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骏马生翅

吕奇又来到了沈阳。吕奇赶到沈阳的当晚，打听到东北讲武堂已经迁到东大营去了，就在沈阳城里的珠林路附近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了，晚上，他掏出沈鸿烈写给鲍文樾的推荐信看了看。

吕奇原来想的是自己去报考军校，下午通过打听才知道，东北讲武堂第九期今年1月份就开学了，第十期大部分是由东北军各个部队推荐的中下级军官和优秀士兵深造的学员，也在今年4月份招收过一些社会青年学员，但是必须持有原来的中学或大学的推荐书，也早开学了。

吕奇想了想，而且还是别装清高了，明天还是直接拿着推荐性去找鲍文樾吧。

第二天，吕奇赶到讲武堂却被告知教育长鲍文樾由于战事关系根本不在沈阳，大多管事的都不在，吕奇无可奈何。不过，好厨子到哪里都是有工作的。

吕奇打听到刚搬过来不久的讲武堂也在招厨子，便去应聘，以他的手艺，轻松进入东北讲武堂，不过还是一个厨子。由于他的手艺远超其他厨子，又懂学校食堂大锅菜，不久就被派到讲武堂的宝贝兵种东北航空教育班的食堂去主管了。

后来，吕奇通过报纸了解到，张学良中东路战争失败，与苏联达成和解；于12月22日，派蔡运升与苏联的梅里尼可夫在伯力签订《中苏伯力会议草约》，规定两国立即息争，中东铁路恢复成原来的中苏合办，苏军尽速退出满洲里，彼此释放所俘军民，重设领事馆。苏方推荐鲁德义、简尼索夫为中东铁路正、副局长。伯力协定一经发布，即被世人认为丧权辱国，大受攻击，蔡运升辞职。

不过国民政府倒是为表彰东北军为保卫国家进行的战斗，专门新设计了“青天白日勋章”，把第一号到六号勋章颁发给张学良、王树常、胡毓坤、于学忠、邹作华、沈鸿烈六位将领。

吕奇看着报纸，心里想到，张学良经此一战之后，估计会保存实力，再也不会轻易动兵了。

吕奇本来是想去海军教育班的，却被安排到了航空教育班。不过他在三江口见识了飞机在战场的作用，自己的东乙号如果不是敌军飞机的指引，自己至少可以再击沉一艏敌舰；所以对空军也是非常向往。

这天，晚饭快结束的时候，一个个子不高的飞行教官最后来打饭。

“高教官，怎么了，愁容满面的，不是可以继续当教官了吗”。吕奇说道

吕奇认识此人，此人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教官，叫高志航，由于不善巴结，加之身材矮小，在东北讲武堂混得不咋样；上半年试飞新购买的法国飞机，由于机械故障右腿被打断了，虽然通过两次治疗已经治好。但是治好后的右腿比左腿短了将近一公分，多次哀求才没有被淘汰，留校任理论教官，有时还要去军工厂监造飞机，现在已经不能飞行，更被其它教官和学员讥笑为“瘸子教官”；所以一直闷闷不乐。

高志航见是自己唯一在学校里可以说说话的厨子吕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梦想是飞行，是战斗，不是当理论教官”。

吕奇陪着高志航吃晚饭，说道：“你这个问题是比较麻烦，不过还是有办法的”。

高志航一听立即问道：“什么办法”？

吕奇看着高志航的右腿说道：“你把右脚的鞋增加一公分，应该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高志航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当即饭也不吃了，瘸着腿跑了。

过了不久，由高志航监造的自产的双翼战斗机“辽F1”式飞机出厂，其他试飞员不愿飞这国产的飞机，高志航主动请缨，进行了完美的空中表演，征服了所有人，终于又可以飞上蓝天了。

