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只此一次
单莫钥敛起自己的情绪,看着冯远琛,“这里面是一株千年灵芝,真能救得了铃儿?”
“这里面不是普通的灵芝,若老奴没猜错的话,这里面装的可是千年黑血灵芝,是难得的一种灵药。世间就此一株。”冯远琛看着锦盒,沉声道。
“哦?”单莫钥低头,看着锦盒,伸手照着盒子的暗扣一按,“啪”的一下,盒子应声打开,顿时一道血红的光芒闪耀。
单莫钥被闪得不得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只见盒子里平躺着一株巴掌大的黑血灵芝。通体黑色,却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锦盒内四壁镶嵌着拇指大的红玉石,里面不如外面温润温滑,而是带着一股寒彻骨的清寒清冷。
单莫钥将手指伸进去锦盒内,顿时手指染上了一层冰霜。她微微一怔,毫不怀疑里面的温度在零下二三十度以下。
手指一动,也不理会,就要将里面的血灵芝拿出,她要好好的看看,这灵芝和别的灵芝有什么不同。世间真有此物能起死回生。
单莫钥的手还没碰到灵芝,似乎察觉她的意图,冯远琛顿时惊呼:“小姐住手!”
“嗯?”单莫钥顿时住了手,看着冯远琛。
冯远琛吓出了一身冷汗,老脸惨白的看着她,看着里面完好无损的血灵芝,才松了一口气,立即道:“小姐万不能拿出来,这血灵芝必须在此有灵气的玉凤盒里存放。出来必须立即服用,否则便会立即化于无形。”
闻言,单莫钥慢慢的撤回了手,蹙眉看着盒子里的血灵芝,这玩意还挺神奇。伸手盖上盒盖,看着冯远琛:“这东西既然是我娘的,为何在尘离季手中?是我娘给他的?”
冯远琛神色凝重的摇摇头:“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当年夫人将玉凤盒交给了一个人保管。”
“嗯?”单莫钥蹙眉。
“夫人当时离去时也没说那个人,只是说时机到了,这玉凤盒便会交给小姐。”冯远琛看着锦盒,顿了顿又道:“如今既然玉凤盒和血灵芝在季王殿下手中交给小姐,想来那个人便是肖贵妃。就是季王殿下的生母。”
“肖贵妃?”单莫钥想起尘离季看着这个盒子的神色,眉头更是蹙紧。据她所知肖贵妃和慕容若雨的娘亲是同一年死的。她娘在前,肖贵妃在后。
“肖贵妃和夫人早先因为一次机缘下相识,很是要好。后来肖贵妃入了宫。再后来夫人嫁进了侯府,更是绝了来往。就是在小姐出生时,夫人进了一次宫,回来之后圣旨便也下了,将小姐许配给那时已经四岁的季王殿下。”
冯远琛说着,顿了顿又道:“后来直到夫人离世的时候,肖贵妃也在同一年去了,至此未见。有些事情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嗯!”单莫钥点点头。
“不过夫人临终交待老奴嘱咐小姐一句话,说小姐拿回玉凤盒和里面的千年血灵芝,务必要交给一个人,也算报答了她对你的生养之恩了。”冯远琛沉重的道。
“哦?那个人是谁?”单莫钥一怔。
“那个人是……”冯远琛看着单莫钥,刚要说。
单莫钥凤眸猛的看向一处,打断冯远琛的话,面色一寒,厉声道:“谁在那里?”
伴随着单莫钥一声厉喝,话音未落,脚下的石子已经闪电般的飞出,射向远处的假山一角。
冯远琛此时也猛然的发觉,飞身向着假山而去。
石子落入假山后,发出清脆的与山石碰撞的响声,单莫钥眸光一冷,知道没打着人。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冯远琛老脸一寒,身影也尾随着追去。但是那人影快若闪电的消失在了侯府的高墙外。
“别追了!”单莫钥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清冷的喝了一声。
仅此一眼,便知道那人的轻功高过冯远琛,根本就追不到。
冯远琛本来攒着劲追去,眼看就要尾随出了墙外,听到单莫钥的喊声,猛的止住身形,回身看着她。
单莫钥也看着冯远琛,再次强调:“别追了!”
