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青春系列:S传说来了2(怪盗K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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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傳說一 小狗靈異照片

世間萬物都有天敵,我束縛着你的同時,亦被別人克制着。

獵物走投無路會起來反擊,天敵可以擊退,命運可以逆轉。

還沒到最後,無人知道誰是這場追逐遊戲的勝利者。

野鴿和烏鴉的天敵是老鷹。

葉山匠的天敵就是——池健翔!

這名綽號叫忍者的轉校生是運動全才,轉校首天便在球場上鋒芒畢露,深受校內女生歡迎,榮登誠修書院中學部校草寶座。

忍者身為眾多女生的偶像,他的偶像卻是鄰班高材生阿匠。他非常欣賞阿匠的才智,並視他為英雄,下定決心追隨他,向他好好學習。

忍者會在校園裏跟蹤阿匠,暗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最近,他把行動升級,開始在校外展開跟蹤。

這天放學後,阿匠獨自離開學校,忍者也跟着出去,偷偷尾隨着他,並且用手機把他的行蹤錄影下來。

阿匠沒有乘車回家,轉入了巴士站旁邊的街道。道路兩旁商店林立,他來到精品店,看了一會店外的旋轉貨架,沒有買東西便離開。再往前走,他在小食店買了兩個炸薯餅,邊走邊吃。

在下個街口,阿匠拐彎左轉,進入了小巷。忍者緊隨其後,探頭一看,小巷裏竟然不見阿匠的蹤影。

「咦,匠老大去了哪裏?」

「你的跟蹤技巧太差了。」

忍者猛然回頭,赫然見到阿匠就在身後。

「你怎會在這裏?附近有秘道嗎?」

阿匠一走出校門,便知道被忍者跟蹤了。阿匠平時會儘快把他甩掉,今天比較清閒,於是陪他玩一玩跟蹤遊戲。

「給你吃。」阿匠還有一個炸薯餅。

「謝謝匠老大!」忍者大口咬下去,吃掉半個炸薯餅。

「好吃嗎?」

「嗯嗯。」忍者嚼着炸薯餅點頭。

「我剛才在裏面加了瀉藥。」

「排毒對身體好呀,你真是處處為我設想呢!」

忍者不單只沒有把炸薯餅吐出來,還吃得津津有味。

阿匠完全敗給他了!

一般人知道被捉弄了,情緒變化通常分三級:驚訝、生氣和謾罵。忍者的反應卻在常規之外,他太崇拜阿匠了,偶像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下瀉藥捉弄同學不是阿匠會做的事,他只想嚇唬忍者而已,可惜完全起不了作用。阿匠在各方面都表現出眾,怎能輕易被忍者擊敗?他暗自立誓,下次一定要徹底征服他!

正當阿匠和忍者談話時,有個女人在不遠處留意着他們。過一會兒,女人走上前來,向兩人遞出名片。她說:「你好!我是《teens-style》的編輯,你們知道這本雜誌嗎?」

忍者拿着名片搖搖頭。阿匠說:「本地時裝潮流雜誌,每月出版一次,讀者對象是青少年。」

「你很清楚呢。」

「班裏的女生很喜歡看這本雜誌。」

「我們的讀者以女生為主,但男裝專欄也有不少男讀者,參考模特兒的衣着打扮。我們正在物色學生模特兒,你有沒有興趣拍一輯照片?」編輯問忍者。

「我?」

「是的,就是你。我在街上走了很久,覺得你高大亮眼,很適合做我們的模特兒。你是中六生嗎?」

「中三。」

「真的嗎?你的身形和樣貌都像高中生啊!」

「他只是未老先衰。」阿匠嘲諷忍者。

「我沒做過模特兒,不知道穿什麼衣服,擺什麼姿勢。」忍者說。

「這方面你不必擔心,拍照時會有專人幫你設計造型和教你擺姿勢。」

「聽起來很有趣,匠老大可以和我一起拍照嗎?」

「你是女生啊,拍照都要找人陪!」阿匠拒絕忍者的要求。

編輯覺得阿匠並不適合做模特兒,顯得有點為難。她說:「不好意思,每期專欄只會起用一位男模特兒。你不如先和父母商量,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絡我。」

「哦,好吧。」

「希望收到你的好消息,拜拜!」

*   *   *

《teens-style》官方網站有星探編輯的照片和簡介,池爸致電雜誌社查詢拍照詳情,池媽買了該雜誌閱讀。經過了解後,他們都認為那是正派雜誌。既然忍者感興趣,就答應讓兒子做模特兒。

