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白鹭司
国号议定,拓跋珪开始整合民族,王庭向能辐射到的四方下令:“今孤创立大魏,凡治下之名,无论鲜卑、匈奴、高车、晋……自此以后,一律称魏人”。
拓跋珪没有剥夺鲜卑人参军的特权,此举也是为了避免动乱,毕竟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当然,以后肯定要吸纳其他民族,组建步兵,补上骑兵不善攻坚的短板。
之后,顺势展开第二轮改革,坚决贯彻“离散部族,分土聚居”的执政方针。
手握一万精锐骑士,加上之前两场大胜,部族首领的抗议声没能掀起太大风波,当然,他们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就不得而知了。
离散诸部不是“小并于大,弱并于强”,而是拆分部族,凡是帐落过千的部族全数被拆分,千、百、十是基本单位。
离散重组后的部落,改用保甲制,保甲制中的保长、甲长皆是选拔各部落中的勇士,保甲、甲长免去输马、徭役,乡蔷夫则是由原来的部落贵族担任。
虽然没能彻底解决部落旧贵,但经过此次拆分之后,超过千户的部落都已元气大伤。
为了避免元气大伤的部落首领生事,拓跋珪下令整训部落兵“诏曰:凡十二以上,五十以下男子皆自备弓马,进行为期一月的训练!”
此举既可以防御二百里河岸,又可以增强国家动员能力、组织能力、向心力,还能达成拓跋珪更深层次的目的——统计人口,算是一举三得。
拓跋珪没有贸然施行军政分离,诏令既下,各部落青壮在守土长官组织下开展整训,严寒而漫长的冬季,轮番整训,预计可以整训出数万部落兵。
虽然部落兵打不了硬仗,但用来掠夺生口却是绰绰有余,等到掠夺次数多了,战斗力也就慢慢提升上去了。
离散诸部只是在云中施行,漠南暂时不变,一来拓拔遵没有可以一言而决的威望;二来漠南有许多新附部族,人心不齐;思来想去,拓跋珪觉得应该缓缓而图。
如今都护府的发展势头颇为喜人,前前后后又有一万帐投效,对于漠南草原以后的发展方向,拓跋珪心中也有了大致的规划:先以都护府掌控,待时机成熟,撤销都护府,分割成军镇、军州,将漠南领土彻底纳入华夏版图。
新的制度试行,一切杂乱无序,拓跋珪知道,是时候建立起一支巡查缉捕、搜集情报的特务机构了。
……
盛乐王帐。
全旭静静地站在台阶下,端坐在龙椅上的魏王拓跋珪,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正全神贯注地阅读《孙子兵法》。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拓跋珪轻轻念叨一句。
《孙子兵法》,无愧于兵家巨著,每一次阅读孙子兵法,都有不同的理解,拓跋珪明显感觉到自己理论军事水平的提升。
将手中的书卷合拢,拓跋珪感慨:“孙武子真大贤也!恨不能师事之!”
“孙武子提三万众,而天下弗能与之当;又著书立说,确实值得后人景仰”全旭虽是附和,却无半点谄媚,这也是拓跋珪将它倚为心腹的原因。
这种不媚上的忠贞之臣,谁能不爱呢?
“孤听说你娶了尔朱羽健的女儿?”拓跋珪突兀问道。
“是”。
拓跋珪自然没有别的意思,仅是随便问问罢了,便笑道:“听闻你已娶妻,孤也算心安了,遥想当初我们初识,已过七载”。
顺着拓跋珪的话语,全旭想起初识的画面,从流落街巷的庶子,成为拱卫禁中的大将,一切都是源于眼前这个少年,恭敬道:“臣不敢忘王上栽培之恩!”
追忆完往昔峥嵘岁月,拓跋珪道出正题:“孤召你来,是有件机要之事!”
“请王上吩咐!”
拓跋珪略作沉吟,说道:“卿侍奉孤身侧长达七载,夙兴夜寐,劳苦功高,一片忠心天日可鉴。
如今国家内部暗流汹涌,奸人正欲犯上作乱,孤准备组建一支监察内部、刺探情报的队伍,由你统率,协助孤攘除奸凶,兴复大魏!”
“骁果卫士五百人全数拨予你,尽力搜罗军情敌情,官议民议,悉听俱奏”。
自古改革无不伴随着流血与牺牲,拓跋珪已经预感到叛乱的发生,这也是组建监察队伍的必要性。
“臣明白,请王上赐名!”全旭表情严肃。
“便叫白鹭司吧,孤希望你们如同白鹭一样洁身自好、又如白鹭一样居高望远,监视不法……白鹭司的存在,孤不会昭示于众,对外会宣称侯官,汝等切勿恣意妄为,务求低调”。
拓跋珪要的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而不是锦衣卫这种权势滔天的组织,至少目前不是。
“是”全旭略微沉吟,拱手应答。
拓跋珪又思量起另一件事,谁来接任全旭的位置,毕竟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卸任之后,谁能承担拱卫禁中的责任”。
全旭虽然寡言,却不代表他情商低,没有君王喜欢越权的臣子,闻言想也不想便答:“臣不知!请王上裁决”。
“孤若不信任你,便不会有此问,直言即可”。
不得已,全旭答话:“于栗磾勇冠三军,待人谦虚有礼……”。
“于栗磾是天生的上将军,当世黥、彭,用来守门太屈才了,你再想想”拓跋珪直言不讳。
全旭低头又想了想,“庾业延待人恭敬,德行端正又富有将略,可以总领禁中”。
这次拓跋珪没有反驳,庾业延在他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此人最像岳飞,不是指军事才能,而是道德品质。
可以用四个字来评价他,恭慎修谨。
思量片刻,拓跋珪重新翻起《孙子兵法》,边翻边说:“下去吧,顺道传庾业延见驾”。
“是”。
全旭面无表情,退出王帐,走出约三十步,方才回首望了眼。从设立白鹭司一事上,他明显感觉到了拓跋珪身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