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姚建平打来电话的时候阎非带着萧厉刚到千硕地产的楼下，天色渐晚，跑了一天的萧厉哈欠连连：“又怎么了，总不能是你上头条了吧？”
“消费记录查了，黄悠悠每月都会拿到一万块钱，到手是现金，她自己存进银行。”
“拿了多久？”
“从三年前的六月开始的。”
萧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也是三年前，这么一来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跟吴严峰和黄悠悠都有关系。”
阎非道：“吴严峰和黄悠悠的关系现在还没查明白，不知道他想让我们查的事情是不是和三年前有关系。”
四月份周宁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夜风吹过来萧厉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然而阎非同样穿得单薄却半点事没有，萧厉打量着他：“你其实不用有偶像包袱，我知道你们警察也是会吃喝拉撒的。”
阎非满脸莫名，萧厉又说：“你要冷了可以说。”
“是你体质太差了。”阎非淡淡地说道，“在警校过不了体测的。”
萧厉给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老子惜命，确实做不了警察。”
“是吗？惜命你去钓鱼？”阎非丢下一句便掐了烟进门，萧厉翻了个白眼，心想到时候一定要编派上做事专断独行这条，也跟着进了写字楼。
作为周宁这几年势头正盛的房地产品牌，千硕地产是一家光是园区就占地将近十万平方米的巨大公司，两人在前台换过临时出入证之后才被带上了十二楼。在三年前，吴严峰还在他爸的公司里挂着销售副总监的职位，离职之后创办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千森传媒，虽然现在还在融资阶段，但公司三年来的效益每年都在增长。
阎非没绕任何弯子，到了十二楼直接就去找了当时吴严峰的直系上司，千硕地产的销售总监方磊，萧厉自觉进去也没自己说话的余地，没跟他进办公室，而是在十二楼随机找普通员工询问情况。
说起吴严峰，几位员工的说辞十分一致，都说三年前吴严峰在公司挂名的时候很少来上班，偶尔来一趟公司下午三四点就会走，和几个开跑车的男性朋友一起去玩。
萧厉觉得奇怪，吴严峰长得不难看，但在所有人的说法里，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再问起以前吴严峰在千硕时的状态，一位女职员道：“就典型的富二代啊，不怎么干活，也没人管他，偶尔来开会都得找两个人骂，跟完成指标一样。后来我们都习惯了，谁碰上了就当倒霉，反正业绩指标还是方总监那边说了算，所以大家就当是哄他啰。”
萧厉这才总算知道网上吴严峰那些仇人都是从哪儿来的，但是这种状态下的吴严峰明显和他们在审讯室里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萧厉问道：“他一直这样？中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要说变化，也就是走的时候吧。”女职员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还觉得不可思议：“临走前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了咖啡，还特地让组长开会替他感谢大家三年的照顾，跟转性了一样。”
“问好了没有？”
这时阎非从后头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两个姑娘看到他的一瞬间就闭上了嘴，直到两人走远，萧厉才听到背后的窃窃私语：“他不就是那个老婆死得很惨的那个，我看过照片的……”
萧厉心里一沉，进了电梯，阎非问道：“问出什么了？”
萧厉说道：“还是三年前，吴严峰忽然性格大变，从一个纨绔子弟忽然从良了。”
阎非淡淡地说道：“主管说三年前吴严峰的辞职原因是病退，他那段时间被人打了，比较严重，领导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他走了。查了一下具体月份，吴严峰是三年前的七月份辞职的，时间和黄悠悠开始存钱就相差一个月。”
“你觉得钱可能是吴严峰出于某种原因给黄悠悠用来封口的？”
萧厉出于职业习惯，瞬间便有了联想，阎非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趁着还有时间，再去见一下吴严峰的现同事。”
这已经是他们跑的第四个地方了。萧厉没想到回回跟阎非办案子都这么折腾，噎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刑侦局不给我发工资真说不过去。”
阎非理都没理他。
将近九点的时候两人赶到千森传媒，虽说吴严峰现在自由受限，但公司内部还是照常运作，甚至他们到的时候整层办公室都灯火通明，仍然有两个团队在赶手头的案子。
萧厉因为没睡好，到了这个点已经困得发蒙，他也不知道阎非是什么做的，一天这么连轴转下来眉毛都不动一下，全程一个小时问完，萧厉只记得大多数人都认为吴严峰是个不错的老板，其他细节上的东西简直是一团糨糊。
“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八点半来支队报道，不要迟到。”
从千森传媒出来，阎非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就叫萧厉醒了大半，他有点受宠若惊：“明天还带我呀，我这么重要的吗？”