翌日,忍者把這件事告訴凌芯藍,小藍告訴嘉莉莉,嘉莉莉告訴杏花,杏花在忍者的粉絲專頁發布消息,然後全校同學都知道忍者被星探發掘了。

忍者在3B教室跟阿匠和谷星美聊着做模特兒的事情,小藍向他們遞上一張表格——社團活動申請表。她打算成立S傳說研究社,並且找到班主任包包熊做顧問老師。只要湊足五名成員,便可成立新社團。

S傳說是誠修書院校園傳說的統稱,當中有百年古老傳說,也有近幾年才流傳的故事。一直以來,S傳說只是口耳相傳,很多故事源頭都無法考證。

「S傳說研究社是什麼?」忍者問。

「就是專門研究S傳說的社團呀,追蹤、考察和記錄S傳說。」小藍說。

「記錄了又怎樣?」星美問。

小藍雙手插腰,神氣地說:「成為另一個S傳說!」

「你發燒嗎?」星美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

小藍清清喉嚨,繼續說:「很久很久以後,在誠修中學部圖書館一個隱蔽的角落,小明無意中找到一本《S傳說紀錄大全》。打開一看,他發現原來是以前學長學姐留下來的。小明於是明查暗訪,想找出當年的記錄者。可惜,因為時代久遠,找不到當事人,只知道有個成立了一年的小型社團,叫做S傳說研究社。由於我們做了一件偉大的事,從此成為學弟學妹傳誦的S傳說!」

小藍說得太精彩了,忍者送上熱烈的掌聲。

「小明是誰?」阿匠單邊眉毛揚一揚。

「你竟然連劇本都想好了。」星美說。

「聽起來很有趣。大猩猩,我們都加入囉。」忍者還沒決定加入哪個運動社團,所以可以先加入小型社團。

「聚會時間只要不和漫研相撞便可以了。」星美是漫畫研究社的成員。在中學三年裏,她初次加入其他社團。

阿匠看着申請表,不滿地說:「女班長,這個社團是由你創立的,為什麼要我做社長?」

「男班長,你是忍者的老大,就是大家的老大呀。」

「我不是黑社會招兵買馬。」

「我們自動獻身,你賺到啦。」

「小心你的中文用詞,不要毀我清白!」

「對了,我們只有四個人,第五名成員是誰?」忍者問。

就在這時,石柏純路過3B教室外面。本來低頭走路的他,脖子神經線忽然短路,扭頭望入教室裏。他和小藍的視線在空中交接,心臟劇烈地抖了一下,接着掉頭全速奔逃。

「純純,不要走!」

小藍拿着申請表奔出去,追着純純到男洗手間。純純非常害怕和女生接觸,他躲在最裏端的廁格,摀着耳朵隔絕外界的聲音。

「純純,你出來呀!」小藍在門口喊。

進出洗手間的男生都向小藍投以奇怪的目光,在外面路過的同學也開始議論紛紛。

「她不是許校長的女兒嗎?她想做什麼?」

「追債嗎?」

「看來是感情糾紛,可能是三角關係。」

小藍令人側目的行為引起騷動,阿匠看着覺得好玩,想出更有趣的事情。他奪去小藍手上的申請表,對她說:「你返回教室等我的好消息。」

「叩叩!」阿匠敲廁格門,稍微提高聲浪說,「小藍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廁格門緩緩打開,純純膽怯地探頭望出去,確定小藍不在門外,才鬆一口氣。

(你為什麼救我?)(1)

純純經常被阿匠指使做跑腿,對陰險毒舌的他留下壞印象。

「我向來很關心你,怎會見死不救呢?」

阿匠留意着純純的反應,從眼神交流中知道他的想法。

(關心我?你不勞役我已經偷笑了。)

「我有方法令小藍不再追着你。」

(真的嗎?)

純純看到希望的曙光,一張臉亮了起來。

「你只要在這裏簽名便可以了。」

阿匠遞上一張摺疊起來的紙張和一支原子筆。

(這是協議書嗎?)

「你看,小藍已經簽名了,再加上你的簽名,協議即時生效。」

為了今後的人生安全,純純沒有仔細想清楚便在紙上簽名。

計劃成功了!

「你以後就是S傳說研究社的成員了。」

(呃?什麼?)

