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阎非很快反应过来：“你觉得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萧厉点头：“这其实是个很关键的问题，现在外界都怀疑吴严峰是图谋不轨没有成功，一怒之下杀了黄悠悠，但如果他不喜欢女人，那么这种猜测就不攻自破了。”
阎非想了想，打电话给技术队重新核对吴严峰的消费记录，结果大多消费都是在餐馆和超市，偶尔有一两次衣服的采购，也都是在男装店。
萧厉竖着耳朵在边上听，忍不住道：“一点经济上的支出都没有，家里也没有任何女人的东西，对于他这种条件的人，这不是很有问题吗？”
阎非道：“这个事情可能他家里是知道的，但是对于吴家来说是个丑闻，所以导致他和家里关系很差。”
他说完，姚建平那边的电话来了，姚建平急匆匆道：“找到了头儿！不是那天晚上的目击者，但是可以证明黄悠悠和吴严峰认得。”
“谁？”
“通过黄悠悠的开药记录找到了一家心理咨询室，医生说，黄悠悠曾多次被人送到过门口，车是一辆白色的跑车，核对过车牌号，和吴严峰的车吻合。”
萧厉惊道：“这么一来，无论黄悠悠的心理创伤是什么，吴严峰可能都是知情的，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心理医生的？”
“三年前。”
阎非直接在路口掉转了方向，他们现在只剩下四天多一点的时间了，阎非争分夺秒全体现在了车技上，不到二十分钟，车已经停在了诊所门口。两人找到黄悠悠的主治医生，问起黄悠悠的情况，医生叹了口气，说黄悠悠在他这里已经看了快三年了，一直没有完全敞开心扉，后期更出现自残的情况，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建议黄悠悠的亲友带她去医院开药。
对比过吴严峰的照片后，主治医生确认，带黄悠悠来的人正是吴严峰。
阎非和萧厉对视一眼，萧厉问道：“黄悠悠抑郁的源头在哪儿？”
医生道：“她一直不愿意说起那件事，甚至我用催眠的办法都没有办法让她开口，她只肯告诉我在那件事之后她父亲便开始看不起她，她母亲离婚又自杀了。这孩子的病情中间其实一度有过好转，大概一年多以前吧，她减少了来见我的次数，我当时还以为她终于打开心结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两人在咨询室核查了黄悠悠的就诊记录，从三年前七月份一直到一年多以前一直维持着一个星期两次的频率，直到一年前变成两个星期一次，而且咨询的时长也变短了。这其中所有的费用虽然都是她自己付的，但是溯其源头，这笔钱却极可能是吴严峰给的，只是他通过给现金规避了被人发现的风险，让自己不出现在任何和黄悠悠相关的记录上。
案子到这一步终于证实了吴严峰和黄悠悠存在某种隐秘的关系，从咨询室出来，他们兵分两路，姚建平和林楠继续去查黄悠悠过去的工作记录，萧厉和阎非则去黄悠悠的生父家了解三年前那场事故。
眼看阎非大步流星地向车子走去，萧厉手疾眼快地在他背后按了一下拍摄键，结果手机还没收下去，阎非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回过头，警惕地眯起眼：“你在干什么？”
“自拍黑眼圈。”萧厉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阎非莫不是背后长眼睛了。
阎非狐疑地盯着他：“说起来你最近微博都没有更新，靠什么挣钱？”
萧厉干笑道：“穷有穷的活法，我这不都开始给饭馆写软文了吗？再说了，谁还能没个私心，还不就是想套套近乎，等咱们合作个几次，给你们做个独家专访……”
萧厉心知对付阎非这样的还不如就把目的讲得明确一点，反倒符合他心目中搞媒体的形象。他心里正在忐忑，却听阎非道：“这个事我可以和段局打申请。”
“真的？”
萧厉一愣，转头撞上阎非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神，萧厉在瞬间甚至觉得这人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他心里飞快地想了很多种解释，然而阎非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发动了车子：“马上去黄悠悠家，今晚要熬夜，你最好提前睡一会儿。”
…………
“你确定要文了吗？”罗小男站在灯光下，表情担忧，“你这个样子以后出去很容易被人当流氓的。”
萧厉裸着上半身有点冷，笑了笑：“那总比原来那样子好看吧，至少能吓唬吓唬人，我原来只能吓唬到你。”
灯光下他背后布满了长长短短的伤疤，最长的一道斜着从肩膀一直到侧腰，是被木棍上的铁钉划的。罗小男叹了口气：“是不是这样你晚上就能睡好觉了？不会再每个晚上都被吓醒了？”
“放心。”萧厉笑笑，“以后不会再吵醒你了。”
