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萧厉一觉睡醒，桌子对面的阎非还在看黄悠悠家的勘查报告，屋子里没有吴严峰的指纹和鞋印，可能是进行了打扫，在黄悠悠的床头柜上发现了装有氰化物的瓶子，上头同样只有黄悠悠的指纹。
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三点，阎非看上去清醒得就像是早上刚上班，末了他合上报告，伸手按着太阳穴，明显是案情又陷入了僵局的表现。
“怎么样？”萧厉拿过报告看了一遍脸色也变了，“他没去过？”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办法判断黄悠悠是在哪儿死的。”阎非声音里透着疲惫，“再过几个小时他的律师就来了，到时候只怕更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那还等什么，他白天睡得应该够多了吧。”萧厉伸了个懒腰，“我们看看他的酒醒了没有。”
二十分钟过后，阎非再一次和吴严峰坐在了一间审讯室里，本来应该由林楠协同审讯，但因为姚建平困得神志不清，还没顾上拦，萧厉便已经抢先进去了。
相比于出外勤，以他的身份参与审讯显然更不合规定，阎非看了一眼萧厉却没赶他出去：“下次要打申请。”
萧厉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桌子对面的吴严峰，他天生一副很秀气的长相，休息了一天，精神明显好了不少，看到两人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他这么一说意图便更明显了，阎非扬起眉：“你希望我们往下查？”
吴严峰笑笑，却没直接回答：“大半夜还要工作辛苦你们了。”
阎非冷冷地说道：“你去过黄悠悠的家，你们认得？”
吴严峰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现在你们从我嘴里是问不出来的，如果我爸妈给我请的律师来了，他也不会再让我多说什么。”
阎非道：“你希望我们查什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扯进来，黄悠悠不是你杀的吧？”
萧厉叹了口气：“你这样没好处的，你知道你爸公司的股票跌了多少吗？你自己也有公司，不怕这么下去满盘皆输？”
吴严峰笑道：“你们都不知道输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现在说这个字未免太早了。”
面对警方，吴严峰镇定得几乎不像是第一次进刑侦局，耗了半个小时后他们依旧一无所获，阎非无奈，只能让姚建平先带吴严峰去休息。
七天时限已经过去了一天，吴严峰的名字还挂在热搜上，案子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四点过后再能熬的人都有点撑不住，八楼睡倒一片，萧厉打着哈欠，看阎非还在对着那几页纸发呆，他翻了个白眼：“老大，你这么搞会死的好吧，你要想自我折磨干脆去睡那个很难睡的床，中间好大一个缝，一觉起来你就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阎非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时眼眶下已然一片青黑，他往角落里那个折叠床上一倒，不出五分钟人已经没了动静。
萧厉目瞪口呆，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在那玩意儿上头睡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处，看阎非睡得毫无知觉，正要拿手机，这时姚建平却忽然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梦话，萧厉给他弄得手一抖，得贼心瞬间没了大半，当即认命般地又把手机给揣回兜里，老实趴回去睡了。
四个小时后，七天期限的第二天，姚建平联系之前给他们提供线索的人证来局里再做一次正式的笔录。
正如萧厉所料，短短两个小时的笔录过程中，所有人的证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保洁无法确定看到吴严峰摸过黄悠悠，而收银员也不确定吴严峰想拿的是安全套。
“所以说你看，路人的嘴，骗人的鬼。”监控外萧厉语气冰冷，“都是些落井下石的人，如果信了，那就会有人被冤枉。”
很多旧事重上心头，他耳边几乎能听见中年男人暴躁的怒吼：“翅膀硬了是吧，外头那些人这么说我，你也这么说我，你还把我当你爸吗？”
萧厉捏紧了指节，把内心蠢蠢欲动的焦躁感压下去：“咱们的人证没一个有用的，除了能证明吴严峰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固定的地方，根本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最关键的那段时间现在没找到人证。”阎非眉头紧锁，“我们得找到目击吴严峰出现在老城区里的人证。”
两人从监控室里出去，之前跟过萧厉的新人唐浩急匆匆跑来说吴严峰的律师已经来过了，但奇怪的是，吴严峰面对律师也是一言不发，就这么耗了快半小时，最后律师不得已，只能直接走了。