阿匠把紙張打開來,純純才看到那是社團活動申請表。他喜歡下課後留在溫室,寧願一個人種花,都不參與社團活動。他被騙了,生氣得不得了!

(你騙我簽名,真卑鄙!)

「你生什麼氣?你是自願簽名的,我沒有強迫你。」

純純搶走申請表,想要把它撕開兩半。

「小藍追着你就是想你加入新社團。現在完成任務,她當然不會為了這件事再追你。你把申請表撕毀了,她又會再找你簽名嘍。」

純純的手懸在半空,竟然覺得阿匠說得頗有道理。

阿匠拿走申請表,在純純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說:「歡迎加入S傳說研究社!」

雖然純純不想加入任何社團,但想到從此不會再被小藍追捕,一顆心總算稍為平靜下來。

阿匠朝着門口走了幾步,又停步回頭,對純純說:「我差點忘了,小藍不會再追你簽名,但她可能會為了其他事而追着你。」

對啊,日後會在社團活動中經常見到小藍,危險警報其實並沒有解除!

純純再次墮入阿匠的騙局,氣得直跺腳。

(真可惡!你們都是惡魔!)

*   *   *

星期六是忍者為《teens-style》做模特兒拍照的日子。星探編輯向誠修書院中學部借用場地,獲准在校園內進行拍攝。

大清早,拍攝團隊來到學校,忍者已經在那裏等候了。小藍和星美充滿好奇心,一起到場觀看忍者做模特兒的過程。

星探編輯和造型師為忍者預備了多套衣服和鞋襪,還帶來背包、眼鏡、書本等道具。忍者平時不是穿T恤牛仔褲,就是運動服。經過造型師的悉心改造後,他換上一身時尚服裝,散發出截然不同的氣場。

忍者變得更帥了!假如他的粉絲在場,肯定會瘋狂尖叫。不過,現在只有小藍和星美見證忍者的大變身。在星美眼中,忍者永遠是童年那個鼻涕翔表弟,小藍先天缺乏審美男生基因,兩人都不會對忍者產生特別感覺。

教室、飯堂、圖書館、足球場、草地等都是取景地點。天色澄澈明亮,攝影師利用天然光的優勢,在環境優美的校園盡情拍照。

星美拿着忍者的背包,和小藍站在工作人員後面。忍者起初臉容僵硬,在攝影師的指導下,漸漸適應過來,擺出自然好看的姿勢。

最後一個取景地點是溫室和種植場。攝影師看中圍牆前面的長椅,他教忍者或坐着看書,或躺下睡覺,全是他平時不會在戶外做的事情。

正式拍照前,忍者對星美說:「大猩猩,你用我的手機拍幾張照片好嗎?」

「嗯,好呀。」

攝影師開始拍照了,星美站在後面為忍者拍了幾張照片,便想把手機收起來。小藍一時興起,取過忍者的手機,又是蹲下,又是跳起,從不同角度拍照。

「構圖混亂,影像模糊,你究竟想拍什麼?」阿匠突然在小藍身後出現。

「這些叫藝術攝影,你懂什麼?」小藍反駁。

「嘿,亂來叫藝術,你真是“天才”!」

「我會跳芭蕾舞,天生擁有藝術細胞,你羨慕不來的了。」

「誰要羨慕你?“偽”術家!」

廣播社要錄製廣播劇,阿匠錄音後過來湊熱鬧。

忙碌了半天,模特兒工作終於結束了。

忍者喜見阿匠到來,大喊:「匠老大,你專程來探我,我太高興了!」

「我只是來觀摩拍攝,對你沒興趣。」

「我知你口是心非,其實很關心我。」

「你的腦袋壞了,快做腦部手術吧。」

星探編輯走過來,對忍者說:「照片拍得很好,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覺得拍照很有趣,做模特兒很好玩。」

「那就太好了。這些照片會刊登在下個月的《teens-style》,雜誌出版後會寄一本給你。」

「謝謝!」

星探編輯和拍攝團隊收拾東西後,先行離開學校。

小藍把手機還給忍者,他打開照片檔案,查閱剛才拍攝的照片。乍看之下,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喃喃地說:「咦?怎會這樣?」

