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归故
转眼又要过年了，公司下达的的任务我们的团队已经全部达标。
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一定有个优秀的男人，拖陈旭的福，就凭我这张嘴，三年时间居然也升到了销售主管。
陈旭在公司忙着安排年会，我提前制定着年后的销售计划。
两个人下班后要么窝在我的出租屋里互相探讨工作，要么去盛月台高瞻远瞩回味人生，再者就是去百悦豪庭看他妈妈唠唠家常。
回老家前，我们一起去拜访了他母亲。
她带着陈旭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慈祥的笑容挂在脸上，紧紧握着我的手，叮嘱着陈旭一定要把我好好的带回来。
回家的登机牌握在手心，身边的大手依旧温暖。
看着窗外棉花糖般的白云静静浮在飞机底部，我靠着陈旭的肩膀缓缓睡着了。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回家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前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
那时是爷爷第一次见到他，爷爷躺在病床上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伙子，嘴角咧开了笑着说“终于舍得带回来啦，小伙子看着挺好”
陈旭在旁边似乎也听懂了爷爷的话，冲着我傻呵呵的笑。
为了省去转车的麻烦，陈旭在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往返机场的专车。
到家已经下午三点了，爸妈和司忙碌地往楼上搬运着行李和见面礼，我一路上也没有注意到，后备箱里居然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用我爸的话来说，这么多好烟好酒，换成自家烟酒的话，够他快活好几年了。
他们对陈旭自然是极为满意，无论是仪表还是实力，都足以让他们在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面前威风八面。
舟车劳顿的疲惫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瞬间崩塌，我倚靠着沙发不愿动弹了。
风尘仆仆的陈旭还死撑着跟爷爷奶奶问好，爷爷不会讲普通话，好在语速很慢，那傻瓜仪仗着自己的智商努力翻译着然后再回答。
饭桌上，我明显看出陈旭有些紧张，无处安放的手一会看看手表一会摸摸纽扣，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不抽烟不喝酒的陈旭依旧让爸感到束手无策，文化程度的差异也让两个人只能聊聊家常。
爷爷则跟我语重心长地说“你也27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啦，遇到这么好的人就要把握住”
我看着爷爷笑着说“应该也快了吧，她妈妈很喜欢我，你就放心吧”
听完这句话，爷爷眼里好像有了光彩，叫住了陈旭。
“小陈，爷爷可能有些唠叨，但我要跟你讲，我呢已经大半截身子入土了，最后有个愿望就是能看你俩喜结连理啊”爷爷的胡须上沾满了细细的水珠。
“趁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在这，我也正有些话要对你们说”陈旭少有的正式让我心里开始期待。
“我和妮妮在一起已经四年了，过完年就是第五个年头，前一段时间我们也一起去见了我的妈妈”
“我妈妈很喜欢她，这里还是要感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妮妮”
“临走前我妈也跟我谈过，和你们的想法一样，我比妮妮大八岁，所以这次来一定要给大家给我们俩都做一个交待”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我爸，我爸愣了神，缓慢接过问着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妈准备的订婚礼金，虽然不懂这边的习俗，但我想仪式感是必不可少的，有什么地方不妥的地方，还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见谅”
随后他又拿出笔记本，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陈旭妈妈端庄地坐在卧室的沙发上，问候着我的家人，讲述家里的情况。
她说她很怀旧，但思想并不封建。她说她虽然锦衣玉帛，但并没有嫌贫爱富。
她甚至说家里的房子够大，以后家人想我的话，全部搬去她家都没有问题。
她说我是个好孩子，她希望我能给陈旭一辈子的温暖。
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那张银行卡里面有58万订婚礼金。
那一夜的月亮安稳了所有人的梦乡。
我躺在床上，看着并不真实的陈旭，忍不住晃了晃他。
长途跋涉的疲惫让他睡的很沉，他侧过身沉重的手臂环在我的胸前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抬起他的手臂躲进他的怀里，藏蓝色的睡衣发出好闻的香气，我用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
“怎么了”慵懒的声线伴着一个吻落在了我唇上。
“你今天这么大动静，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有点委屈的问道。
“告诉了你，你也不知道怎么做，那就让我来好了”他抓住了我的手放在胸前。
“难道你自己就不紧张吗，我还第一次看你这么紧张”
“和你有关的人都要区别对待，用心接近的人都会激起心里的澎湃，这样说你这小脑袋能不能明白”
“说的这么押韵，我还以为你作诗呢”我撅着嘴调皮地摇着头，左手在他的胸口画着圈。
“别闹，今天很累”月色打在他故作慵懒的脸上。
“什么啊…你现在不是精神好好的嘛”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脸颊滚烫。
“爸妈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嘴角咧开一丝邪魅，前一秒还所谓的疲惫这一刻杳无踪迹。
我惊讶于他的称谓愣了神，殊不知他温热的手掌已经解开了我的睡衣。
“别啊，万一等会我爸妈”
“别说话”
话还没说完他急促的吻就迎了上来，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睡衣扣子。
潮湿的空气在小小的房间氤氲开来，此起彼伏的心跳不肯停歇，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极力的想把所有的爱融进她的身体里。
除夕夜里，桌上刚上完菜，陈旭妈妈就打来了视频通话。
陈旭把笔记本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我们一家人出现在视频里，大家乐此不彼地聊着天。
