是风月萦怀，山水入袖。他在见到桐素徐徐抽出长鞭时，不觉摸了摸腰际，却什么也没摸到，只好老老实实地后退了半步，避开桐素的锋芒。
然则他那嘴是闲不下来的，如同初见时分就偏要争个高低上下。
“看在我亲自送聘礼的份上，五嫂嫂，你就帮我说说情呗。”
“聘礼是子胥让你送的？”梅湄按了下桐素的小臂，越至三人前，正对子冉君嬉笑玩闹的模样。
“不然呢，东西是五哥在北山就选好的，七日前托我去送，”子冉君摸了摸后脑勺，“那时我只当他是被魔族兵士困在了北山，走脱不开，没成想是……”
没了桐素的支撑，虚乏涌上来，梅湄不禁蹙了蹙眉，凝聚精神：“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五嫂嫂，你看看我真诚的表情，你们也看看——”子冉君几个快步闪到汀兰仙子和芍药仙子身边，真好似剖开一副赤诚。
芍药扬袖就要扇他，却被子冉君轻巧躲过。他在途径桐素身侧时犹豫了一下，继而果断跳过，翻转回梅湄跟前，双手抱胸，冲芍药投去打量的目光，摇了摇头。
“这位姐姐穿得如此高贵，怎能和桐素仙子学劳什子雷霆手段？”
桐素一鞭子砸下去，子冉君跳得快，只激起尘土飞扬。
有妖族探头探脑。
汀兰仙子走到梅湄身边，悄悄度一股仙力，小声提醒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体内的空荡被仙力浸润，舒服而凉爽，灵台一激灵，梅湄微微笑了笑表示感谢，回眸询问桐素：“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
桐素一震手，长鞭如光影残片碎裂消失：“走。”
“带上我呗。”子冉君蹭上来。
梅湄担忧他是子胥派来的眼线，让前头的揣测成了真，但私心里又希望能借子冉君和子胥的关系同子胥联系上，问明白缘由。再不济，倘若他和子胥并无联系也没关系，危险的活计不让他参与就好了，省得欠阴曹人情。
梅湄正要应下却被桐素打断：“不行。”
“为什么？”子冉君撵上。
桐素转身看向子冉君，眼神犀利。
子冉君本着不同她计较且即便计较了自己也未必能赢的念头，退后了半步。
反正五哥不在，阴曹道歉完了就没后文了，他总是要看护好五嫂嫂……和桐素这个上不畏天下不惧地的直性子的，以防平生枝节。
所以他送完聘礼后等了几天，等到这一行人出了西池地界直奔妖族，才觉得不妙，她们该不会是在桐素的带领下要和妖族讨要什么说法吧？
因此他在闻说梅湄在云端讲的故事后差遣座下鬼兵探查亦姝公主早年的行迹，同时蹦跶出来，死皮赖脸地跟着，明里暗里介入她们的行动。
桐素上下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的少年郎：“你太闹腾，耽误事。”
芍药仙子不屑一顾地走过子冉君身边，接替汀兰悄然给梅湄输送仙力。
判官笔太招摇，他藏在了虚空深处，只有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才会挥来泼墨一笔，书尽十殿风流，现下这个境况，他是打不得闹不赢进不能退不得，委实是坐镇十殿万年来最最窝囊的一天。
“好。”子冉君又退后两步，“请——”
你们走你们的，明着没法混进去，暗里不能跟踪了吗？况且待他收了亦姝公主的消息，拿来换个进队的入场券总行吧。
桐素默默撤下芍药的扶助，接过梅湄，大踏步朝正道上走。
正在这时，有几道鬼影如风过林般飘过她们的身边，快到若无冷风逼仄，压根不会感知到有鬼影经过。
桐素警惕地一停，手中长鞭偷偷凝集形神。
身后，熟识的少年声音响起，不洪亮，却清澈明净。
他拱卫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结界，正好囊括住在场诸人。
“十殿转轮！”桐素明显是发现了结界，再不遮掩地挞下长鞭。
“哎——别动手呀，我是想说，我有亦姝公主的消息。”他含笑的眉梢微挑，“诸位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