“萧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您的文样本来耗时就长。”
一旁的文身师吃了好一会儿狗粮，这时候终于有点酸酸地开口了，而萧厉正想说话，工作室的地板却猛烈地晃动起来，他给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玻璃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阎非似乎发现他醒了：“马上到了，路有点不好走。”
萧厉直起身，意识到他们已经下了高速，正开在一片乡间的土路上，他随手把掉下来的头绳盘在手腕上，心想大概是有点想罗小男了。
两人找到黄悠悠生父的果园，到了门口，里头传来男男女女哄闹搓麻将的声音，而开门的人正是黄悠悠的生父。两人说明来意，男人却是无论怎么都不愿说起三年前那场“家丑”，最后逼得阎非不得不摆出极为强硬的姿态，将屋内人都赶了出去，黄父才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事儿躲不掉，不情不愿地说起当年的事。
“是那个丫头不听话，我叫她别读了，非要读，不给钱还要读，到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打工，不给人糟蹋才怪。”黄父骂骂咧咧道，“本来生个女儿就是赔本买卖，小丫头还非要念什么大学，我不给钱就让她出去打工，本来小丫头清清白白的还能嫁出去，结果这下好了，连身子都不干净了，以后还有谁敢要她。”
果然如此，萧厉心中一沉，而阎非冷冷地说道：“那你知道是谁强奸了黄悠悠吗？”
黄父冷哼：“谁知道，小丫头回来就知道哭，这事儿传出去都难看，我让她收了钱就别吱声了。”
黄父不耐烦地说完，一副要赶客的意思：“我就知道这些，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说不定那丫头是自己送上门的也不一定。你看我跟她妈离婚都好几年了，你们也别让我给她收尸，拿回来往哪儿放？”
“那是你女儿。”萧厉听到最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儿，动作快得阎非都拉不住，一下子逼到黄父跟前，“你是不是特别怕这种丑事曝光啊？”
黄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萧厉的笑容随即跟着冷下来：“那恭喜你了，我不但是个警察，我还是半个记者呢，过段时间记得上网搜搜你自己，说不定会有惊喜。”
他丢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便出去了，只留下阎非一个人无奈地在原地捏鼻梁。他们身份不同，阎非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撂摊子，又了解了一些后续情况才跟出去，看到萧厉正在不远处靠着一根电线杆抽闷烟。
阎非走到跟前：“你怎么回事？”
萧厉没好气：“这种鬼话换谁能听得下去？你就不想揍他呀？”
阎非没想到他在这方面还挺情绪化，淡淡地说道：“以后不要拿警察的身份去威胁别人，如果有人来投诉，你是要承担全部责任的。”
萧厉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手机，刚刚黄父说的话被清晰地重播了出来，萧厉冷笑：“等我不当警察了，我会让他的日子很难过的。”
萧厉这回像是气得不轻，烟抽得都比平时快，阎非见状从他那儿把火拿过来，也慢悠悠地点上一根烟：“这个东西别放上网，否则我会抓你，重要的是把案子破了。你们以后要是能少管案子，多把注意力放在这种我们抓不了的人身上，我或许还得感谢你们。”
“现在说这个你觉得合适吗？”萧厉没想到都这时候了阎非还说这种话，又好气又好笑，“都说了不是所有媒体人都这样，你看我——”
“还有四天。”这回阎非直接打断了他，“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人在说警察收了吴家的钱，很快吴严峰就会被无罪释放，再过几天，这样的声音会变得越来越大，然后矛头就会对准你现在看到的每一个正在不眠不休查案的同事。动动嘴皮子和实际查案是两回事，你可以在网络上声讨一个人，但是光靠说是没办法还原真相的。”
阎非难得这样同他说话，萧厉被他说得哑了火，半晌才问：“所以刚刚你最后又问出什么来了？”
“黄悠悠在三年前曾经在老城区的一家酒吧里打工，她家里并不知道酒吧的名字，但知道酒吧离黄悠悠辍学前念的周宁艺术学院不远，周末还会有驻唱歌手去唱歌。”阎非语气平静，眼神里却透着锋利的冷意，“就算你不适合，但你现在算是个警察，是警察就要遵守规矩，少做多余的事，也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