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伊人毙
奕王把张珺扶到内室的椅上坐下,激动难自禁,眼中沁出惊喜的泪花:“我不是在做梦吧?小清,你为何会在此?”见她穿着嫁衣,紧张地一把抓起她:“你要嫁给谁?”
“陈俊琦,你为何是武王的儿子?你可知,我要嫁给你的政敌,我们俩从此势不两立。可是,武王和刘太尉做的事,他未必知道,我该如何面对?”张清心中纠结。“若与他相认悔婚,要怎么复仇,又如何报答相爷一家?”
她狠下心否认:“奕王殿下,你认错人了,我是张珺,相府二小姐,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还好刚才假装犯病,若奕王将真名喊出,她的身份就识破了,幸而把青竹支开,不然,联姻之事就被破坏了。
奕王见张清态度冰冷,想是生气未去找她,急切道歉:“对不起,小清,我并非食言,而是没想好,该让你如何面对这里的一切,我不是布商之子,是奕王,父王那边,我不知该如何让他接纳你!请你理解我!”奕王道出苦衷。
“够了!奕王殿下,我真的不是什么小清。而且,我已是他人的未婚妻,请你速速离开!”张珺冷漠相拒。
“早就听说张二小姐将与萧云峰大婚,自己从未见过张珺,可张珺为何会是张清的模样?”奕王心中匪夷所思,不肯罢休。
“小清,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张珺,还和萧云峰定了婚,张叔,林婶呢?”
“我说了我不是张清,奕王殿下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他翻开她的手掌,发现皮肤白皙,没了茧子,仍不相信:“不,你就是张清,为何非要装张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奕王摇着她,眼里急出泪来。
“我不是!”张珺担心青竹回来,急急地起身,“你再不离开,我就喊人了!”
张清欲往外走出去,奕王在身后抱住她,绝望哭喊:“小清,不要走!”
张清强忍着泪水抗拒。
奕王从怀中掏出那副鱼骨手串,晃在张珺面前:“你不承认是吧,看这是什么?”
张清:“我不知道,不是我的东西!”眼神决绝。
奕王无计可施,霸道:“今日,无论你是张清还是张珺,我都不会放你走!”
“你~疯子!”
孙羽听到里面争吵激烈,对突然出现的张清也甚是纳罕,因张珺一向深居简出,他也未见过,也许奕王真的认错了人。
他走到钱鸿泰跟前打探:“钱老板,里面的真是丞相家的二小姐张珺?”
钱鸿泰不知内情,一听很诧异:“是啊,有何不妥?张珺小姐马上和萧云峰大将军成亲,是来取嫁衣的!”
奕王听到外面钱老板的话,又紧张地按住张珺的肩:“不行,你不能嫁给萧云峰!你跟我走,让我弄清楚!”
“奕王,你疯了?”张珺情急之下,抬手“啪”朝奕王脸上打了一巴掌:“我是人未婚妻,殿下自重!”
孙羽听到响声冲进来查看,见奕王捂着脸苦笑,惊叫:“殿下!”
“还说自己不是张清,张珺深受高门礼教,怎敢对王爷动粗?”奕王更加确信自己的直觉。
张珺见被看出马脚,收敛姿态:“事关女子清誉,还不是王爷逼的!”
奕王不管不顾,把张珺抱在怀里:“我不管,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你走!我好不容易见到你,绝不放手!”
张珺拼命挣脱:“放开!”
生怕青竹回来,非常紧张:“我不知你与那女子是何关系,但我真是张珺,要嫁与萧云峰,若王爷再逼迫,我只有死给你看!”张珺吓唬他。
孙羽见可能真有误会,上前拉开奕王:“殿下~,看来你是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去清栖村吗?到了那不就知道了?”
奕王听言,勉强放开,张珺趁机逃出来,听到孙羽说要去清栖村,定然会发现自己已死的事。
张珺从锦绣阁逃脱,前去找青竹,一路上心如刀割,感慨命运弄人,眼泪直流。
奕王欲追出来,被孙羽劝下:“殿下,走吧,时辰不早,还得赶路!
奕王冷静下来,出门跨马,孙羽为免今天的事被萧云峰知道麻烦,转身告诫钱鸿泰:“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钱鸿泰更怕节外生枝,重重点头:“是!”
为尽早见到张清,揭开真相,奕王快马加鞭,一个来时辰的功夫,便到了清栖村,主仆走进村中,吓了一跳。
村头的路口被杂草淹没,已荒凉很久,村中的房屋都在,却很破败,很久无人住,没有人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孙羽惊异:“人呢,都去哪了?”
奕王继续往里走,来到村中主路,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菜筐、木板、铁器等物什,丝毫没有集市的热闹,街上或蹲着或走着两三个或缺胳膊或缺眼的残疾男子,目光呆滞,宛若游魂,蹲在地上的小儿口中痴痴呆呆地在念叨着什么,见有人来,抬起头来“嘿嘿”傻笑。
“怎么回事?这村子怎么了?”
“看样子像出过事!”奕王转念一想,惊忧大叫:“张清!”
二人策马赶去碧玉湖边的张家,见院门紧闭,房门上锁,破门而入后,屋内空空如也,挂着蜘蛛网,桌面和床褥布满灰尘,顿时感到绝望,揣测张清一家遭遇不测。他失魂落魄地坐下,眼中沁泪:“怎么会这样?难道张清一家遭遇不测?”
孙羽去屋外查看,突然,见木屋下出现一名男子,跛脚,衣衫破旧,胡子拉碴,眼神中透露着哀伤,看到持剑驻足衣着华贵的孙羽询问。
“阁下是哪位?”