“既然要干，就得干到底，更何况谁知道让你回去闲着这两天又会不会出什么新的热搜。”阎非冷冷地说道，“要是不想干就把临时顾问的牌子留下，之后也不要再联系我。”
“你干吗？”阎非问。
翌日上午八点半。
萧厉被阎非领到八楼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在开组会，白板上贴了几张照片，是几个长相都还不错的年轻男生。阎非道：“就是昨天吴俊生列出来的那几个吴严峰的朋友，肖望、王梓远还有黄勇，三个都死了。”
“死了？”萧厉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怎么死的，这几个人不都很年轻吗？”
姚建平皱着眉：“这三个人是在一年多以前的一起事故里死的，山路坠崖，原因是因为酒驾，死亡报告里说，在驾驶员身体里验出了高浓度的酒精，早上我打电话和吴俊生确认过，吴俊生并不知情。”
萧厉走到白板前，每个人照片旁边都写着年龄，都是和吴严峰年龄相仿且出身不错的年轻人，正可谓是在最黄金的年纪陨落了。他皱起眉：“怎么搞的，吴严峰这个人就像是被割裂开来一样，三年前的朋友都死光了，但是这个事儿蹊跷是蹊跷了一点，和这次黄悠悠的事儿应该也没什么联系吧？”
阎非摇头：“太巧了，这么多的巧合聚到一起的时候就有问题，他们是在南山区发生事故的，事发路段由于之前发生过山洪，处于监控盲区。”
“监控盲区？”萧厉奇道，“开山路酒驾本来就很奇怪，那一段还没有监控，这种蹊跷的案子是当作事故来处理的？”
“当时开车的黄勇家属不希望这个事情闹大，做了赔偿，而另外两个人都有家里给保的巨额保险，家属在认完尸体之后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萧厉冷笑一声：“果然这些豪门贵族大多都是一丘之貉，对亲生儿子也就跟对条狗差不多嘛。”
阎非道：“接下来分头查，我们跟一下这三个人，姚建平、林楠你们再去黄悠悠家附近，找可能看到过吴严峰的人证，看看他消失的那三个小时有没有目击证人。”
阎非利落地分配完任务，把车钥匙扔给萧厉，后者一愣：“我现在还得当司机了？”
“我要睡一会儿，先去肖望家里。”阎非不给他反抗的余地，丢下一句就走向洗手间。
姚建平这时对萧厉投来同情的眼神：“头儿睡不好的时候心情会比较差，以前都是我跟的，现在可算把小丽哥你给盼来了。”
“去去去，小丽是你叫的吗？”萧厉不爽地把姚建平给拍开，回想起之前阎非吃的药，他其实大概能猜到他失眠的原因，应该和之前的那件事有点关系。
就在三年前的初秋，有人报案，在周宁市立北区的一个路口发现一具半裸的女尸，被害者上身衣物完好，下身赤裸并被塞满了各种杂物，其中甚至还有酒瓶和鲜花，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件猎奇的艺术品一般。
由于女尸被发现的地点并非人迹罕至，一经发现，还没等警方赶到，大量尸体的照片就已经被曝光，甚至传得满网都是，只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死者就是周宁市刑警支队队长阎非的妻子白灵，生前是警局的一名信息技术员。
“九一七案”，至今都还没有抓到凶手，是一个无头案。
萧厉回过神，看阎非甩着手上的水，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忽然就有点好奇，这个人在他老婆的案子发生之前是什么样的？
之后的大半天，他们依次走访了一年多以前坠崖死亡的三人家属，其中除了王梓远其他两人都有兄弟姐妹，在他们死后，家里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家庭合照上少了一个人，家人像是已经完全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两人跑了一圈，发现除了黄勇其他两家为了保险赔偿也选择私了，这么大个案子，就生生给当事故按下来了。从黄勇家离开后，上了车萧厉看阎非眉头紧皱：“还是觉得这三个人有问题？”
阎非道：“没有监控，基本就是精心策划的蓄意杀人，你应该知道‘九一七案’吧？”
萧厉心头一震：“知道。”
“当时被害者被发现的地方，因为路段翻修，线路调整，所以道路监控被停了一个月，尸体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萧厉没想到阎非会忽然和他说这个，“九一七案”毕竟是他老婆的案子，他琢磨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正打鼓，回头发现阎非看着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萧厉背后冷汗直冒：“所以你是觉得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
阎非又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眼神：“跟吴严峰有很大关系的三个人同时死亡，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很可疑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萧厉看他没再深究，赶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之前去千硕，吴严峰以前的同事说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三年前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也没带过女人，加上他和他家人的关系不好，你有没有觉得这当中可能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