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买刀防身
李维爬山瞭望塔，猜想瘦猴应该在那值班，因为他身体灵活，眼睛尖，所以一直以来是瞭望员，说起来李维也是他发现的。
海风吹拂着旗帜，漂洋在大海，瞭望塔上的瘦猴如同平时一样卧着靠在旗杆上，他身子较矮，长的又瘦，完美缩进塔里。
现在的他虽然看着像偷懒，实际也是偷懒，但瘦猴向来不会误事也就没人说。
“今天又是你轮班，瘦猴。”李维爬上去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哟吼，这不是夷地来的少爷吗，欢迎欢迎，又来这吹海风看海景?”瘦猴的笑总是像个猴子，嬉皮笑脸的。
“今天不是吹海风的，开门见山的说，有事找你。”李维不打算客套。
“哦，什么事，我这猴子能帮的上忙？”瘦猴慵懒的身形并没有移动，但语调提高听着感觉颇有兴趣。
“我需要把刀，想找你买。”
“买刀？找我？行！”
他伶俐的跳起来，飞快的爬下绳梯，嘴里喊着：“等着，我去取，船上不准随身戴武器，怕出人命。”
李维等了一会，突然瘦猴嗖的一下从侧面爬上来，稳稳的站住，一只脚搭在栏杆上，左手炫耀似拍了拍腰间的砍刀。
“那你可就找对人了，我这刀虽说称不上最好，比不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武器，但要在这船上找便宜又比这好的，那也难了，要知道它可在海贼手里救了我好几次，全靠他的锋利。”瘦猴吹嘘道。
“那么我的少爷，那你打算出多少钱？”
瘦猴嘴皮子极为利索，说话抑扬顿挫、语速快慢都是恰到好处。
李维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推销啊，价格准便宜不了。
“嗨，你这说的，好像这刀有魔法一样，先抽出来看看怎么样。”
瘦猴右手将刀快速拔出，将它递了过来，这把刀刀身微曲，刀长一米，刀面可以勉强照出李维的脸，上面显然抹了油，刀刃锋利手指一抹就见了血，看得出瘦猴经常保养它，刀柄是个木把镶了点皮革，掂了掂重量李维判断这应该是钢打的。
“这刀是我托潘托斯的顶级铁匠打造的，当时花了将近十金龙！带我身上没几年，还是好货，便宜点五金龙卖给你了。”
“什么，五枚？！那可是将近一千三百枚银币！我得替阿维罗森大师工作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你当我好骗？这么贵的刀，怎么着也得是个精钢，我看这个可不像啊，报个实数。”李维听他狮子大开口，惊了个呆。
“你算的怎么这么快？我一超过手指的数就头痛，既然如此那么看在我俩是朋友的份上，两百枚银币，不讲价。”
“两百？我出五十买了。”
“唉你这太狠了，这把刀我宝贝的很，而且你暂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吧，我可以赊你，所以再高点，再高点。”瘦猴就跟市场里的小商贩一样，不停的抬价。
“不二价，说定了我就去找大师提前结薪水，一手钱一手货。”
瘦猴把玩着刀，思量了一会笑着说“我的少爷，这样吧，您只要忘记以前的一些不愉快，这把刀就二十卖给您了。”
李维知道他在说什么，说到底瘦猴也算他救命恩人，小偷小摸之类的小事比起大恩来说他怎么会在乎，不过瘦猴却看起来很在乎，当即说道：“唉，你救了我，哪有不愉快，不过有便宜不占是小狗，就这么说定了。”
“好，说定了，我去找人替我这班，到时我带刀去你房间找你。”
“好。”
李维与瘦猴先后下了瞭望塔，李维则去预支了薪水，说明原因后还被叮嘱道记得带来鉴定一番。
敲门声如约而至，李维应了一声，瘦猴推门进来，十分自然的坐在了箱子上，他将刀递了过来，上面带着个不知道什么皮做的刀鞘，李维也将一袋子银币给了过去。
他数了核对了数目，开口道：“你为什么要买刀呢？如果你想给人点颜色瞧瞧，我可以帮你。”
李维向他解释了前因后果，听了后瘦猴笑出了声，说道：“哈哈哈，卫士长他会给你装备木剑的，明天你带刀去他准会嘲笑你。”
“这是个楔子而已，我确实需要保护自己的武器，就刚好顺道买了。”李维辩解道。
“我知道，明天你不管带不动，卫士长都会嘲笑你的，这就是他的个性，嘴上不饶人，说起来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原来你名字真叫瘦猴！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名，为什么叫这名？”李维有些惊异，对瘦猴这个名起了兴趣，想了解下。