奕王听见有人声,疾步走出屋,见此人面目凄怆,气质刚健,头脑正常,急切地摇着他的双肩追问:“张清一家去哪了?清栖村出了什么事?”
男子没有作答,转身带他们了一个地方:“跟我来!”
阿健带主仆来到木屋后的树林中,站在一片坟地前,奕王吓得腿软,烟雾中见大大小小上百个坟头,阴森可怖,连起来好大一片,坟场边的树桠上不停传来乌鸦“嘎嘎嘎”的叫声。
奕王斜倒在孙羽身上,孙羽支撑住他:“别怕~!”
阿健回过身来:“怎么,害怕了?”
奕王鼓起勇气跟阿健走进去,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一个三连坟,中间是张乐山的名字,左边是林氏,右边的小牌位则赫然写着“张清”二字,奕王顿觉心肺震痛,五脏俱裂,四肢瘫软跪地,气力全无。
“公子~!”
“小清,怎么会~?!”奕王哭嚎。孙羽也不可思议,短短数月,清栖村居然亡了村!
阿健不知奕王身份,想是张清结识的心上人,不过伊人已逝,没什么好吃醋的,只是一脸木然,为张清的坟头拢了拢土,提袖把牌位上的土擦拭掉。
孙羽:“这位仁兄,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阿健,是清栖村的村民,和张家是邻居,小清从小叫我哥哥。”
“烦你告诉我们,张清一家是怎么死的?清栖村发生了何事?”孙羽问。
阿健瞥了瞥他们华贵的衣着:“二位是邺京来的吧?”
孙羽点点头。
“是官家吗?”
孙羽没说实话:“我家公子,是商户!”
阿健看了看奕王娇贵的模样,有些质疑,但没有深问。
“即是富家公子,为何不来把张清接走?看样子,也是一时兴起,未放在心上!”
“不是的,你听我说——!”奕王着急辩解,被孙羽拦下。
孙羽:“我家公子是身不由己!”
奕王痛哭流涕地恳求阿健:“阿健兄,快告诉我,小清一家是被谁所害,我要为小清报仇!”
阿健瞥了瞥他,不以为然:“就凭你,哼!”
阿健把三个月前附近军营官兵前来劫掠屠村的事告诉了他们,咬牙切齿的恨。
“都杀光了……活下来的是外出有事,而我,当时假死,逃过一劫……”
“你可知是哪里的兵干的?”
“清栖村在京郊西北方位,想来是驻扎在附近的官兵,至于是谁的兵马,我不清楚!我曾带人到附近的军营查探过,领头的校尉姓马,那天来的小头目是个队长,叫赖戈,当时人多眼杂,我没找着机会下手。”
这么一说,奕王心中便有了答应,马驹是刘固手下的得力干将,刘太尉一向骄纵属下,干出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奕王:“军营凶险,幸亏你没有贸然出手!”
孙羽:“阿健兄,你方才说,张清当时逃了出去,那怎么会死?”
阿健也很疑惑:“我也不清楚,当时,我从田里回来,见张婶正在被官兵凌辱,为保张清,持枪自尽,林婶死后,我死命抱住官兵的腿,让张清逃走,以为她会安然无恙,可没想到,埋葬完村民不久,坟场便突然多了她的坟,兴许是她后来遇害,被村民发现,把尸首埋于此地。”
奕王听到此处很是惊异:“你是说,你并未亲眼见到她遇害,她的坟是后来才出现的?”
阿健:“兴许是被哪个乡亲埋的,也不奇怪……”
“村中活着就这么几个,你可有打听是谁?”孙羽想探究清楚。
“问不出,大家都说不知,也没几个健全的人。”
奕王和孙羽互相对视一下,心存一丝侥幸,“也许张清没死,也许今日见到的人就是她?”
想到此,奕王不顾恐惧,徒手挖坟。
“你干什么?!”阿健大惊,把他推开。
“此事有蹊跷,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遇害了!”奕王解释。
阿健掏出一把短刀威胁他:“不许你们打扰小清!”
孙羽上前,用佩剑拨开他的刀:“阿健兄,你心痛,我家公子不比你少!他二人两情相悦,难道你忍心见他如此痛苦?”
阿健理解奕王,默默放下刀。
阿健很快帮奕王掘开坟墓,厚土之下是一层草席,奕王双手颤抖,他多希望里面是空的,今日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张清!
奕王想要去揭开草席,孙羽为免他害怕,叫住他:“公子~!”
孙羽要伸手代他揭,却被奕王推开,奕王纵心中万分悲痛,也要亲眼见到张清的尸身才甘心,他鼓足勇气一把掀开草席,吓呆在那里。
“公子~!”孙羽不解。
往坟中一看,赫然见到张清躺在草席里,一身素衣,面色煞白,嘴唇乌黑,还长出了片片尸斑,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日,衣服还是临别那晚张清送别他们时穿的青布衣,上面挂着些鱼骨、彩石等饰物。
孙羽不禁流下泪来,跟着奕王大哭起来:“小刁女,你怎么就去了~!”虽只一面之缘,却已如哥们,不免难过。
奕王心碎欲裂,拼命捶打自己:“对不起!我要是早日来接你便不会如此,张清,你为何不等我!”
在一旁默默抹泪的阿健上前狠狠将奕王打倒在地,孙羽阻拦不及,奕王甘心承受,恨不能让阿健打死。
阿健知他悔恨,对张清是真心,住了手。
“张清,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奕王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