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19年11月3号，星期日早晨
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促着雨中来回摩挲的背影，屋内忙碌的人群比窗外的嘈杂多了些许惬意，然而人们不知道往往悲剧都发生在雨天……
叮铃铃铃。。。。一只肉乎乎的手接起了海平市新开区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电话。
“好的，我们马上到。”徐胖子警官挂断电话，转头朝办公室最里面的一个单间喊道：“庄队，新开区派出所接到报案，九章殿别墅区发生一起电梯失火，烧死了人，不能确定是意外还是谋杀。总队让咱们过去一下。”
里面传来陶瓷茶杯被盖上的声音。接着举步生风的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官，黑色切尔西皮鞋搭配褐色灯芯绒直筒裤，上身的赛车手皮夹克衬托得身姿格外挺拔，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其目光里透出的力量仿佛可以推动一切案件的齿轮旋转……
这个男人拍了拍徐胖子的肩膀，说道：“出发！”
10点10分，一辆警用SUV经一脚重踩刹车停在了九章殿别墅区最中心的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与周围的不同，仅是地基就比其余的别墅高出一米，所以俯览整个九章殿别墅区，唯这一栋凸起最为耀眼。别墅依山而建，四周立有围墙，墙外一条人工河从大门前淌过，取得背山面水之意……
徐胖子警官盘了盘从左手手腕摘下来的文玩手串，小声嘟囔道：“坐西南、朝东北，能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可真是‘靠山高硬、前景开阔、位子显赫、广纳财源’的好地方啊！”
正在维护现场的派出所李所长放下手头工作，快步走向刚刚停下的警车并朝车上下来的人伸手准备握手，同时说道：“庄队长，你们来啦？”
庄队从车上下来，一边跟李所长握手一边环顾四周……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把九章殿别墅围的水泄不通。附近还有许多格外显眼的新闻转播车停在路边……
庄队问道：“痕检和陈法医他们到了吗？”
李所长回答道：“已经到了，他们在里面勘查现场呢”
庄队说道：“好，说说情况！”
李所长给庄队撩起警戒线，带他进入现场并介绍道：“报案人叫杨诗雯，是死者的助理，她今天早上来找老板的时候，发现死者被烧死在自家的电梯里。于是就找到九章殿别墅区的保安，一起报了警……”
庄队在最前，徐胖子警官和李所长跟在左右，走过金水桥，朱红色大门上的两个圆铜狮子头被灯光照得像金子似的熠熠生辉，处处显示着主人的与众不同。进到围墙里，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穿过小路是一扇气派的拱门，进入拱门，就是别墅第一层了。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印影……
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最扎眼的就是一部被烧毁电梯，半开的门上还能看出一丝原有的金色，里面已经被烟熏的漆黑一片，警方的办案人员正围着电梯忙上忙下的拍照、记录、取证……
李所长继续向庄队汇报道：“尸体已经清理走了，死者初步推断是朱洪流。”
跟在庄队一旁的徐胖子插话道：“朱洪流！宝利集团的朱洪流？”
李所长说道：“对，就是他”
徐胖子说道：“嚯，来头不小哇，难怪一路上那么多记者，警务医务消防嫩来的全来了……”
庄队说道：“你认识？那你说说……”
徐胖子对庄队说道：“朱洪流你可能不认识，但宝利集团你一定听说过吧？就是那个鹰形状的大红色logo，市面上到处都是，你肯定见过……宝利集团早年是做金融起家的，之后有一段时间暴风骤雨似的到处投资公司，疯狂扩张。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宝利的业务已经涉及到了各行各业，咱们市每年的财政税收将近一半都是他贡献的，剩下一半估计也跟他直接或间接的有些联系……而朱洪流就是宝利的掌门人。这个人出镜率也挺高的，真人我虽然没见过，不过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是个蛮亲和的大叔。他的人设一直是以低调的形象高调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
庄队问道：“怎么讲？”
徐胖子摸了摸下巴，说道：“朱洪流这个人吧，很少像其他资本家那样以鼓励年轻人奋斗为去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他办的实事多，看到有能力的人或者有前途的项目，直接就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从不手软。说他低调是因为他一向不炫耀、不张扬……，说他高调是因为他经常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
徐胖子边说边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将朱洪流的个人资料展示给庄队……
庄队像往常出现场一样，四处转转，仔细寻找可能还原出案发晴形的地方……
门窗没有被撬过，家具物件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
他蹲下身子将视线贴近地板，在杏色大理石瓷砖表面，发现了一层薄薄的灰。用手指黏一些靠近鼻子闻一闻，是水泥粉的味道。
于是庄队换了一个角度，借着灯光的反射，一些脚印慢慢浮现出来……
脚印一层盖一层，错综杂乱，毁坏严重，已经失去了辨识的能力。
庄队不停切换角度，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将所有脚印联系起来看，他们似乎都集中消失在一个地方，就是那个被烧毁的电梯前……
不难想到，这些脚印的主人应该是走到这里后进入了电梯。
然而因为电梯已经烧毁，庄队只能带徐胖子来到楼梯口，想一探究竟。
没想到的是这组楼梯只能往上走，通往楼下的已经被拆掉了，只剩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口留在那里，旁边还靠墙堆了几袋水泥……