「我拍的照片很有藝術氣息吧。」小藍沾沾自喜。

「剛才拍照時,現場有狗嗎?」

阿匠、小藍和星美搖搖頭。

「但我旁邊有一隻狗。」

忍者把手機擺在三人眼前,有一隻棕色柴犬站在忍者身邊。他們查看其他照片,柴犬都是靠着忍者。牠好像知道鏡頭的位置,會向着鏡頭笑和伸舌頭。

「好可愛!這是哪個美圖軟件的狗狗貼圖?」小藍問。

「我沒有使用美圖軟件。」

「那就是雙重曝光了。」星美說。

「又不是菲林相機,何來雙重曝光?」阿匠說。

「我知我知,這是最新型號手機的全新拍攝功能。」小藍說。

「這是媽媽給我的舊手機,已經用了兩年。」

星美仔細檢查忍者的手機,他的確沒有安裝任何美圖或拍攝軟件,也沒有下載奇怪的新軟件。

忍者打電話給星探編輯,查詢照片的狀況。掛線後,他對同伴說:「攝影師檢查過所有照片,他肯定……肯定……」忍者嚥一下口水,「沒有狗!」

四人頭貼頭盯着手機。柴犬靠着忍者,表情和動作都很自然,看起來就是同場合照,不像後期人手加工。

「換言之……」小藍說。

「這是……」星美說。

「靈——異——照——片——!」阿匠以陰沉的嗓音說。

*   *   *

「以靈異照片來說,真是可愛得太過分了。」星美說。

「如果所有幽靈都是這麼可愛,我以後不會再怕幽靈了。」小藍說。

「匠老大,柴犬幽靈為什麼纏住我?」忍者哭喪着臉問。

「你是忠犬性格,牠以為你是同類,正所謂犬味相投。」

純純坐在溫室最裏端的木桌前,垂下頭攥緊拳頭,殺氣騰騰。

(你們為什麼要在溫室開會?)

「這裏可以自由出入嘛。」阿匠答得乾脆。

學生會安排給S傳說研究社的活動室要放學後才能使用,而且還要和另外兩個小型社團共用,十分不便。

溫室遠離主校舍,很少同學特地過來。既然純純以溫室為據點,S成員就索性把這裏當做社團活動室了。

拍到靈異照片本來是可怕的事,但柴犬幽靈太可愛,S成員都不怕重回案發現場。

他們向超自然研究社借用幽靈探測器,可惜探測器發生故障,正在維修無法使用。他們各自用手機在溫室和種植場拍照,結果證實用忍者的手機為忍者拍照,柴犬才會現身。

正當S成員討論着,園丁勇哥捧着兩個花盆進入溫室,擦過忍者身邊時,瞥見手機裏的照片。

「咦,牠不是雪丸嗎?」勇哥說。

「雪丸?」S成員齊聲喊。

「以前有個工友叫永叔,在學校養了一隻叫雪丸的柴犬。雪丸很活潑,最喜歡拍照,一見到有人舉起相機,就會望着鏡頭笑。永叔退休後,帶了雪丸回家。雪丸年老去世時,永叔一直陪在牠身邊。」

「雪丸果然是幽靈。」星美說。

「你們拍到雪丸的幽靈嗎?牠看起來很精神,很開心呢!」

「勇哥,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忍者問。

「我活到這個年紀,有什麼沒見過。我跟你們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幽靈,而是人心。幽靈懷有恨意或許會變成怨靈,人立壞心腸,就會變成真正的惡魔!」

勇哥真是令人敬佩的智者啊!