“啊，这就说来话长了。”瘦猴的语气没有变，依旧如常，只是有些平淡中带着嬉笑。
“我爱听故事，给我讲讲”
“好吧，我尽量讲简单点，不会花很长时间。”
“我跟船上人不一样，不是来自日落之地，而是生于拉扎林，记得那时我应该是懵懂的年纪，家里有六口人，我排行老三，因此我被叫做阿三，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二哥早夭，全家人靠放牧为生，全靠我哥和我爸。”
“等我刚能骑羊时，就得出去放牧补贴家用，天不亮出门赶羊，天黑后把羊赶回来，然后每到夏季我们剪羊毛拿出去卖，冬日则把老羊宰了卖，换粮食吃，至今我还记那城镇的泥墙，那是我对拉扎林最大印象，我很怀念那时的日子。”他停顿一会，露出了些许微笑，眼睛泛着光泽。
“好日子总是不长久，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和，不同的是人们都在奔跑，我的哥哥也在里面，后面跟着骑马的多斯拉克，我想赶着羊跑过去救他，徒劳无功，只给他们一群羊，为此他们奖赏我，把我拴在马鬃上让我跟在马后面跑，说是跑但其实是拖，我遍体鳞伤倒了下去，我被他们用鞭子抽醒，让我起来搬动死人的尸体拿去烧。”
瘦猴又一次停顿了，他眼睛中仿佛看到了什么，盯着一个方向不动。
“我忘不掉。”
“忘不掉哥哥的眼睛，他在看着我，在烈焰中看着我。”说到这他不自觉的带着颤音，发现后又回归平淡的语气。
“后来，他们又把我和其他抓住的人编在一起，组成俘虏营，在那我遇见了我父亲，我问他母亲呢？他说‘高兴吧，他为了保护你妹妹和房子一起烧没了’，我气他，质问他为什么高兴，为此在俘虏营里我始终躲着他，哦，我到现在依旧生气。”
“啊，我为什么不多看看他呢？我如此生气着。”
“终于，好日子总是不长久的，他们压着我们去填壕沟，让我们发起必死的冲锋，后面依旧是骑着马的多斯拉克，人们都在奔跑，前面没有我和我的羊，有的是那泥做的墙和射箭的人，我隐约觉得那是曾经卖过我盐的商贩，又或许是那买羊毛的人。”
“我还记的，那天，那天依旧艳阳高照，周遭却不在和平，到处都是倒下的人，后面是断头的尸体，前面是被射中高声呻吟的人，我向前跑着，这次袭来的不是从后面来的砍刀，而是前面的箭矢，我倒下了，箭射中了，我父亲的护住我，血留在我身上，靠着父亲的庇护，最终只有我活下来。”
瘦猴的语气平静如旧，就像在讲平常的往事一样，里面没有任何的欢笑。
“之后我被卖给了弥林奴隶贩子，经过一顿奔波，又转卖给密尔的一个乞丐头子，刚到就是一顿毒打，他们称之为入乞丐行会的仪式，打的浑身是伤时就是装可怜乞讨的时候，后来，他们看我机灵又手脚灵活就带着我去偷盗，偷的多了，主人高兴时就叫我羊人三赏我点好饭吃，不高兴是打一顿不给饭吃就叫驴人三，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偷跑的一艘船上藏在货仓里，在一次狭海上的大混战中，落水后我被救了，那就是现在这艘船。”
“我上船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卫士长，当时他嘲笑我，说我像个瘦死的猴子，大家也都这么说，从那以后我就用称呼用它当了名字。”
李维本想听听趣闻，结果背后竞是个悲惨的故事，联想到自己的亲人，触景生情也感到悲伤，对瘦猴安慰道：“抱歉提到伤心事，节哀顺便。”
气氛有些尴尬。
“说起来我们挺像，都是孑然一身，还都落了水，真的挺有缘。”李维为了缓解气氛，转移了话题。
瘦猴放声大笑，依旧嬉皮笑脸，自嘲道：“哈哈哈，说是简单点，还是说了一大堆旧事，我已经早释怀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确实有缘，那么作为朋友，我就给你个忠告吧。”
“你确实得有把刀，确实得习武，但这远远不够，在这个世上如果你是个平民你几乎没有机会向上爬，但只有爬上去了你才能跑过身后的弯刀，才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为此就算被任何人嘲笑，为此做任何事，那都是值得的。”
“而你呢，是个贵族，虽然落魄，但也是个贵族，你有机会爬，我的朋友，像上爬吧，我的朋友，别再没落到与我一样。”
瘦猴说完最后的话便走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又重回只有李维的状态，看着手中的刀，他仿佛看到他的未来，脑中回荡着瘦猴的话，他又一次在想他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