自知也追不到,冯远琛向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撤了回来,看着单莫钥,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盒子,神色凝重:“小姐……”
单莫钥也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眸光微微眯起。
“小姐,会不会是季王殿下的人来探听消息?”冯远琛试探的问道。
“不像!”单莫钥摇摇头。先前她清楚明白的告诉尘离季,铃儿若有事,季王府陪葬,他若想知道消息,自然不必离开,可以跟她一起等着看是否这株千年灵芝到底能不能救回铃儿的命。
“那……”一听不是尘离季的人,冯远琛的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刚才我和小姐说的话,怕是那个人听到了。”
“没有。他刚来,我便发现了。”单莫钥摇摇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百米之内,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她都能及时发现。
那人落身之处正是百米的地方,若是再远一点儿,以他的武功,她怕是都不能发现。
“幸好!”冯远琛惊异单莫钥的敏感,他都没有发现,小姐居然发现了,这份敏锐让他怀疑是小姐的封印解了,但是看小姐印堂中那一抹青色,很肯定她的封印没解。
冯远琛看着单莫钥,疑惑不解。不明白如今小姐没有内力和武功,可是如何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不理会冯远琛眼中的疑惑,单莫钥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你说我娘让我将这锦盒和千年灵芝交给一个人?”
“是!夫人临终是这么交待的。”冯远琛回神,立即应声。想不明白的便也不想了,有夫人当年的风骨,小姐天生敏锐也是应当。总之是好事不是坏事。
单莫钥看着手中的锦盒,脸上神思不定:“她说将这个东西交给谁?”
“夫人说临终留给小姐一个方盒,那个方盒里有书信和信物,自有言明。如今夫人已逝去几年,不知小姐可还是记得?”冯远琛看着单莫钥,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担忧的轻声道。
单莫钥一怔,在脑中搜索记忆。凌乱繁杂的记忆接踵而来。多数都是被那些姨娘姐妹们欺负的情景。
嫌恶的蹙眉,单莫钥略过那些记忆,定在慕容若雨她娘,那个孱弱美貌的女子离开时的情形,但是记忆很是模糊。朦朦胧胧,如云雾笼罩,她看不清。
眉头紧蹙,试探了半响,还是仅有这点滴的记忆。而且头隐隐的疼了起来。
“小姐?”冯远琛看着单莫钥半响没出声,担忧的开口。
伸手抚着额头,单莫钥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想不起来。”
“小姐想不起来?”冯远琛的老脸顿时白了。焦急的看着她。
单莫钥不再言语。再次平稳了一下心绪,慢慢搜索。忽然脑中闪过一幕慕容若雨埋东西的情形。
似乎是在一处院子里的一棵树下。所埋之物正是那个她娘留给她的方盒。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初慕容若雨埋方盒的珍重和小心翼翼。大概是怕别人知道。更是怕那些姨娘姐妹们知道给抢走。
那棵树是……那个院子正是清幽阁……
她忽然抬头看着冯远琛。
冯远琛见单莫钥抬头,立即紧张的开口:“小姐,是不是想起来了?”
单莫钥看着冯远琛紧张的神色,忽然想起铃儿为她挡剑的情形。还有她说过一定要护佑铃儿不受伤害的话。如今铃儿情况危险,这灵芝要是给别人的话,那么铃儿的命便完了……
可是如果不给那个人的话,便对不起她娘对她的生养之恩。慕容若雨虽然死了,但是这个身体活着,她如今占用了这个身体,她是慕容若雨。便理应代替慕容若雨遵行她娘的遗愿……
真是一个两难抉择!