小藍、星美和純純的目光溜過阿匠身上,不停地點頭。

「雪丸幽靈在校園出現是S傳說嗎?」忍者問。

「S傳說的確有很多幽靈故事,但我沒聽過和狗狗有關的。」勇哥說。

「如果雪丸最近才現身,就是新S傳說了。」阿匠說。

「你們想知道關於雪丸的事情,不如直接問永叔。」勇哥說。

「你有沒有永叔的聯絡方法?」小藍問。

「等一等。」勇哥從手機裏找出永叔的電話號碼,「你們可以打電話給永叔,他不會用智能手機收發短訊。」

就這樣,阿匠聯絡了永叔,相約在這個周末見面。

*   *   *

星期六,全體S成員首次外出活動。當天下午,小藍要上芭蕾舞課,阿匠要出席作家講座,忍者陪星美去同人展(2)。他們只有上午有空,約好在巴士站旁邊的便利店集合。

純純的手機不停收到短訊,全部都是從S傳說研究社羣組發出的。他躺在家裏的牀上,看着手機熒幕發愁。

為了方便聯絡,阿匠在通訊軟件成立新羣組,把五名成員加進去。純純才退出羣組,阿匠又把他加回去,他不想封鎖帳號,只好放棄掙扎。

然而,放棄掙扎不代表妥協。純純從不在羣組留言,後來甚至不按入羣組。不閱讀、不回覆訊息,不出席活動,索性做個「幽靈」成員。

純純把手機調到靜音,用被子蓋着頭,繼續睡覺。S成員不知道他的住址,不會找上門。他本來想去花店買種子,為免在街上碰到S成員,只好延遲至明天才出門。睡醒後,就留在家裏玩電子遊戲吧。

小藍和星美站在便利店窗前吃雪條,看着巴士駛出駛入。吃到一半,阿匠和忍者下車,向着便利店走過去。

「純純還沒到喔。」小藍說。

「他不會來的了。」阿匠說。

「為什麼不來?他對你說過什麼?」

「就是什麼都沒說,才肯定他不會來。」

小藍眨了眨眼睛,聽不懂阿匠的話。

「他沒有回覆羣組的訊息,應該不會來的了。」星美把雪條棍丟入垃圾箱。

「純純好像很內向,在學校都不和我們聊天,可能不喜歡探訪陌生人。」忍者說。

「他的綽號叫植物宅男嘛,花草才是他的傾訴對象。」星美說。

「這樣啊,我還以為可以全體成員出動喔。」小藍有點失望。

「我們出發吧。羣組裏有永叔的地址,純純要是想來的話,他可以自己去。」阿匠說。

永叔住在三層建築村屋的一樓,房子老舊卻整齊清潔。阿匠按門鈴,永叔親自前來開門。他是一位滿頭白髮,頂着大肚子,笑容親切的長者。

阿匠和永叔通電話時,已經說明拜訪原因。永叔既驚訝又高興,十分期待再次見到雪丸。

永叔眼睛不好,拿出放大鏡,瞇起眼睛看手機裏的照片。看過所有照片後,他笑着說:「牠是雪丸啊,拍照時會望着鏡頭笑。」

「雪丸是怎樣的狗狗?」小藍問。

「雪丸很貪玩,很愛笑,很黏人,尤其喜歡高大帥哥。」

「原來雪丸是雌犬嗎?」星美問。

永叔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考究過雪丸的性別,現在總算明白牠纏住忍者的原因了。

「嘿,你真是魅力沒法擋。」阿匠挖苦忍者。

「我應該感到高興嗎?」忍者的心情很複雜。

「聽說死者有未了心願才會化做幽靈留在現世。你知不知道雪丸有什麼未了心願?」星美問永叔。

「雪丸走了很久了,牠生前還有什麼想做呢?」永叔陷入沉思,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

「雪丸在種植場現身,那裏是不是有特別回憶?」阿匠問。

「種植場……」永叔閉上眼睛,回溯他和雪丸的相處片段。當回憶停在一個陽光普照的黃色畫面,永叔聽到雪丸開心的吠聲。

「向日葵。」

「向日葵?」S成員同聲喊。

「雪丸很喜歡向日葵,每年花期都會整天待在種植場。」

「那就簡單啦,我們讓雪丸再看到種植場的向日葵吧。」小藍說。

「牠看不到的。」阿匠說。

「為什麼?」

「向日葵的花期是夏季,現在已經是十月了。」

「全球暖化,原本四月開花的櫻花都可以在九月開花啦。」

「最重要的是,今年暑假我在學校沒見過向日葵,勇哥應該沒有播種。連種子都沒有,怎樣開花?」

看到阿匠和小藍為了向日葵而爭執,永叔感到很過意不去。提到向日葵,他想起從前拍下的照片,於是從抽屜取出一本舊相簿,在桌上打開來。相簿裏全是雪丸的照片,除了大特寫,還有和永叔的合照。

