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张副官送两个医生上了车,就折返回来,夏夜清在客厅里等他,白秀林还在二楼,两个人说话也不必遮掩,张副官就把料理刀疤脸的事情说给了夏夜清。
夏夜清听完,问了一句,“白秀林说伤到老百姓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在胡同里动手了?”
张副官“咳”了一声,一拍大腿,“没有的事儿,刀疤脸是在门口被我解决的,里头的人动手的时候,说他用一个女人挡了枪子儿,里头也有几个女人,场面混乱,不小心给打死了,都是妓馆里的,没准儿里头有哪个当官的粉头,告到了警察厅,白秀林新官上任,总要走走过场。”
夏夜清冷哼一声,“那里头的女人,估计当官儿的也看不上,顶多是哪个富贵孙子的姘头,闹不出什么浪,依我看,这白秀林是被人当枪使了,算了,你去账房里支点儿钱出来,好好犒劳一下你的手下,白秀林这边,我来摆平。”
张副官瞄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总长,春桃和几个听差的还吊着胆呢!听差的都是伺候您惯了的,一向大大咧咧,春桃又是新来的,难免伺候不周,打发出去还得挑新人进来,教训一下算了。”
夏夜清也是这个意思,外头挑进来,总是不放心,但也不能不了了之,就说道:“不能像以前那样罚薪了事儿,春桃那边我来处理,其他的人,你拉出去一人赏几十鞭子,让他们长长记性,在我这里想要混吃等死,那就是不想活了。”
张副官自有分寸,夏夜清也不用过多叮嘱,说完这一句,迈开长腿上了二楼,二楼里的人才是他此刻最挂心的。
春桃在床边给宋泠月按摩胳膊,白秀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阴沉的可怕,门推开,夏夜清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白秀林二话不说,冲过去,举拳头就朝夏夜清打过去,夏夜清反应极快,向后一窝腰,倒退出门口,躲过了白秀林的拳头。
白秀林第二拳还没落下来,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拧住手腕,脸侧一阵风袭来,另一只大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向下一摁,他的腰就不听使唤的弯了下去,夏夜清抬起膝盖猛地顶在他胸口,白秀林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搅碎了,稍一用力,就会从口鼻中喷出肉沫子似的,呼吸都停止了,下意识的蜷起一只手挡在胸口,防备夏夜清下一次攻击。
夏夜清并没有来第二下,大手轻轻一推,白秀林就躺倒在地上,蜷缩着双手摁在胸口上,确认胸口没有碎裂,才敢试探性的呼吸了一下。
“白秀林,你读书读傻了,脑子缺根筋是吧?”
夏夜清骂了一句,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白秀林刚才在一楼追问他和宋泠月的关系,就已经惹得他很不耐烦了,只是碍于人多和他的身份,没有跟他计较,白秀林倒好,上来就想对他动粗,不教训他一下,他真以为脸长得好的都是好脾气,他夏夜清可不是,他是有名的“白面阎王”。
“要不是看你一副文弱的样子,就冲你这一拳,我能送你去见你祖宗。好端端的,抽哪门子风?”
白秀林这个时候缓了过来,摁着胸口坐起了身,夏夜清以为他会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例如说他是宋泠月的前男朋友,或者她曾经的追求者,替她抱打不平云云,没想到白秀林很平淡的说了一句,“我是小月的表舅,你欺负她,我当然不能放过你。”
夏夜清愣了足有一分钟,这关系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要是白秀林是宋泠月的前男朋友或者追求者,他能立即打的他满地找牙,可是她表舅,这就很尴尬了。
侧头看了一眼里头的春桃,小丫头已经被门口两人的阵仗吓傻了,看夏夜清的目光扫过来,恐惧之中还带着怨恨和愤怒,夏夜清顿时明白了,春桃一定跟白秀林说了什么,否则白秀林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人不会对他动手。
夏夜清把白秀林从地上拉起来,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就算你是表舅,也不能随便打人吧?”
白秀林愤愤的瞪他一眼,到底是谁打谁,碍于他好歹是个长辈,这种话说出口惹人笑话,白眼一翻,哼声道:“你怎么欺负小月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夏夜清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行为,说他欺负宋泠月,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不就是亲亲、搂搂、抱抱外加摸了几回,那又怎么了?他是宋泠月的未婚夫,这么做对不起谁了?
夏夜清当然认为自己是没错的,在他的意识里,宋泠月已经铁定是他的人,只是现在处于宋泠月对他服从与不服从之间,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碍事的是别人而已。
宋泠月正在这个时候又一次醒过来,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外头的夏夜清和白秀林都听到了,一前一后跑到了她床头。
“好月月,我来了,你能看清我吗?我是夏夜清,你未婚夫。”夏夜清推了推宋泠月,时刻不忘提醒他未婚夫的身份。
宋泠月垂下眼,叹了一口气,醒来就听到这句刺激她的话,还不如昏迷着。
白秀林没好气的把夏夜清推开,凑到宋泠月眼前,已经是另一幅口吻,“小月,你感觉怎么样了?我是表舅,我来了,你还认识我吗?”
