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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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從“遊客的天鵝湖”到看舞神Lopatkina

遊客的天鵝湖,我的芭蕾旅程開始

旅遊智慧似乎認為,到了聖彼得堡就必須看一場芭蕾舞。在那裏看芭蕾舞,正如在北京登長城,到拉斯維加斯進賭場,到巴黎看凱旋門,是遊客必然的節目。不知芭蕾為何物的朋友也得去見識一下。

那年是我到聖彼得堡的初訪,那時還沒有門徑,我也參與遊客活動。我意外喜見隱士廬(Hermitage)的芭蕾舞劇院裏,竟有一大團香港“團友”。在旅遊季節,這城市每天(是的)必定有兩、三場芭蕾舞演出,而且其中一場甚至兩場演的都一定是《天鵝湖》。聖彼得堡有兩間頂尖級的芭蕾舞劇團,馬林斯基芭蕾舞團(Mariinsky Ballet)和米克洛夫斯基芭蕾舞團(Mikhailovsky Ballet),相對於人口約二千萬,四倍於聖彼得堡的莫斯科,只有一間超級劇院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劇團(Bolshoi Ballet)(Mariinsky和Bolshoi都各有兩間劇院),可見聖彼得堡和芭蕾舞的重要關係。不過,這樣的芭蕾舞殿堂,不是一般不求甚解的遊客看的(也不容易臨時買到票)。他們看的是我稱之為“遊客的天鵝湖”的演出。

這樣的戲,我也看過兩次,都是很好的娛樂。第一次是當年坐公主郵輪,船上的岸上遊節目就包括看芭蕾舞,那天海港停泊了三艘十萬噸級的巨輪,船客過萬人。在音樂學院的大劇院裏,樓下全是近千船客,導遊打着旗號,每船的客各據一方。記得那晚的演出“竟然不錯”。後來再看的這一場Tourists’ Swan Lake是在隱士廬的宮廷小劇院看的,這裏是以前沙皇看戲的私家劇場,只有不到二百個座位,不同在馬林斯基劇院,你可能像從山頂看舞台,這也是難得的看芭蕾舞的新經驗。就正是在這裏,那天觀眾席的四分之一人是粵語對白的(也許次日是普通話對白的),但他們卻不是你想像中常看芭蕾舞的那些人。

《天鵝湖》

我也曾在烏克蘭的奧德薩(Odessa),看了另一場“遊客的天鵝湖”!那次我坐水晶郵輪來此,當晚看戲的大堂座客,主要就是我們郵輪水晶尚寧號,加上銀海和海夢各一艘船來的客。非常漂亮的歌劇院,演出者是莫斯科古典芭蕾舞團(Moscow Classical Ballet),主角赫然是莫斯科大劇院的首席Mariya Allash和馬林斯基的首席Igor Kolb!這兩人雖過氣不再當紅,也都算明星了,可是劇院的觀眾全靠船客,票價不貴。於是也難怪Igor是晚開小差,黑天鵝雙人舞的困難部分他竟索性站着省掉(有這樣的事)。當時我還以為他已不濟了,但後來在馬林斯基看他跳《胡桃夾子》(The Nutcracker),演出還不錯。大概他看到劇院既不客滿又都是遊客,就隨便演一場“遊客的天鵝湖”算了。這種欺客的行為不是偶然的事,後來我在馬林斯基再看到Igor,在那裏他不敢開小差。

隱士廬劇院(Hermitage Theatre)

我看芭蕾舞的態度很認真。那幾次之所以數度看遊客演出,第一次是郵輪碼頭非常遠,當時對聖彼得堡不熟悉,晚上絕對無法自己進城,第二次則是因為我想得到在小劇院非常近的距離看芭蕾舞的經驗:那次也有管弦樂團演奏,不用錄音。要說的是,兩次演出都是很認真的,雖然不是Mariinsky,可是還是及格有餘的。也許在聖彼得堡,芭蕾舞總有一定的水準:從及格到世界最高的水準。那裏有太多的芭蕾舞蹈員,聽說馬林斯基的明星也會偶爾客串演“遊客的天鵝湖”。我已說過在旅遊旺季的幾個月,每天必有一場甚至兩場這樣的天鵝湖上演。

芭蕾舞今天好像是俄羅斯的國粹,俄國在這種藝術佔盡風騷。在我年輕的日子裏,稱霸西方芭蕾舞壇的,還不是蘇聯的叛將Rudolf Nureyev、Mikhail Baryshnikov和Makarova?他們都來自聖彼得堡的這間馬林斯基劇院,蘇聯時期這裏稱為“列寧格勒的Kirov(基羅夫)劇院”。今天,“基羅夫”這個蘇聯時代的知名名字,在西方可能仍是比馬林斯基更家傳戶曉。真要到聖彼得堡看芭蕾舞,要看的應是這級數的芭蕾舞。