「這個雪丸和手機裏的雪丸很相似,好像沒有變老喔。」小藍說。

「我覺得柴犬的樣子都是差不多。」星美微微聳肩。

「咦,為什麼這裏少了一張照片?」忍者指着相簿說。

「什麼時候不見了呢?唔……我都忘記了。」永叔說。

「為什麼叫雪丸?」小藍問。

「牠在冬天出生,全身圓渾渾,所以我叫牠做雪丸。」永叔的聲音充滿着懷念。

「冬天出生的小狗卻喜歡夏天的花。」忍者看着向日葵照片,不由得生起絲絲感慨。

「如果雪丸再看到學校的向日葵,一定會很開心。」小藍說。

「雪丸去世時很安詳,還以為牠無牽無掛去了天堂。我這個老朋友真是粗心大意呢!」

永叔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仍難掩眼眸裏那抹愧疚之情。

忍者的身體微微顫抖,胸口傳來陣陣悶痛。

池爸患有心臟病,曾經在鬼門關徘徊。忍者深切體會到身邊人出事,卻無能為力的痛楚。

雪丸走了,留下未了心願,永叔一定很想為牠做些什麼吧。

「我相信還有辦法的。」忍者說。

「對呀,一定有辦法的。」小藍也不想放棄。

「你們……」

忍者用力地握着永叔的手,以誠懇的聲音說:「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實現雪丸的願望!」

不管多麼渺小的願望,還有些微可能性的話,仍相信希望之花終究會綻放開來。

永叔展露欣慰的微笑,點着頭說:「謝謝你們!」

*   *   *

S傳說研究社在溫室舉行特別會議。

原來勇哥真的沒有在學校種向日葵,就算現在播種,亦無法在短時間內開花。

「不如用假花吧,我見過很像真花的假向日葵。」小藍提議。

「我們不能欺騙純真的小狗。」忍者斷然拒絕。

「錯了,是欺騙幽靈。」阿匠牽起單邊嘴角,賊笑着說,「雪丸可能就在這裏,聽着我們說話。」

「真的嗎?」小藍望着忍者。

「我不知道呀。我剛才進來時拍照,雪丸沒有現身。」

「牠可能移情別戀,黏着其他高大帥哥。」星美用手肘撞撞忍者。

(幽靈,幽靈,你們說夠了沒?我天天在這裏,完全不發覺任何異樣。)

純純坐在溫室角落,心裏憋了一口悶氣。

溫室是純純避開人羣,喘一口氣的聖地。眼前的S成員不單只擅自闖入,還帶來幽靈謠言,令他十分不爽。

「純純,你有沒有方法令向日葵快速生長?」忍者問。

(笨蛋!我又不是巫師,快回去!)

「解決了向日葵的問題,他們就不會再煩你了。」

阿匠突然蹲在純純面前,把他嚇一大跳。

純純才不想參與他們的活動,可他轉念一想,他們不停鑽牛角尖,只會延長他被騷擾的時間。插手這件事不是為了他們,而是幫助自己。

純純用手機上網,快速找到一個本地網頁,然後把手機遞給阿匠。

「嘿,原來還有這個方法。」

阿匠把網址傳送給所有S成員,眾人看到網頁的內容,眼睛都發亮了。

這是本地農場的網頁,花農初次嘗試種植在秋天開花的向日葵,結果實驗成功,向日葵現正盛開之中。

「太好了!」小藍和忍者高興得擊掌。

勇哥知道雪丸的心願後,向花農購入三十株向日葵,暫時放在種植場,之後再在學校其他地方擺放。

第二天,忍者以向日葵做背景拍照,結果雪丸還在他身邊。

第三天、第四天……雪丸依然沒有離開。

*   *   *

S成員再度拜訪永叔,交代重現向日葵的經過。

雪丸不是為了向日葵而留下來,牠還有什麼未了心願呢?

永叔閉上眼睛,坐上時光機憶起從前,一幕幕回憶浮現又消失,最後終結於一幕充滿動感的影片。

「雪丸很喜歡玩丟球遊戲。我買了一個網球給牠,牠常常叼着網球要我陪牠玩,玩很久都不累。學校有幾個同學很喜歡雪丸,我要工作的時候,都是他們陪牠玩丟球遊戲。不過,他們可能玩得太瘋狂,後來連網球都不見了。」