我看着画面里的她逐渐心疼，他只有唯一的儿子，除夕夜的她该如何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房子。
晚饭过后，我和陈旭到小区里散步，他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听着陈旭讲述自己的捷报笑的合不拢嘴，我跟她说着新年快乐，我还说下次过年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了。
她笑着说没事，迟暮之人总要学会面对孤独，这是陈旭回国以后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还说陈旭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远比过年重要。
伴随着窗外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十二点的钟声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我和陈旭站在阳台，看着万千烟花盛开在眼前。
我仿佛依然是那个胆小的孩子。
我怕爷爷奶奶垮了身体，我怕爸爸妈妈白了头发，我怕自己还不够好，我怕陈旭的优秀让我迷失了自己。
咔嚓一声，妈妈拍了一张我们的背影照。
绚丽的烟花之下，两个年轻的背影彼此倚靠，一切都刚刚好。
大年初二我们就出发返回Z城，陈旭公司事务堆积，我们公司也定于初六开始上班。
走的那天，天空飘起了雪花，我们撑着伞，在小区门口等着司机。
爷爷佝偻着身子塞给我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里面是两张爷爷奶奶的一寸照。
我捏紧了照片转身拥抱住他，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在我耳边低语，一定要幸福啊。
我爸操着略带乡音的普通话叮嘱司机慢点开车，妈妈红着眼撩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司机启动了油门，我们趴在车窗跟他们笑着挥手道别，雪花落在爷爷奶奶花白的头发上，恍惚间他们好像变得更老了。
陈旭心疼地握紧了我的手，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的像个出嫁的姑娘。
回Z城后，我们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的去了百悦豪庭。
原本以为，一个人孤零零在家的她，听见我们回来的消息，会坐在窗前等到望眼欲穿。
结果我们到家以后，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碰上打扫房间的阿姨，她告诉我们夫人在三楼。
老远就听见了她熟悉的笑声，推开门只见她和几位朋友麻将打的正起劲。
看见我们回来了，她立马起身扑了过来。
“辛苦了辛苦了妮妮，一路上累坏了吧”
“哎呀若雯，这就是你儿媳妇吧，果然水灵”一个穿着旗袍的卷发女人笑盈盈的说。
“张阿姨，王阿姨，舅妈，给你们正式介绍，这是我未婚妻班妮，你们叫她妮妮就好了”陈旭拉着我往前打招呼。
“阿姨们好，回来的太匆忙，事先也不知道你们大驾光临，所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我露出两排牙齿，不好意思地笑着。
“妮妮不要这么说，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下午就把她们几个叫来了，就是想让她们看看你，舅妈是老早就跟我说过要看你了”说完她的眼光朝我对面那个画着艳丽口红的女人笑。
陈旭没有了爸爸，又只有一个舅舅，所以跟舅妈关系好，也于情于理了。
吃完晚餐，陈旭妈妈和她的姐妹们聊着天，我们去了三楼健身房，两个人都躺在按摩椅上，长途跋涉的酸痛感在这一刻反而觉得更明显了。
那天晚上，我留在了那个家。
陈旭在书房处理着积压的公司事务，他妈妈眉开眼笑拉着我去她的卧室。
她给我看了很多老照片，看着陈旭爸妈年轻的样子，我似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生的这么好看。
她指着那个双手拿着小铲子衣服裤子都被染红的小孩呵呵笑着，她说那时候刚开始做印染行业，客户寄来的染料，全给他霍霍了。
“这张陈旭小学的少先队员照”
“这张是他初中过生日的时候”
“这张是高中集体照，那时候班上好几个女同学都喜欢他，哈哈”
“这个，是在加州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不怎么爱笑了”
我靠在陈旭妈妈的肩膀上，翻阅着一张张照片，心里一阵感慨。
“阿姨，命运真的很神奇，谁也不会想到，灰姑娘真的遇见了王子，我好像连一张像样的照片也拿不出来”
“你不是灰姑娘，灰姑娘只有恶毒的继母，而你有爱你的家人，你也是心尖上的小公主，还有，你也会有爱你的婆婆，你可以改口了妮妮”
听着陈旭妈妈的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就好像我的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除了自己的学业方面不理想，我亲爱的家人，我遇到的朋友，甚至第一份工作，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我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她是真的值得被爱。
“我想陈旭一个人的爱无法偿还你这些年来的辛苦，所以我自告奋勇的加入了，我亲爱的妈妈”
我们相拥在一起，笑着擦去对方的泪花。
陈旭也不知道会忙到几点，妈带我去陈旭的卧室先休息，我红着脸故作矜持说着去客房好了，结果被对方无情看穿。
“好了四五年了都没事，订婚了还怕啥，去吧，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我尴尬的笑笑一溜烟跑了进去。
陈旭的房间真不愧是理工男的风格，极简冷色系，一个淋浴室，一张床和两张沙发，一面墙摆了几副手办，连衣帽间都是隐藏式的。
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十六分，我走进淋浴室冲了个澡，套着早已准备好的崭新的浴袍，轻手轻脚地跑去了书房。
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他认真忙碌的样子，突然间好像又不忍心去打扰他，只能悻悻地原路返回。
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闻着满是他味道的被褥，不知不觉间缓缓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山有水，有一座教堂，还有很多白鸟。
陈旭站在那里，他朝着我的方向呐喊，我却怎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