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泠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前的陌生人看上去不算太坏,但是一双眼睛总是冷冷的,让人无端端的害怕。
张副官看出宋泠月的不适应,把牛奶端起来,递到了夏夜清手里,示意他把牛奶递给宋泠月,夏夜清照做了,把牛奶递到了宋泠月手边,“来,先喝点儿热的,喝了牛奶再吃饭。”
宋泠月没有接,怯怯的看着夏夜清,交易所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
“你喝不喝?真当本少爷是佣人?”夏夜清来了气,不由分说,扯过宋泠月的手,把牛奶杯子塞到了她手里,吼了一句,“快点儿喝,喝完了赶紧吃饭!”
宋泠月已经被吓了半天,又被他这大嗓门儿一吼,手一抖,一杯牛奶就打翻在床上,弄污了新换上的丝绸被子。
夏夜清剑眉皱了皱,“闹脾气是吧?以为我不敢收拾你?”蹿上床就要上手把她扯出来,张副官一看这对付对手的架势都使上了,赶紧上去拦,抱了夏夜清的腰,把他带出了卧室,一直推着他到了外头的走廊上。
夏夜清气的抓了抓头发,“这女人真是麻烦,重不得轻不得。”
张副官回去关了卧室的门,又返身回来,笑着道:“总长,您人都救了,还怕哄一哄吗?”
又凑到夏夜清跟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总长,您确定是她吗?这人要是搞错了,那可就坏事儿了。”
夏夜清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我上次见她,已经是几年前了,那时候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现在亭亭玉立,我也认不清了。”
张副官一副可惜了的表情,“订婚宴没去成,要是去了,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夏夜清半倚在墙上,大手一挥,“别说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个太上皇,什么事儿都要插一杠子,我要真的去了订婚宴,才是要出大事儿。”
夏家的太上皇,是夏夜清背地里给取的称呼,也就是夏家的老太爷,夏夜清的爷爷,前朝下来的老官员。
老太爷还保持着前朝遗老的作风,夏夜清的父母受不了晨昏定省的规矩,辞了职务就跑到国外定居了,老太爷子一个人在小汤山的府邸里,国务总理派了一帮人伺候,老太爷子不甘寂寞,事事都要过问,问了就要管。
张副官不敢评判夏家老爷子的事情,含糊着应过去,又问, “那怎么确认?就凭一个电话和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夏夜清回想了一下那天的电话,也让人查了,的确是宋府的号码,至于照片,那个宋府丫头给的照片被水浸湿了,皱皱巴巴,还真是不好确认。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记得宋泠月手臂下方有个胎记,就说给了张副官听,张副官咧开嘴,“那眼下看来没办法确认了。”
“容易!”夏夜清嘟囔了一句,几步走到卧室门口,不等张副官开口拦他,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张副官就听里头响起一声尖叫,“流氓,放开我!”之后夏夜清就摔门走了出来,一甩头,咧开嘴笑了,“就是她,我的未婚妻,宋泠月。”
严熠带着人四处打听,一直到深夜才打听到那个所谓的花房,却扑了空,里头的人告诉他宋泠月被带走了,里头的人怕得罪人,只说那人来头不小,却不肯告知是谁,严熠一无所获,带着人悻悻的返回了严公馆。
严行长穿一身深灰色长衫,正坐在沙发等着他,桌上一杯浓浓的咖啡,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上头写着新任海关总长的消息,拍照片的人也是赶着巴结,把个本就英俊不凡的夏家二公子,拍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哼!这夏家的浪子,看来还真是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严行长气愤的嘀咕了一声,把报纸敲在了桌上,抬眼见严熠垂头丧气的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肃着脸问,“去了哪儿?为了一个落魄家的小姐,带着人大半夜的浪荡,脸面都不要了。”
严熠本来就不好受,受他父亲两句难听话,脸上更挂不住,拧着脖子看着他,“爸爸,你要是肯帮忙,月月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严行长就看不惯他这个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堂堂严氏银行少东家,又是留学回来的,为了一个落魄小姐折腾成这个样子,真是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从明天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警察厅那边给我来了电话,说你去报案,我已经给你撤了案子,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宋家的事情,不是你管的了的。”