「呀,我知道了,雪丸想再玩一次丟球遊戲。」小藍拍一下手說。

「我年紀大,跑不動了,也沒力氣丟球。」

「交給我們吧,我們會陪雪丸玩丟球遊戲。」忍者拍着胸口說。

「但雪丸現在是幽靈,撿不到球。」星美說。

「你們忘了嗎?」阿匠搭着忍者的肩說,「我們有犬味相投的好拍檔。」

*   *   *

這個下午,全體S成員穿着運動服,齊集在種植場的空地。

小藍把網球丟向遠處,大喊:「雪丸,GO!」

忍者手腳並用,跑到遠處把網球撿起來,再跑回來把網球交給小藍。

為了實現雪丸的心願,S成員決定玩丟球遊戲,代替雪丸撿球的人就是忍者。他們相信忍者奔跑時,雪丸會在旁邊跟着一起跑。

忍者站直身子,拍掉雙手的泥沙,問:「匠老大,我為什麼不能正常地跑,而要模仿雪丸的姿勢?」

「這樣做是為了感同身受,相同姿勢,相同視角,雪丸會特別高興啊!」

「你太有愛心了!」

「當然啦,你們繼續玩丟球遊戲,要盡情地奔跑啊!」

「是!」

(惡魔是沒有愛心的!你竟然一點懷疑都沒有。)

純純蹲在圍牆前的花槽修剪花草,一看便知忍者被耍了。

小藍和忍者連續玩了十次丟球遊戲。小藍每次都很賣力向遠方扔球,手臂很快便痠痛不已。後來換了星美扔球,她支持不了多久便倒下。忍者雖然是運動健將,但模仿雪丸奔跑十分消耗體力,也是累得不得了。

「我們還要玩多少次?」小藍癱坐在地上問。

「永叔說雪丸玩很久都不累,你們玩到傍晚就差不多了。」阿匠說。

「你們?你呢?」星美問。

「我當然責任重大啦。」阿匠坐在長椅上,舉起手機錄影,「我要錄下你們的英姿,給永叔欣賞嘛。」

當天晚上,小藍、星美和忍者都要貼酸痛貼布,聞着陣陣藥味入睡。

第二天,忍者回到種植場拍照,結果雪丸還在他身邊。

第三天、第四天……雪丸依然沒有離開。

*   *   *

S成員第三度拜訪永叔,交代玩丟球遊戲的經過。

雪丸不是為了玩丟球遊戲而留下來,牠還有什麼未了心願?

永叔閉上眼睛,轉動回憶的萬花筒,扭出一幅幅色彩繽紛的圖畫,最後拼砌出一幅香噴噴的美景。

「雪丸很喜歡吃煨番薯。種植場的角落沒有人來,我有時會在那裏煨番薯,雪丸見到會很開心。我還記得孫女在食物夾上貼了柴犬貼紙,叮囑我一定要用它來煨番薯。可惜,後來我把食物夾弄丟了,孫女生氣了好一陣子呢!雪丸倒沒所謂,美食才是最重要的。」

「呀,我知道了,雪丸想再吃煨番薯。」小藍拍一下手說。

「我不方便去學校煨番薯呢!」

「交給我們吧,我們會給雪丸煨最美味的番薯。」忍者拍着胸口說。

「但雪丸現在是幽靈,吃不到煨番薯。」星美說。

「你們忘了嗎?」阿匠搭着忍者的肩說,「幽靈不是用吃的,而是用聞的。」

*   *   *

全體S成員齊集在種植場的角落。

他們向學生會借了燒烤爐來煨番薯。陣陣香味飄散開來,聞着聞着,大家都覺得肚子餓了。

「現在好像秋季旅行的燒烤大會。」忍者用食物夾轉動番薯。

「我們不如去飯堂買棉花糖囉。」小藍用扇子煽火。

「好啊!我還想吃烤香腸。」

小藍和忍者才走了兩步,星美拉着他們的衣領說:「你們留下來。」她轉向在旁邊看書的阿匠,「你去飯堂。」

「我責任重大,走不開。」

「我只見到你在看書,什麼都不做。」

「我正在研究煨番薯零失敗的秘訣,看完後給你們有用的意見。」

「等你看完,番薯都煨熟了!」

星美被阿匠耍了一次又一次,看着他就莫名地火大。

(你們真是越來越過分!)

純純從溫室望出去,感到十分無奈。

環境清幽的種植場已經變成多用途活動場地,他們連燒烤爐都搬來了,下次會不會在這裏露營?