如果說芭蕾舞是“源於俄羅斯的藝術”就錯了。它應是意大利和法國“進口”的藝術,芭蕾舞的術語都是法文,甚至《天鵝湖》“最普及版本”的編舞大師、當年的聖彼得堡居民、馬林斯基編舞師Marius Petipa都是法國人。但俄羅斯芭蕾舞的技術水準一向是最高的,這點也許蘇聯時期的嚴訓(Discipline)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俄羅斯,芭蕾舞星是眾人的偶像,於是很多人都願付出最高代價和苦功學芭蕾。在馬林斯基和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票價高於歌劇票價,而且更快售罄。

我曾居歐洲十餘年,曾因在英工作,是倫敦皇家芭蕾舞團的常客,但即使在蘇聯時期,我嚮往的仍然是Kirov和Bolshoi。那時這兩者“誰更好”的議論止於見仁見智的臆測,但俄國開放了,你可以去比較,去判斷。現在到了聖彼得堡,你大可以今天看Mariinsky,明天去看另一間也常有巨星演出的Mikhailovsky劇團,太理想了。

我一再去聖彼得堡,目的明確,就是要看芭蕾舞。Mariinsky雖然有Valery Gergiev坐鎮(他不但管音樂也管芭蕾舞),可我對那裏的歌劇不熱衷,看歌劇我寧取紐約、巴黎、倫敦、米蘭和維也納的國際明星演出。今天聽Anna Netrebko(也許是最紅的女高音),也許在西方比在她的家鄉聖彼得堡更有機會。但芭蕾舞不同,儘管俄羅斯芭蕾舞的劇碼仍然主要圍繞着十九世紀的古典芭蕾,但那裏的技術水準高於西方。

開始幾次到俄羅斯,都沒法好好地看芭蕾舞,非常遺憾,其實只因那時我還沒有摸索到門徑。我到了Bolshoi,甚至找到售票處,也搞不通怎樣買票。非常簡單,那裏只有俄文,連演的是甚麼都看不懂。所有工作人員說的都只是俄文。現在發現,到戲院反而沒用,可以直接到Bolshoi或Mariinsky的網址買,全用英文,信用卡付款。以前我通過Google搜索,在一間戲票代理(Operaandballet. com)買票,發現票價貴加倍,而且報錯了舞蹈員的名字,令我買錯了票,非常可惜的是因此錯過了看Olesya Novikova演的《雷蒙達》(Raymonda)。所以不要光顧Agent!

Uliana Lopatkina演的《卡門》及其他

2009年秋天,我在Hermitage看了一晚“遊客的天鵝湖”(不後悔,因為也值得看),幸虧總算看到Mariinsky巨星Uliana Lopatkina的演出。Lopakina的範疇和專長主要是古典芭蕾,舞藝無可比擬,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好戲。那晚的節目是三部獨幕劇:她演其一的《卡門》(Alonso版),施展出渾身解數,舞伴有Danila Korsuntsev,演Jose,還有Yevgeny Ivanchenko、Ruben Bobovnikov和Yulia Stepanova,都是Mariinsky的主幹。

本來獨幕劇的叫座力不如一部大劇,但因為Lopatkina的演出,票價較貴也一早客滿。

當晚的第二部戲Without,用蕭邦的鋼琴音樂,五對舞蹈員跳雙人舞,可惜原本報稱參演的我心愛的Alina Somova不演(後來知道她到“生產線”去了),但下一場也看到了Yekaterina Kondaurova。

當晚最精彩的是《少年與死神》(Le Jeune Homme et la Mort),J.S. Bach的Passacaglia in C Minor,BWV582的音樂,用在這場舞上妙不可言,樂團演出精彩,不愧是Gergiev訓練出來的樂團。而Petit的編舞也精彩。故事講一個失意的年輕人獨處斗室,卻有美少女來訪,原來後者就是死神,她成功誘導年輕人上吊。

Petit的編舞不容易跳,但Vladimir Shklyarov是技巧非常高超的男舞蹈員精英之一(也許已是馬林今天最出名的男舞蹈員)。此劇女舞蹈員戲份較少,但在馬林斯基,演出者也用到著名的Yekaterina Kondaurova,都是首席。以戲而論,我喜歡看此劇甚至多於看《卡門》。

固然,大家看的是巨星Lopatkina:她曾因傷休養數年,復出後其技不減當年。我對芭蕾舞蹈員特別有敬意,她們也許10歲學舞,經激烈競爭進入名校,苦練八年畢業後,也只有精英才能進馬林斯基當羣舞員(Corps de Ballet)。這是體力要求特別高的行業,通常45歲便是退休的年歲。Lopatkina是最資深的巨星(傳記見書末辭典部分),和Vishneva是兩大台柱。聖彼得堡現在是我常訪之地,Lopatkina不像Vishneva四海為家,一般只在那裏跳舞!這豈不是到聖彼得堡很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