严熠心里越发不好受,要不是他拦着,宋泠月现在就是他的未婚妻了,他一定会把她保护的好好地,哪里还用得着这样担惊受怕。
严行长看他杵在跟前不动,摘下眼镜摔在了他身上,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报纸,加重了语气,“你看看,人家这二世祖都穿上官袍了,你倒好,倒反过来学起他从前那个样子,捧角儿,耍朋友,好东西不学,这些坏东西倒学的快。”
严熠循着他的指点看过去,还真是夏夜清,穿着一身军服,精神抖擞,还真是人五人六的,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人一转身竟然真的当了总长,果然是朝里有人好办事了。
严熠和夏夜清原是有交情的,国内上学的时候是同一个学校,只是夏夜清不思进取,成日里寻欢作乐,耽误了学业,严熠去英国留学的时候,夏夜清正混的如鱼得水,自然不肯去留学的。
后来,听说夏夜清杀了京都最大的土匪头子,惹了祸,夏家不得已,只好将他送到了法国留学避风头,比严熠出国足足晚了两年,年前才回来,混了几个月,严熠本以为他这会儿还混在脂粉堆里,没想到他摇身一变,成了总长,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想当初你回国,我使着银钱和关系,让你去海关里谋个职位,你还不肯,如今倒好,这肥差让别人抢了去。”严行长还在絮叨。
严熠耐着性子咬牙,“是我不肯么?严家开的是私人银行,舅舅家里又是开洋行的,都是经商的,就算我去了海关,人家也不肯给正经事做,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副官,算什么职位?”
“好好好,你有骨气,不肯做副官也就罢了,以后也别想再混日子,明日开始,老老实实去银行里上班,外头那些厂子里的事情,用不着你去跑。”
严熠还想犟一句,厂子也是严家的产业,被严行长瞪了一眼,又骂了一句,“给我滚回楼上去!”顿时不敢吱声了。
严熠心里还是很怕他父亲的,见他发了怒,不敢再跟他叫板,扯了扯领带,气冲冲的上了二楼。
进到卧室洗了把脸,脑子清醒了一些,望着镜子里自己白白净净的脸儿,一笑带出暖暖的酒窝儿,这样一张干净俊秀的脸,自然是配得上宋泠月那样的人儿的,加上他的身世,就算嫁给他,宋泠月也不算委屈。
一想到宋泠月,无端端的又难过起来,这一夜过去,还不知道她要受什么样的委屈,宋家的下人说,劫走她的就是一帮流氓,宋泠月花朵儿一样的人儿,落到流氓手里,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越想越难过,想到后来,难过的身子都佝偻起来,缩在卫生间的台子底下,站都站不起来,几乎要抱头痛哭。
“月月,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有本事,也不会让人劫了你去,我要是像夏夜清一样,至少也能拿个枪杆子把你救出来,我……”
夏夜清,对啊!严熠灵机一动,怎么把他忘了,果然是人太紧则无智,夏夜清如今做了海关总长,叔父又是总理,关系总是有的,手底下的人也是不缺的,求他帮忙就行了。
胡乱抹了抹头发,严熠抓起外套就出了卧室,一楼还亮着几盏灯,他怕惊动父亲,脱了皮鞋下楼梯,小心翼翼挪到门口,扶着门把手套上鞋,推开门跑了出去。
司机已经睡下了,严熠也怕动静闹大了把父亲吵醒,自己拿了钥匙取了车,开着直奔夏公馆。
宋泠月撑了大半夜,实在撑不住,把弄脏的被子掉了个角,将就着裹上,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夏夜清在隔壁客房里休息,听另一边没了动静,起身下了床,走廊里的灯已经熄灭了,他想去看看宋泠月,几年不见,她的变化很大,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蹑手蹑脚推开卧室的门,里头的灯还亮着,夏夜清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连关灯都不敢,看来的确是被他给吓到了。
宋泠月蜷缩在被子里,紧紧靠在床的一边,生怕占多了地方,惹主人不高兴似的,夏夜清站在床边打量她,水晶白玉一般的人,波浪卷的头发,散落在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上,洁白的颈间,恬静又惹人爱怜。
“泠月,我们又见面了,虽然订婚宴我没有去,可是你父亲已经把你许给了我,许给我就是我的,你可一定要乖,不乖,可是要被教训的。”
夏夜清嘀咕了一句,站着看还不够,弯下腰细细的打量,她的鼻尖儿上落了几根发丝,伸手想去拂开,门外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夏夜清皱眉,哪个活腻了的,这个时候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