“小姐?”冯远琛期意的看着单莫钥,再次试探的开口。
单莫钥不语,脸色不太好。
冯远琛不敢再言语,只是老眼紧张的看着单莫钥。
半响,单莫钥低头又看向手中的锦盒,手指尖细细的摸索着,红色的玉质表面温润如暖阳,里面寒冰如腊月天。这锦盒一看就是世间至宝。
能拥有这样的宝物,还有冯远琛这样的人,更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她娘绝对不是寻常女子,更不是侯府一个普通女人这么简单。
她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不管是什么身份,如今她已经死了几年了,过往的一切早该烟消云散了?既然烟消云散了,那么这锦盒和千年灵芝还有那个人,也该随着岁月流逝才对?
慕容若雨她娘虽然给了她生命。但是这十几年的岁月,还是铃儿陪着她走过来的。没有铃儿,慕容若雨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更何况今日铃儿为挡剑的人可是她……
人都有自私的时候,看来只有对不起慕容若雨她娘了。
许久,单莫钥抬头,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充满哀伤的看着冯远琛:“我想不起来。能想起的就是被那些人欺负,险些死了无数次,都是有铃儿陪着我走了这十多年。否则我早死了不知几次了。”
冯远琛顿时老脸一白:“小姐……”
“别说了,我们去看看铃儿!”单莫钥摆摆手,阻住冯远琛要说的话,抬步向清幽阁走去:“如今那人指不定早就用不到千年灵芝了呢!况且我也想不起来了。今日也是因为铃儿,季王才给了这个东西。所以,就先给铃儿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姐……”闻言,冯远琛老脸更是惨白。刚要说什么。单莫钥已经快步走远。
冯远琛老脸惨白的看着单莫钥拿着那方锦盒走远。锦盒散发出淡淡袖色光芒,和她身上的光芒相辉映。
须臾之间,单莫钥便消失在了长廊一角。直去清幽阁的方向。
冯远琛这才猛然惊醒,连忙的追了上去。
“小姐!万万不可!”冯远琛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单莫钥,“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夫人为了这玉凤盒和千年灵芝,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艰辛。几乎重过于性命。当年也险些因为这玉凤盒和千年灵芝而丢了性命……”
单莫钥猛的停住脚步,看着冯远琛。
“小姐,老奴知道铃儿陪了你许多年,可是这是夫人唯一的遗愿啊。”冯远琛说着老眼含泪:“老奴求小姐了。遵循夫人遗愿让夫人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单莫钥心里顿时一紧,低头看着锦盒。看来这个锦盒和千年灵芝还有那个人对她娘很重要。
“小姐,老奴是夫人所救,便一直跟随在夫人身边数年。后来夫人入了侯府,老奴便改名换姓入了侯府。夫人离去,老奴想追随而去。但夫人留有遗愿,护佑小姐长大成人。看到玉凤盒给予那人,便是此生宏愿。”冯远琛看着单莫钥,几乎声泪俱下,似乎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冯远琛一生困守侯府,为的便是夫人。夫人一生便是为了玉凤盒和千年血灵芝给予那人。夫人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小姐…老奴求小姐了。铃儿,那孩子命苦,老奴会给予厚葬…逝者为大,这是夫人一生宏愿啊……”冯远琛说着,老泪横流,匍匐在地,对单莫钥叩头。
单莫钥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老人,想抬步离开,但是脚底下像是灌了铅一般,动不了分毫。
“小姐…老奴求你了……”冯远琛一边叩头一边哭。
单莫钥看着冯远琛,眸光现出苍凉和无奈。慕容若雨她娘亲死了几年,还有人如此忠心惦念,此生足矣。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过了多年之后,可还会有人想起她?