从此，两人成为莫逆之交；高志航经常给吕奇讲解飞机的构造原理、飞行技巧等等，还拿出自己在法国留学的教材笔记给吕奇学习。

吕奇由于厨艺好，经常给那些教官做些好吃的，还偷偷出钱买高级红酒送给他们，大家对他印象挺好的，有时，高志航带他参加学习、模拟飞行驾驶也没有人说什么。

吕奇非常渴望自己也能飞上蓝天。

终于机会来了，有一天，自产的“辽FH1”轰炸机出厂，第二天要试飞，高志航悄悄的给了吕奇一套合身的飞行服，偷偷的把吕奇带到飞机上。

“辽FH1”轰炸机配置两名飞行员，航程也比较远。

吕奇终于飞上了蓝天，这次飞行，高志航主要做指导，几乎全程是吕奇在飞，包括起降。

此后，高志航一有机会就让吕奇自己飞行，吕奇的飞行技术大幅提升。

不久学校来了一名日本教官藤田洁，藤田教官脾气火爆，张嘴就骂人，一直看不起东北军的教官和学员。

在一次教官用午餐时，狂批学员体质差、年龄大、技术差等缺点，激怒了高志航。

高志航说道：“藤田教官，不要那么看不起人，我就算找个厨子也比你飞得好”。

藤田哈哈大笑说道：“高志航君，你的飞行技术，我是佩服的，至于其他人，我完全不放在眼里，至于你说的什么厨子也会比我飞的好，你是气昏了头吗？哈哈哈”。

高志航在藤田的笑声中，去厨房把吕奇拉了进来说道：“藤田教官，我说的就是此人，如果你不信，可以比试一下”。

藤田看着穿着厨师服的吕奇正在用围裙擦手，大笑道：“他会开飞机？如果他会开飞机，我把飞机吃了”。

高志航说道：“他不仅会开，而且比你飞得还好，不过他只是根据规定不能开飞机而已”。

“这不是问题，徐世英（东北军航空司令部副司令，监管航空教育班，东北空军的实际掌权人，和沈鸿烈类似）可管不到我，我们可以现在就去东塔机场”藤田洁说道。

“这个，这个”，高志航故意慢慢的说道。

“出了问题我负责，但是他飞行出问题那就是你的事”。藤田说道。

一行人来到东塔机场，高志航说道：“飞哪种飞机，我看就飞你们日本的依斯巴诺300马力牛包尔式飞机吧”。

藤田想了一下‘自己对依斯巴诺300马力牛包尔式飞机是最熟悉的，这次能被请来当教官也主要是东北军买了12架此型号的飞机，其他诸如英国的‘大威梅式’飞机、德国的‘容克式’飞机、法国的‘布兰盖14号’和‘保代士式’这些飞机自己都不熟悉，看高志航那么有信心，决定自己还是小心点；就说道：“好，就飞这个，这可是你说的”。

高志航找来飞行服让吕奇换上，藤田也换好了飞行服，两人登上了从机库拉出的飞机，进入跑道。

吕奇在前，藤田在后，两架飞机一前一后飞上了天空，开始爬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两机开始空中‘狗斗’。

吕奇驾驶飞机在空中翻滚，藤田也紧追不舍，开始几分钟倒也不分高下，几分钟后吕奇突然飞出了难度极大的斜“8”字形路线，在第二个回环时咬住了藤田的尾翼，藤田也使出各种绝活，但是尾翼被吕奇牢牢锁定。过了几分钟之后，藤田见不能摆脱，便往机场飞了回去。

下了飞机之后，藤田来到吕奇和高志航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我输了”。

不久高志航升任东北空军第四中队中队长（第四中队就是以前的飞鹰队，高志航一直是这个队的飞行员和队长），军衔升为中校，驻守锦州机场；高志航通过关系把吕奇带在自己身边。

高志航和吕奇关系特别好，经常带吕奇回家吃饭喝酒。高志航的老婆是沙俄的贵族，叫葛莉亚，白俄罗斯人，会说俄语和法语，只会一点点汉语；吕奇的法语是从埃里克那里学的，会得也不多。但是简单交流没有问题，吕奇也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俄罗斯菜的做法。

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时间很快来到9月份，这半个多月吕奇从高志航那里得到信息，日本关东军的飞机越来越多，时常进入沈阳、长春等地领空进行侦查活动，估计不久会有大事发生。

