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四天 最后一程
日子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短暂，萧雅和萧桦再不舍得母亲离开，母亲终将还是要入土为安。
第四天的凌晨，族人和长辈给母亲送来了最美好的祈祷，空灵的咏唱深入灵魂，融入血液，仿佛间，母亲踏着音符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想去的地方。
组中长者把母亲用素布包裹，母亲宛如静卧在梅雨潭中美丽的女神，与潭水合二为一，欲静欲动，似雕塑般宁静，又如春日一般酝酿着只有女儿们才懂的勃勃生机。
从此后，母亲远离世俗，投身万物。再没有任何事情可让母亲难过，再没有任何病痛让她昼夜难眠。
一切落定，在组中长者的号令声中，两姐妹的爱人领头与族人一路抬着母亲穿过集市，迎着大风车勋勋送来的微风，踏入玫瑰园，将母亲归于土融入尘。
母亲真的走了，从此后在无娘亲声声唤娇儿，问儿冷暖，念儿早归。一铲，一铲的黄土将母亲与人世间隔离，从此一土之隔分两开。黄土用她沙沙的颗粒撞击声，提醒着两姐妹时钟滴答滴的做着最后的倒计时，使得两姐妹身体中每个细胞都在感知母亲的离开。从此后，她们再无母亲怀抱可依，曾经那个总与机遇擦肩而过的凤儿，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母亲的墓碑上刻着爱女的名字，站在哀伤人群中的香叶和锦秋此刻也一脸哀伤。萧桦想，她们是被着此时此刻的气氛感染了吗？还是真的为母亲的离开难过？可这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萧桦此刻心中有种不善良的想法：为什么母亲走了，她们还在？萧桦想到此，从母亲墓碑前站起，缓缓的走向香叶姑姑和锦秋大妈。
有两行冰凉顺着萧桦的眼框涌出，心中嘶吼着无数个‘为什么’，混合着多日未曾展现的悲伤，在此刻从萧桦的心底迸发出来。香叶望着渐渐临近的萧桦，她对远方的萧雅喊到：
“雅！小雅！看看你妹，快点！”
香叶的话也让锦秋不自主的抬头看向萧桦，她被萧桦眼中直视的恨意惊到，嘴中嘟嘟噜噜的说着自己才懂的话：
“你是？小凤儿？不会吧？”
锦秋慌张的去拉身边的人，慌张的问：“是不是？是不是她，怎么这样像？”
萧桦全然不顾周遭的哗然，她只想去问问香叶和锦秋，为什么母亲都走了，你们怎么还在？
“桦！桦！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萧雅上前一把抓住目光呆滞的萧桦，大力的晃着萧桦的身躯。萧桦缓缓的转过身，泪水冲刷着她的视线。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萧雅的脸，更看不清萧雅身后正渐渐靠过来的人影。
“姐，妈妈都走了，她们为什么还在？”
萧雅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她对萧桦说：
“还有我，你不要难过。不要胡思乱想。”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萧桦看起来非常的愤怒。
“我懂，我当然懂，但是，我们的爸爸还在，你不能说那样的话，她是爸爸的妹妹。”
萧桦不可致信的看着萧雅，什么狗屁道理。母亲都不在，他妹又怎么样？
萧桦大力的去推萧雅，但从小都打不过萧雅的萧桦，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萧雅一把将萧桦禁锢在怀里，压低声音附耳说道：
“你想让父亲也离开我们吗？你糊涂了吗？”
萧桦被萧雅的话点醒了，是的！母亲已不在了，爸爸不要再不在。萧桦瘫软在萧雅的怀中，大声的哭了出来，整整四天，压在萧桦胸口的沉重完全释放了出来。世界上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永远的离开了。
萧雅紧紧的抱住萧桦，此刻只有两姐妹知道彼此的难过。
“付玉笙……”
萧桦痛苦中耳边仿佛传来有人呼唤着‘付玉生’的名字
“姐姐，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萧雅将萧桦扶好，挽着妹妹胳膊接着说：
“我会像妈妈一样的照顾你，走！我们去找父亲去。”
萧桦在萧雅的臂弯中依旧左右张望，找寻刚才声音的来源。
“付老师，这边走。”
萧桦停住了脚步，很确定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群年轻学生拥着已是一头银发的老者，正朝玫瑰园的深处缓缓前行。她挣脱萧雅的胳膊，快速的奔向那个被学生簇拥的长者。
长者身材高挑，一对大眼炯炯有神，随着前行的步伐，阳光投过长者银色的发丝，折射出光斑闪烁。这不就是母亲遗笔中描写的付玉笙吗？不...不不，是一头银发的‘付玉笙’。
“先生，你老家是开封的吗？”萧桦一脸渴望的问道。
长者被突然冒出来的萧桦问的一怔，他缓缓的说道：
“不是，但开封是个好地方。我曾经在那里上学。”
萧桦听后非常兴奋，近乎疯狂。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堤坝，嘴角上扬仿佛无比开心。如此状态的萧桦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怕。让长者身边的学生不由的往老者身边簇拥，呈现保护之势，仿佛萧桦随时会伤害老者一般。
萧雅此刻也来到萧桦身边，简单道歉后拉着萧桦快步离开。萧桦没有挣开萧雅的拖跩。她在心底第四天最后一程仿佛对比眼前的‘付老师’，和母亲笔下的付玉笙是不是同一个人。
“姐，你知道吗。曾经有位叫付玉笙的男生很爱妈妈。刚才那个人也姓付，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付玉笙’来看妈妈了？”
萧雅听的心底震颤，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自己要疯了。现在看来，萧桦更像是快疯了。
“如果是，那是他和母亲有缘。如果不是，就让咱们把一切都当做美好的回忆。都让母亲带走，好吧！”
萧桦点点头，仿佛赞许姐姐的话。她扭头去看那个‘付玉生’，他正随学生走向玫瑰园中母亲静卧的地方。
恍惚间，萧桦仿佛看到曾经那个不忍放手爱情的付玉笙正和母亲相会在博物院门口。两人十指相握，目光传情，诉说着分开岁月里彼此的故事，和不舍。所有美好的遗憾，在此刻都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