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多時候，怒榮都感到他們七個朋友的組合，總有點怪怪的。

譬如說，永遠一身Punk男造型的阿摺，跟衣著整齊光潔但老土的牛蒡，外表看來明顯格格不入，但二人卻可共用一副iPod耳筒，一人一邊的聽著同一首歌，還要一同跺著腳一同哼歌。怒榮看著他們，心想這兩個由外型以至性格也截然不同的男孩竟能成為朋友，這又算不算正常？

他從阿摺和牛蒡聯想到父親和小清，懷疑自己是不是對一切事少見多怪了。如果把每件事也視作等閒，他心裡會不會好過一點？

這個時候，牛蒡打開了學校的locker，內裡擠得滿滿的各科精讀、印刷精美的補習社彩色筆記山洪暴發似的傾瀉而出，散了一地，阿摺和怒榮趕緊幫忙拾起。看到筆記封面那個擺出電影男主角憂鬱神情、效果卻像消化不良的豬頭補習天王，三人六目交投，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怒榮在想——或者說他可以感覺到——十年後的牛蒡，絕對可以進階成社會上流階層的成功人士。至於，不學無術的阿摺和怒榮自己，大概就是那種在麥當勞內炸薯條、或者每天在7-11便利店喊著“歡迎光臨”、“多謝光顧”超過一萬次的店員，那個時候，他們的友誼能否延續下去？

小息時分，怒榮到男廁小便，當他在洗手盤前洗手時，在鏡子的反映中看到留著稀疏鬍鬚、目光混沌的咕叻從一個廁格內走出。

咕叻就是跟笠啫、阿摺在食物部發生衝突的其中一個男生。怒榮眼見另外兩三個十三、四歲，精神渙散的初中男生仍停留在咕叻步出的廁格內。一個坐在馬桶上，另一個則倚著門框，兩人均使勁地吸索著手背上的白色粉末。

原本倚在門框的那個男生，突然像一灘軟泥似的“轟”一聲倒下，失神地跌坐在地上。怒榮有點被嚇著，他回頭一看，卻見兩個男生迷惘又興奮地指著對方，笑作一團。

這時，咕叻走出了洗手間，與剛進入洗手間的肥毛和頭抽幾乎碰個正著。肥毛彷彿故意似的，對咕叻視而不見地別過頭去。頭抽卻緊盯著咕叻的臉，咕叻面露少許懼色，但撐起笑容退出男廁。

◇

怒榮等七人在學校天台玩遊戲，頭抽成大輸家，要接受集體提出的大懲罰。

當眾人起閧，商量要怎樣處罰他時，站在天台欄杆前站的笠啫，忽然看見在肥毛手機影片中出現過的Gucci錢包名校少女，正跟兩個女同學在巴士站等車。

笠啫回想頭抽色迷迷地看著影片的模樣，他蠱惑地笑了。

兩分鐘後，一臉慘兮兮的頭抽步向名校少女，硬著頭皮跳上巴士站頭的柱子，做著各式各樣的桌上舞誘惑動作，引得幾個女生驚駭大笑。就連拿著手機跟在後頭替頭抽拍照留念的怒榮，也笑得拿不穩鏡頭。

其餘五人在天台上狂笑不已。當怒榮死命忍住了笑，準備為頭抽好好拍一張照片之際，名校少女卻突然閃身進了鏡頭，主動站在頭抽旁邊，也擺出多款趣怪表情與他來個合照。天台上的眾人見到形勢急轉直“上”，均訝異得不懂反應，後來不知是誰先發出狂呼，各人跟著熱烈起閧，替頭抽打氣。

這時候，肥毛看到興奮過度的賢仔，連手機掉到地上也不察覺。他偷偷拾起它，趁著賢仔聚精會神地看熱鬧時偷看手機內的媒體內容。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得了，他發現手機裡竟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錄像。

他掩著笑臉，第一時間將影片用藍芽傳送到自己手機內。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把手機重新放回賢仔腳邉，再隨著大伙兒繼續起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