吕奇说：“不如干掉他几架”。

高志航说：“我早就想干了，不过我们是军人，这种行动必须得到上峰的批准，我已经打了报告了，得到的回答是‘不准’”。

吕奇说道：“听说，日军部队从7月份开始，就在沈阳北大营附近经常搞演戏，小日本肯定有动作”。

高志航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你看”说完扔了一张电报在桌子上。

吕奇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全体空军官兵不得擅自行动”。

“这是张少帅从北京发回来的电报，陈海华直接下达的命令，陈长官也无可奈何”高志航说完，颓丧的坐在凳子上。

“张学良肯定是因为中东路战争损失太大，想保存实力”吕奇说道：“要不我去沈阳看看”。

“也好，我在北大营有个朋友，叫王铁汉，是620团团长，我给他一封书信，你带过去，顺便了解了解什么情况，你最好马上就走”。

高志航说完，急忙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交给吕奇；吕奇急忙赶往沈阳。

9月16日当晚，吕奇找到了驻守北大营东营房的东北军第7旅620团团长王铁汉。

名字虽说叫王铁汉，但是长得却是很斯文的一个人。

吕奇等王铁汉看完介绍信后问道：“王团长，我怎么看到有日军进入咱们营房”。

王铁汉长叹一声说道：“别说了，坐，吕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从9月份以来到今天，驻扎在沈阳的日军以互访、参观等名义到北大营已经7次了，加上今天第8次了，我部上下义愤填膺，奈何上峰指示不准轻举妄动，这几天还参加了几次往东山嘴子和东大营转移的演习，我看啦，如果日军进攻北大营，我们只能是撤退呀”。

吕奇说道“怎么会这样，王（王以哲）旅长和赵（赵镇藩）参谋长他们什么态度”？

“两位长官也是气得不行，可是没有办法啊”王铁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总觉得，张少帅不应该这么糊涂啊，一定是荣臻这狗日的在搞鬼，前段时间我听说，日本有个中佐叫石原莞尔的和他来往密切”。

“什么”吕奇大吃一惊，“荣臻可是东北军的参谋长啊，怎么会和石原莞尔交往”。

“要坏事，要坏事”吕奇喃喃自语的说道。

“怎么了”王铁汉问道。

“石原莞尔这个人多年以前就说过，对于中国的军阀是不需要用武力的。只需要收买就足够了，我怀疑荣臻已经被收买了”。

“那怎么办”王铁汉问道。

“如果是我，我只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吕奇说道。

“也是啊”王铁汉说道，然后陷入沉思。

第二天，620团接到命令，全团武器入库，当宪兵来到王铁汉面前要他交出配枪的时候。

吕奇说道：“王团长，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铁汉说道：“吕奇兄弟，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说完朝吕奇使了几个眼色，吕奇立马不说话了。

宪兵走了之后，王铁汉对吕奇说道：“吕奇兄弟，你赶到三营去，叫姜明文，就是昨晚你见到的那个三营长，叫他藏30条枪，我去宪兵队那边拖延一下”。

时间到了1931年9月18日星期五，旅长王以哲昨天就去赈济水灾了，没有回来；所以参谋长赵镇藩下午召集3个团长开了一个短会。

会上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不抵抗的命令，连脾气很好的赵镇藩都气得摔了杯子，心情不好，会议也就草草散了。

晚上10点左右，王铁汉和吕奇来到三营，姜明文递给了王铁汉一把枪牌撸子，然后叫人拿出私藏的枪支，只见五个士兵每人扛了几只步枪出来，居然有五种步枪；79单筒步枪5枝，79长筒、短筒新式步枪各6枝，38式步枪8枝和68式毛瑟步枪5枝；姜明文自己手里居然拿了一把最新的捷克ZH-29半自动步枪。

吕奇过去拿过这把枪说道：“你怎么搞到的，听说这枪是只装备张学良的卫队的，你怎么搞来的，怎么只有10发的弹匣，有20发的吗”？

姜明文先是用头朝王铁汉摇了两下，表示枪是王铁汉搞来的，又摇摇头说道：“20发的弹匣没有，我除了这个10发的　还有一个5发的”。

王铁汉说道：“怎么这么多品种”？

姜明文马上说道：“团长，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好枪，膛线新，性能好”。

“子弹呢”？王铁汉问道。

“子弹没有来得及藏，现在差不多每把五发”姜明文无奈的说道。

正说话间“砰”的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王铁汉说道：“怎么回事，去看看什么情况”吕奇立即跑了出去。