萧厉有点吃惊：“拒绝和律师打交道……你们之前碰到过这种吗？”
阎非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吴严峰会抗拒和律师沟通，摇摇头道：“没时间了，我们今天直接去趟吴俊生那边。”
一共只有七天，他们一点都经不起耽搁，去吴家的路上，萧厉对着倒车镜理着一天没洗的头发，叹了口气：“早知道要去见这种有钱人，我至少应该捯饬捯饬再去，一晚上没洗头，我辫子都油了。”
阎非道：“记得你的身份，进去之后不要说多余的。”
萧厉翻了个白眼：“你是皇上吗？成天说记得你的身份，我现在就是你跟班好不好？你抽烟我都要上去递火的。”
阎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扬起眉：“我是皇上，你是我跟班，那你是什么？”
“阎非你占我便宜呀。”萧厉被他突然的问话弄得有点震惊，阎非则干脆不理他，将车在路口掉了头，马路的另一边就是吴俊生家所在的富人小区，根本上也隶属吴家的千硕地产。如今小区大门口还能看到不少在这儿蹲守的媒体，萧厉心中得意，隔着车窗玻璃冲着外头蹲点的同行挥手致意。
就和想象中的一样，吴严峰家装修得极尽奢华，上下三层还有内部电梯，而房子的主人吴俊生短短几天像是老了十岁，完全没了之前出席公众场合时的意气风发。两人再一问却发现，夫妻二人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并不多，又或者说，自从三年前吴严峰自己出去创业，他们平时甚至很少见面，长久的失联让夫妇俩连儿子为什么要拒绝律师都不知道。
两人被吴太太领着去看了吴严峰的房间，里头还有不少他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一些萧厉碰都不敢碰的奢侈品，而打开柜子后，萧厉发现里头的衣服风格大多十分夸张，和吴严峰被捕时穿的那件差距很大。
四处看了一圈后，偌大的房间里没有找到任何和家人有关的东西，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倒是吴严峰以前在国外留学拿到的学历证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萧厉问道：“他以前有交过什么女朋友之类的吗？会去泡吧吗？”
吴太太提到这个儿子像是随时会精神崩溃，抹着泪道：“他没交过女朋友，夜店之类的地方以前喜欢去，不过好像搬出去之后就很少去了，小峰是个好孩子，绝不可能在外头乱杀人的。”
萧厉和阎非对视一眼，之后又问了吴太几个常规问题，很快便借口下午还要去吴严峰的公寓，告辞了。
“真是外表再光鲜也挡不住嘴脸难看，上来就急着把儿子往外摘。”上了车，萧厉一脸没好气，“家里那么多用人，吴严峰房间都落灰落成那样了也没人来打扫。难怪吴严峰待在咱们那儿看起来比在家里还舒坦，他可能压根不在意他爸的公司怎么样，或者说特意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要他爸难看。”
两人随便在路边解决了午饭，之后直奔吴严峰的家，进屋之前，萧厉甚至做好了门口有个小型喷泉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门打开，吴严峰的公寓里却是空空荡荡，明面上甚至没摆什么多余的装饰。
在白鹿公寓里，吴严峰的个人用品很少，衣橱里只有二十件左右的衣服，四下别说是和黄悠悠有关的东西，这整个屋子里连一丝女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阎非问道：“之前你说网上有人说吴严峰什么？”
“就是说富二代的那套，骄奢淫逸，喜欢显摆和卖弄，有很多人还见他在KTV里撒过钱。”萧厉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笑容讥讽，“这可真够打脸的，说起来你们有查过他的消费记录吗，有什么可疑的吗？”
阎非摇头：“吴严峰的消费并不高，近三个月里都没有大额的支出了，现在他们正在查黄悠悠的账号。”
这么一来吴严峰在局里表现出的样子倒是合理了不少，原来萧厉只当他是一个没什么脑子全靠父母的二世祖，现在看来他们对吴严峰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一些。
萧厉道：“看吴俊生家里，吴严峰三年前应该还是个很典型的富家子弟做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忽然发生转变……这会不会和他这次牵扯的事件有关？”
“三年前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多半和他家里脱不开干系，现在我们连吴严峰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去吴严峰的公司问平时和他相熟的同事。”阎非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虽说吴严峰还能扣得住，但是他待的时间越久外头的怀疑就会越大，现在已经有媒体在刑侦局门口蹲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