一陣風吹來,吹起濃濃燒焦的氣味。

小藍猛然回頭,失聲大叫:「哇呀,着火了!」

燒烤爐整個起火,而且火勢猛烈。

忍者迅速提起附近的水桶,星美拉出接駁着水龍頭的軟水管,同步跑向燒烤爐。但是,星美太着急了,左腳絆住軟水管,踉蹌地向前仆,推倒前面的忍者,以致雙雙摔在地上。

忍者的水桶和手機同時飛脫出去,水桶擊中燒烤爐腳架,燒烤爐整個倒下,壓在手機上面,熊熊炭火繼續在地上燃燒。

「咻——」

阿匠從溫室拿出滅火器,噴向火源,迅速把大火撲滅。

總算有驚無險,星美和小藍都握一把冷汗。

「我的手機呀!」忍者慘叫。

「它已經去了天堂,節哀順變啦。」小藍輕拍忍者的手臂。

純純走到外面,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你們是不折不扣的破壞王!)

「原來你們想辦營火會。」阿匠以戲謔的口吻說。

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星美白了阿匠一眼,對忍者說:「我們清理場地。」

男子組把垃圾分類,女子組擦拭燒黑的地面。可是,無論怎樣洗擦,她們都擦不走燒過的痕跡。

「怎麼辦?」小藍問。

阿匠摸摸燒黑的地方,再拍拍旁邊的地面,皺起眉頭說:「這裏被人挖掘過。」

忍者模仿阿匠觸摸地面,感覺果然不一樣。他抬頭問:「純純,你有沒有鐵鏟?」

(嗯,我拿給你。)

純純返回溫室,出來時把鐵鏟交給忍者。到底有什麼埋在地下呢?純純和小藍保持距離,默默地站在忍者後面。

忍者開始挖掘燒黑的地方,每一下動作都小心翼翼。挖了一會,他感到鐵鏟碰到硬物,於是改為徒手挖掘。再挖了幾下,他挖出一個放大鏡,握把上寫着——永叔。

「永叔的放大鏡怎會埋在地下?」小藍十分訝異。

「看看還有什麼。」星美說。

忍者、小藍和星美一起挖掘,陸續挖出一件件舊物,並且把它們排在地上:放大鏡、男裝手帕、向日葵照片、網球和食物夾,全部都是屬於永叔的物品。

「這是……」小藍說。

「雪丸的寶藏。」星美說。

「原來雪丸的心願就是想我們找出牠的寶藏。」忍者說。

小狗會把喜歡的東西埋在地下。永叔從前遺失的東西,全是被雪丸視為珍寶收藏起來。

午後的陽光把樹影投在地上,畫成一幅光影圖畫。

S成員環視種植場,永叔的笑聲和雪丸的吠聲縈繞在耳邊。他們彷彿看到永叔和雪丸在盛開的向日葵前拍照,一起玩丟球遊戲,依偎着彼此吃煨番薯。

*   *   *

S成員把雪丸的寶藏交給永叔。

永叔把昔日舊物抱在懷裏,就像抱着心愛的雪丸,高興得又哭又笑。

他把那些東西放在雪丸的相架前面,深情地凝望着雪丸。老朋友敍舊,有說不完的心底話。

「如果雪丸一早在藏寶地點現身,我們就可以更快找到寶藏了。」忍者說。

「但我們平時不會走到那個角落呀。」小藍說。

永叔輕拍兩人的肩,笑呵呵地說:「雪丸很貪玩,牠一定和你們玩得很開心了。」

他們也覺得這是一趟充滿樂趣的另類尋寶遊戲。

這個時候,門鈴響起,永叔前來開門。

「爺爺,生日快樂!」

女孩送上蛋糕,身後還有兩對夫婦。

「今天是永叔的生日嗎?」星美覺得太巧合了。

「我們沒有準備生日禮物喔。」小藍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只是做了雪丸的特派員。」阿匠聳了聳肩。

永叔望向相架裏的雪丸,聽到牠「汪汪」的叫聲。

特派員同學除了送來雪丸的寶藏,還讓他在回憶中重遇老朋友,再三回味從前快樂的日子。

永叔微笑着慈聲說:「我已經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   *   *

後來,忍者買了新手機,他再到種植場拍照,雪丸沒有在照片裏現身了。

由於舊手機的照片沒有備份,亦無法得知舊照片裏的雪丸還在不在。

雪丸,你已經沒有遺憾,帶着笑容去了天堂吧。

S成員這樣相信着,但有時候也會想,手機拍到的柴犬真的是雪丸嗎?抑或只是長得相似的小狗?

舊手機真的拍到靈異照片嗎?抑或只是手機裏某個隱藏軟件的特效?

真相隨着舊手機的報廢而永遠消失。

唯一肯定的是,雪丸和永叔一起生活過,在對方的生命裏留下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