庄队正要示意徐胖子上楼……
“庄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一个五十岁上下，颧骨突出身材精瘦的警官一边摘下医用塑胶手套一边向庄对走来打招呼。
庄队说道：“哦，我刚到……老陈，你那边什么情况？”
陈法医搓了搓手，指着已经被抬出来的尸体的说道：“死者，男，42岁，尸体已经烧焦了，通过尸表来看，有睫毛症、鹅爪状改变等明显的生活反应，口腔有碳磨。初步推断是生前烧死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详细情况还需要等进一步做尸检。”
这时，徐胖子问道：“也就是说，他就是在电梯里被活生生烧死的？”
陈法医回答道：“对！目前来看是这样。”
庄队蹲下身子，拉开装尸体的袋子打量了一番。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死者所穿的衣物和皮肤组织完全烧在了一起，黢黑一片，难以分辨。庄队带上手套，沿着尸体表面摸了摸，在尸体的胸前找到了一个已经被熏黑的领带夹，中间还着一片侥幸于烈火中残存下来的布片，隐约还能辨识到些碎花印花。
痕检的刘警官看到陈法医和庄队在讨论，就凑过来说道：“各位，聊着呢？”
陈法医点头说道：“嗯，和庄队说说案子……”
庄队站起来，对刘警官说道：“陈法医说死者朱洪流是烧死的，所以这部电梯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刘警官回答庄队道：“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门窗也没有破坏过。”这些和庄队一开始的判断一样……
刘警官继续道：“电梯失火是轿顶部电路板老化烧损连带其他部件燃烧引起的，我们仔细研究了那块电路板残骸，是正常老化，排除了人为毁坏的可能。由于墙体做了防火处理，所以在电梯井内的可燃物全部烧完后，火就自己熄灭了，没有引起更大的火灾。总的来说，目前还没有发现人为因素，我这边基本可以定性为意外……”
庄队问道：“那现场有没有采集到什么可疑的指纹或脚印？”
刘警官给了庄队一个看向楼梯的眼神，说道：“因为现场这两天别墅的楼梯和地下酒窖正在施工，到处都是工人的脚印和指纹，虽然都做了采样，但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庄队继续问道：“监控呢？”
刘警官道：“住这种级别别墅的业主都把个人隐私看得很重，为了保护业主的隐私，别墅园区内都是不设监控的。只有南北两个进出口有，正在调……”
看庄队还在不停的发问，刘警官感觉到他对痕检科给出的结论产生了怀疑，于是又逐字逐句强调了一遍说道：“电梯失火已经排除人为因素，现场也没有被人处理过的痕迹，我看可以确定是意外！”
庄队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转头对李所长说道：“报案人呢？”
李所长手指了指一位侧坐在客厅沙发的女人，说道：“在那呢，我们正在为她做笔录。”
庄队说道：“好，我们去了解下情况。”
庄队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白色套裙罩体，面容端正秀美，长发盘在头上，目光失神，盯着墙角，虽有些呆滞但仍不失柔媚诱人，看得出她是一把“做助理的好手”。
然后庄队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名女子对面说道：“你好，我叫庄琰，现在起由我负责这个案子，有几个问题需要跟你核实一下。”
话刚说到一半，庄琰注意到这名女子不自觉的握紧了环抱在怀中的手包，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后迅速回归正常，抬头看向庄琰……
庄琰继续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这个女人收起呆滞的目光，回答道：“我叫杨诗雯……”
庄琰问道：“杨女士，你是如何发现的被害人？”
杨诗雯会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语言间仍然有些颤抖地回答道：“昨天晚上朱总给我打电话说公司有些并购的事情要交代，让我今天早上来找他一趟。但是今天来了之后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喊了几声朱总，没人回答。我看门开着，以为朱总在楼上办公，故意留门给我以免我打扰他，他以前经常这样，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但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庄琰注意到杨诗雯话里的细节，问道：“你是说在你来的时候屋门就是开着的吗？”
杨诗雯回答道：“对，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庄琰问道：“你来的时候是几点？”
杨诗雯想了想，回答道：“八点半吧。”
庄琰问道：“你进来的时候确定屋里没有别人吗？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杨诗雯回答道：“反正别墅一层是没有人的，至于有没有人躲在楼上的某个房间我就能不确定了……”
杨诗雯继续说道：“别墅除了门没有关，其他都是老样子，我像往常一样到客厅的找他，然后就看到了被烧毁的电梯。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打119报警，但是我注意到火好像已经熄灭很久了，就往前凑了凑，直到看到里面好像还隐约躺着一个被烧焦的人。那时候我很害怕，大叫了一声就跑出去叫人了，最后是保安和我一起报的警，直到你们过来。”
庄琰问道：“那你跑出别墅的这段时间，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从别墅出来？”
杨诗雯回答道：“没有……没见到……我是在别墅的门口碰见巡逻的保安的，所以没有离开别墅很久。如果那个时候有人从别墅里出来，因为我是背对着别墅的，正对着我的保安应该会发现……”
庄琰说道：“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联系你的……”
庄琰合起给杨诗雯做笔录的本子，站起身向李所长问道：“她说的保安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