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百里先生的遺產和啟示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英國卓越的軍事學者、機械化戰爭理論創始人利德爾·哈特（Liddell Hart）在以色列作一次講學後，以色列國防軍的將領們贈給他一面錦旗，上書「將軍之師」。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中國也出現了一位「將軍之師」，他就是大軍事學家蔣百里先生。他倆的區別在於：前者準確地預言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作戰樣式是空軍與地面機械化坦克集群的協同，後者則最早準確地研判了中國抗日戰爭的進程。也許是「真人不露相」的緣故，他倆相同之處，都是沒有親自上陣、統兵馭將在沙場廝殺，而是以自己的思想觀念影響著親身參與戰爭謀略和戰場指揮的將領們，從而在軍事史上留下不朽的印記。

一九三七年夏，蔣百里先生在給廬山軍官訓練團講課時，將有關文章、講演稿和早年著作中的部分內容彙編成《國防論》一書。先在廬山軍官訓練團印行，後由上海大公報社出版，結果轟動一時。《國防論》共收七篇文章，彙聚了蔣百里先生三十年來軍事著述之精華，被譽為「民國國防思想的奠基石」。文化名流張其昀先生於一九六二年在《國防論》再版的序言中讚譽道：「百里先生可稱為中國近代軍事學開山之祖。」^【一】以區區七篇之數，而能藏之名山、傳之後世，可見文章不在多少，而在於有其創見。這與軍事上「兵不在多而在於精」的見解大略相當，而對當下以數量之巨來掩飾質量平庸的「學術製造業」，不無諷刺意味。

坊間傳說：拿破崙被囚在大西洋的聖赫勒拿島上時，一天遙望東方，突發靈感，說：百年之後東方會誕生一位大軍事學家。蔣百里先生的成就似乎應驗了拿破崙的讖語。^【二】當然，百里先生能否享受神秘兮兮的拿氏讖言姑且不論，但坊間傳聞中尚無第二人可與拿氏的讖言掛鈎，這也是事實。百里先生在中國現代軍事思想史上的造詣和地位之高，或可藉此一窺。

百里先生立德、立功、立言，可謂國之瑰寶，而今《國防論》重版之際，筆者不辭淺陋，應邀為之作序，可謂誠惶誠恐甚矣！自百里先生駕鶴遠逝，研究其著述、經歷的文字不絕如縷，大凡基本的觀點和評價，學界同行瞭然已知，不再重複贅述，這裡筆者僅限於個人的所感所悟，一管之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