王铁汉对姜明文说道：“快配发武器”然后也跟着吕奇出了营房。

两人来到三营的营房外，吕奇说道：“听声音是从柳条湖传过来的，像是炸药的爆炸声”，王铁汉说道：“我也听见了，你去前面看看，我去看看发枪的情况”。两人分头跑开了。

吕奇跑到营房口子上就听到很多惨叫声传来。

吕奇躲在一个角落里看见，十几个手持步枪的日本兵用刺刀对着八九个赤手空拳想阻拦的东北军士兵连刺带捅，东北军士兵全部被刺倒在地；不远处100来个日本兵在一个日本军官的指挥下朝西营房跑来。

吕奇立即跑回东营房，王铁汉正指挥几个士兵在营房门口搬沙袋准备简易工事。

吕奇跑进工事后说道：“日本兵进攻西营房了，快准备战斗”。

王铁汉说道：“没听见枪声呢”？说完掏出腰间的枪牌撸子，把手里的捷克ZH-29半自动步枪递给了吕奇。

“小日本现在用刺倒已经捅倒了西营房的八九个卫兵了”吕奇说道。

姜明文这时也带着20多个士兵跑了出来。

王铁汉说道：“姜营长，你带几个人，带着我团其他的士兵按照演习的路线撤退，他们没武器，出来也是送死”。这时，开始传来密集的38式步枪和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歪把子）的声音。

又对吕奇说道：“我们把敌人引过来，621团的兄弟估计没有武器”。

王铁汉用手枪朝天开了一枪之后；吕奇大声用日语喊道：“停止你们的行动，不然我们开枪了”。

几个日本兵听到了转过身来，一见是东北军，立即朝这边开了几枪，一挺歪把子连续三个长点射。王铁汉和吕奇等人连忙躲在柱子和沙袋后面，身后有一个士兵反应慢了一点，已经中枪倒地。

转眼间几十个日本兵朝这边冲了过来。王铁汉大喊一声：“打，瞅准了，节约子弹”随即开了一枪，然后双方开火。

日本士兵没想到还有一只部队会开枪，立即卧倒开始攻击，后面的日军也陆续赶往这边来了。

战斗仅仅持续了几分钟，日军已经伤亡二十来人，自己这边也伤亡大半，最糟糕的是子弹基本打光了。吕奇突然喊道：“王团长，你赶快带人撤退，我掩护你们，敌人马上要开炮了”。

王铁汉微微露出头，看到一门大正十一式37毫米步兵平射炮已经推了出来。大喊道：“撤退，快撤”，然后摸出口袋里的那个五发子弹的弹匣扔给了吕奇。

吕奇换上弹匣朝炮手快速射击，四枪过后两个推炮的已经倒地，吕奇瞄准那个炮手的钢盔打完了枪里最后一发子弹，那个炮手应声倒地总算是延缓了一点时间。

吕奇连忙端着枪拼命后逃。十几秒之后，那个简易工事就被那门步炮一炮就摧毁了，紧接着炮弹陆续在吕奇身后爆炸，随着吕奇亡命的逃出北大营的营房之后，这场简单的战斗结束了。

王铁汉和吕奇等人赶上姜明文带领的其他620团的人，按照演习的撤退路线赶到了东三嘴子。

王铁汉被叫到赵镇藩那里，王铁汉一见赵镇藩就自己骂道：“太他妈的丢人了，近8000人被几百个小日本打得落荒而逃，老子要是有足够的子弹，就老子的三营就能把小日本干掉”。随即想到，还必须得有炮。

赵镇藩吼了一句：“别骂了，你那里损失多少”。

“我在路上统计过了，战死11个，13个受伤”王铁汉说道。

“你怎么不接电话”？赵镇藩继续说道。

王铁汉说道“我没在团部，我不知道”。

“你闯祸了，我请示参谋长（荣臻）得到的命令是不准抵抗，违者军法从事。……算了，我来想办法”赵镇藩接着问道：“打死敌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