“表舅?”宋泠月呢喃了一句,抬眼去看凑来的一张脸,她记忆中是有一个表舅,比她大不了几岁,和表姨住在晋中,小时候还跟父亲去他家里住过,表舅对她很好,带着她去乡下田地里捉蛐蛐,还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可是眼前这张脸,她认不出来。
白秀林看她眼神很是陌生,笑了笑,拉住她的一只手,很是亲热的说道:“小月,难怪你不认识我,你上次和表姐夫去我家,已经是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我天天带着你出去野,还带你去乡下玩儿,去河里洗澡,你都玩儿疯了,临走的时候还说不跟表姐夫回去,要跟我们过呢!”
他这么一说,宋泠月有了印象,再看他,就觉得眼熟起来,她那个时候虽小,却已经懂得分辨美丑,她只记得表舅和表姨都是长得十分好看的人,父亲还经常说,表舅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不知道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如今十年过去,白秀林的轮廓比当年硬朗了不少,可眉清目秀的样子,依旧有当年记忆中的模样。
宋泠月在夏公馆待了这几天,度日如年,又因为父亲骤然离去伤心,如今见到一个亲人,还是久别重逢的,一时悲喜交加,眼泪一滑,埋头扑进了白秀林怀里,啜泣着道:“表舅,我爸爸不在了,我以后怎么办?”
白秀林有些吃惊,“什么叫表姐夫不在了?他怎么了?”
“你不是表舅吗?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夏夜清不冷不热的插进来一句。
他在后头站着看了半天,早就对白秀林不满了,尤其是那句“还带你去河里洗澡”,心里腹诽了上万遍,十年前宋泠月已经八岁了,白秀林还带她去洗澡,分明是个变态。夏夜清自己想法不单纯,看谁都觉得是变态。
宋泠月听夏夜清揶揄表舅,抹了抹眼泪,不满的回了一句,“我表舅和表姨一直住在晋中,这几年没有来过京都,我爸爸去的急,我还没来得及通知远方的亲戚,我表舅当然不知道。”
夏夜清只好闷住不做声了,仰头去看房顶上的吊灯,她是病人,让着她。
“表舅,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了京都?表姨也来了吗?还有,你怎么穿着警察制服啊?”宋泠月看着白秀林问道。
白秀林抬了抬胳膊,笑容越发温和,“我调到京都做警察厅长了,我姐姐和姐夫还在晋中,不过,也快来京都了。”
宋泠月眼睛一亮,头也不晕了,身上也不疼了,如果不是夏夜清的目光太吓人,她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拉着白秀林的手,惊喜的道:“表舅,那我能跟你走吗?我家里出了事情,暂时回不去,我能不能跟你住?”她想借着表舅的势力先逃出夏公馆。
“不行!”夏夜清很强势的否决了她。
“恐怕不行!”白秀林同时脱口而出,语气比夏夜清温和的多。
夏夜清和宋泠月同时一愣,对前者来说当然是惊喜,勾了勾嘴角,得意的看着宋泠月,后者一张小嘴噘得挺高,十分不满,“表舅,你不是很疼我的吗?现在我无依无靠,你的地方借我住几天都不行吗?”她是想把夏夜清的恶行说出来,可是她不敢,也羞于启齿,有些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白秀林拍了拍她的手,语气里带了几分宠溺,“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我初来京都,还没来得及置办房产,这些天一直都住在警察厅里,等我安顿妥了,再接你去我家里。”
又打量了一眼屋子,装饰和摆设无一不奢华,只是,春桃的话让他多少不放心,又说,“不过,今天你先跟我走,我安排你住在会馆里,明天我去置办房产,尽快给你一个住的地方。”
夏夜清在后头肺都要气炸了,宋泠月摔了,正好给了他多留她几天的机会,虽然他并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但机会既然来了,他的计划又可以提前一步,他自然不能错过,两人却当着他的面商量着要离开夏公馆,全把他当空气,他能让他们舒心才怪。
“月月不能走,她是我的未婚妻,现在又受了伤,我有照顾她的义务,等她好了,想去哪里都行,现在,绝对不行。”语气里是一贯的强势。
宋泠月眼看着离开的希望又要被他搅碎,当然不依,跪坐在床上,气哼哼的说,“我不是你未婚妻,我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夏夜清的眼睛里绽开了一朵地狱之花,漆黑之中闪着艳丽的光,咧了咧嘴角,笑容带着一丝邪气,“要不要我把能证明我们关系的那件事说给你表舅听?我想,他听了一定会信的。”
威胁,无耻的威胁!宋泠月攥起了拳头,手心都快被指甲扎透了,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夏夜清,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是我未婚夫,我父亲给我们订的婚,我还是先留在这里,等伤好了,再跟表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