静默半响,四周的空气似乎冻凝了一般,沉重而哀伤。
“小姐,夫人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只此一件。老奴求小姐了……”冯远琛一句一句,声泪断肠。额头都在青石板上磕出了血。鲜血染在了青石板上,格外显眼。
“别磕了,我答应了!”许久,单莫钥看向清幽阁的方向,清冷的开口。
“小姐?”冯远琛老脸顿时一喜,抬头不顾脸上鲜血和眼泪混流,双眸惊喜的看着单莫钥。
“只此一次!”单莫钥看着冯远琛的眼睛,美眸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念我娘的生养之恩,念你的守护之恩,只此一次你让我为难,从今以后你的主人不再是我娘,而是我。要唯我之命是从。”
冯远琛一怔,老眼看入单莫钥的眼底。那美眸中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身子顿时一颤,感觉一股寒彻骨的冷意袭击心肺。忽然这一刻对慕容若雨如此陌生。这样的小姐,哪里是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小姐?可是眼前的人偏偏就是。就是夫人的女儿,她如今钢骨正是夫人所盼。他本来就是要守护一生的小主人。
这样的小姐……薄情薄幸,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她心中的柔软。这样的小姐……是否已经看出他如今完成夫人遗愿之后要相随地下效忠?
心里叹息一生,冯远琛心中片刻寒意过后,便是深深伏首:“老奴完成夫人遗愿,本也无可去处,唯有一死殉主,如今小姐看得起老奴,老奴今后一定唯小姐之命是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单莫钥点点头:“好!”
说完一句话,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抬步继续向清幽阁走去。一身清华的背影清冷了几分。
“小…”冯远琛看着单莫钥还是去清幽阁的方向,刚要开口再说,猛的顿住。小姐既然应了,定不会动用玉凤盒和千年血灵芝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跪着的身子站起。抬步跟在了单莫钥身后。
单莫钥一步一步走着,脑中想着的是来这短短时间和铃儿相处的情形,那小丫头浑身伤痕累累,还有一双哭的袖袖的眼睛,还有她的保证,会护她一生……
脑中的片段来回翻滚,都是这些年慕容若雨和铃儿相处的情形。脸上的冷意更甚。攥着锦盒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紧。
须臾之间,来到了清幽阁的门口。
“大小姐!”门口有人恭敬见礼。
单莫钥停住脚步,看着清幽阁,清幽阁精美,雅致,满院兰花盛开,院中没有一根杂草。向内一看,里面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这里都是你在打扫?”单莫钥不回头,对着身后跟来的冯远琛道。
“是!”冯远琛老脸满脸伤色。
慕容若雨不再言语,也不抬步,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兰花。各种珍贵的品种,墨兰、铃兰、蕙兰、大雪兰、蝴蝶兰、秋芝兰、……
美不暇目。
许久,单莫钥收回视线,回身看着冯远琛,淡淡的轻声道:“铃儿是为了救我,才如此。如果不是铃儿相救,也许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如果是我,你还会如此阻挠我么?”
冯远琛顿时老脸一白,看着单莫钥:“即便不是铃儿相救,老奴也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单莫钥不置可否。的确不是铃儿相救,她也不会有事的。可是毕竟那丫头还是挡在了她的身前,这份情,她要承。
看着冯远琛,缓缓开口:“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有。虽然娘亲遗愿,但是这么多年,若算起来,娘亲对我的养育之恩,也不及铃儿相陪之情。毕竟娘亲早逝,铃儿还有希望,我自当理应眷顾活者。一朝一夕容易,十几年日日相陪难。让我看着她死而能救却置之不理,我做不到。”
“小姐……”冯远琛张了张口,半响,呐呐无言。
“如今风魅玦可是还在京中?你去查查他的下榻之处。回来告诉我,尽快!”单莫钥如水的眸子涌上一抹幽光,随即厌恶之色一闪,有些无奈的道。
“小姐是说风公子能救铃儿?”冯远琛顿时看着单莫钥,老眼闪过光亮。
“他如果真是风族之人,应该可以。”单莫钥点头。多亏的朵儿以前经常拉着她看些言情小说,如今却有些用处。如果那风魅玦真的修炼灵气,那么定然是能救得了铃儿的。
“那好,老奴立即去查!”冯远琛连忙应声,立即快步离去。
单莫钥看着冯远琛身影转瞬间便消失了视线,微微蹙眉,伸手揉了揉额头,将手中的锦盒揣进怀里,向着清幽阁里面走去。
她真不想见那个魂淡。更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可是如今……果然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