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了擂台,除非输,要不然没有下去的道理。
龙藏无力再战,带着金峰派弟子撤下台。沈幸雪守擂,众英雄纷纷攻擂,他们均想试探这个姑娘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深得沈景瑜真传。
而沈景瑜此刻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也去不得。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格桑与沈幸雪均不在山庄内。
他来到白潇潇的屋内,白潇潇仍旧昏迷不醒。她眉头紧皱,咬着唇,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整个人枯瘦了一圈。
沈景瑜万分心疼地伸出手,轻抚上白潇潇的脸颊。温柔而又宠溺地说着:“潇潇,你受苦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情,是乌桓背着我下的蛊。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白潇潇的眉头更紧了些。
沈景瑜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潇潇,你很痛苦吧。我知道中蛊之人,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因为自量的爹就是中蛊而死。人形枯朽,容颜不再。潇潇,你不会愿意那样死去。所以,我可以帮你留住你最美的模样,潇潇,黄泉路上等等我。”
沈景瑜将匕首抵在白潇潇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他逐渐用力。
这时忽然飞来一支金簪,打落沈景瑜手中的匕首。
格桑快步上前,将沈景瑜掀翻在地。
“沈景瑜!你伤她还不够吗?”
沈景瑜爬起身,“她身中嗜血蛊,我不忍心看她受苦!我有什么错!”说着捡起匕首,朝白潇潇靠近。
格桑一把夺过匕首,抵在沈景瑜胸前,缓缓坐下。“我能救她。”
“不!不可能!嗜血蛊无人可解。”沈景瑜盯着格桑,他与格桑争斗多年,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变化。“你受伤了?”
格桑的行动明显不如以前迅速,身手也不如之前利落,举着匕首的手细微地颤抖,这些都逃不过沈景瑜的眼睛。
“你不是受伤,你是中蛊。”沈景瑜恍然大悟。“你想跟她一起死,你到死都想从我身边抢走她!”
格桑垂下手,丢开匕首,转头看向白潇潇,眼中满是不舍和眷恋。
“我能救她,她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活着,她可能会痛苦一些时日,但她不会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她会慢慢忘却过往,重新幸福快乐起来,到时候没有你,没有我,没有人再伤害她。”
格桑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沈景瑜不可置信地低头,一只金簪插在心口,他的意识逐渐抽离。
他缓慢地转动眼睛,想最后再看一眼白潇潇,格桑没给他这个机会,将他拖至屋外,关上房门。他怎么会怎么能死在格桑手中?
格桑踉跄地回到白潇潇床边,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刚从沈景瑜身上拔下的金簪。
“潇潇,中原人说,成婚之时,新娘子要头戴金簪。我便买了这只金簪,当年没能亲手送给你,如今它沾了沈景瑜的血,脏了不能送你。我们之间的缘分终究浅了些,盼来生,能与你共结连理。”
格桑捡起地上的匕首,划开手腕,仍由血水喷涌而出。
他知晓嗜血蛊的解蛊之法,当年却没有救花自量的父亲,也不愿将解蛊之法告知他人。只因为解蛊之法需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要活着的人以自身为器皿,豢养嗜血蛊至成虫,而后放血取蛊,将蛊虫喂给中蛊之人,方可解蛊。
故此,当格桑知道白潇潇中蛊之时,便也服下了嗜血蛊,如今一月有余,可以解蛊。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白潇潇的性命。他曾以为沈景瑜对白潇潇的爱也是一样的,可沈景瑜却想杀了白潇潇。他才明白,沈景瑜对白潇潇自始至终只有占有,若是让沈景瑜活在世上,那么白潇潇的余生都无法摆脱痛苦。
与白潇潇相识相知的过往,一幕幕在格桑的脑海中闪过,他自认为一生为情所困,在这场感情中他用尽全力,却一无所获,他不舍得怨恨白潇潇,只求问心无愧。
可当知道一切真相后,他方才明白,他问心有愧,他如果能对白潇潇多一分强求,一切或许都不会是这样……
往事无法挽回,但求往后,她能余生安稳。
格桑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蛊虫喂入白潇潇口中,心安地断了气。
武林大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幸雪仍屹立台上,除却头发凌乱了些,未伤分毫,更称出她几分英气,令台下一众男子心驰。
“左掌门承让。”
“又击败一位,真是厉害啊。”
“是啊,连峨眉派左掌门都输了。”
“看来武林盟主还是他们景潇山庄的!”
“那可说不准,上头那位还坐着呢。”
“你是说卢楼主?可烟雨楼并不参与武林盟主选举啊。”
“除却烟雨楼楼主的身份,他还是卢家堡堡主,你觉得如何?”
“不仅如此,听说他还是崇山派的掌门人。”
“这下有好戏看了。”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未有再攻擂台者。
八月扬声道:“有请下一位攻擂者!”
众人齐刷刷地朝卢止戈投去目光,众望所归,也不过如此。
多日未见,她高傲地抬着头,似要告知世人,任何事都无损她的骄傲。
可卢止戈却能看出,她的眉目间带着几分愁,发生这么多事,她恐怕疲于应对吧。
卢止戈想即刻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替她分担一切。
他已对夺下武林盟主之位一事,心生动摇。
武林盟主该由一个心怀大义之人担任,若那个人是幸雪,想必她能够做的很好。可他若是放弃争夺,那么该拿什么面对身后这些人的拳拳期望呢?
沈幸雪也转过头看着卢止戈,落落大方,眼中无怨无恨,依旧那般灵动。
卢止戈以为,她再见他时会恨他、怨他,他又一次小瞧了她。反倒是他躲开眼神,不敢与沈幸雪久久对视。
他问自己,卢止戈,你忘记一月了吗?
沈幸雪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哪能不疼,却装作若无其事,浅浅笑道:“卢堡主,请。”
沈幸雪亲自邀请卢止戈上擂台,在众人眼中便是,沈幸雪朝卢止戈下战书,令人不得不佩服沈幸雪的魄力,也对沈卢一战更加期待。
卢止戈不负众望,飞身上台,落于距沈幸雪一丈之处。一低头,两人目光胶着。
再见面竟是这般景象。
沈幸雪越是装作不在意,卢止戈越是心疼,随之的愧疚便越发的深。
沈幸雪如何不知?可她还能如何?难不成与卢止戈撕破脸皮?断情绝义?
最终还是沈幸雪先开口,“与我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他踌躇不前,那自己便主动些。
卢止戈颔首,退开一步。
沈幸雪执剑之手一震,剑身嗡嗡作响,卢止戈祭出折扇,锋芒毕露。
台下众人不禁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转眼间,两人身影交织,忽而飞身直上,忽而涡旋而下,时而似雪花纷飞目不暇接,时而似水月镜花虚实难料,刀光剑影间蕴藏丝丝柔情。
以至于多年后,江湖中人对此场比试仍是津津乐道,何为爱?是拼尽全力而又点到为止。
沈幸雪的招式讲究唯快不破,剑势逼人,卢止戈只得以扇相迎,辅以诡步,频频变化。沈幸雪知晓卢止戈擅长先观对手套路,而后破之,故此她必须在卢止戈看破之前,迅速克敌制胜。
卢止戈迎着沈幸雪的剑,连着几个空翻,他的躲闪均是大幅地翻身,台下众人见状不禁为他担忧,此法最耗体能,一般人支撑不了多久。
再一转眼,台上形势大变,卢止戈稳下身形,在方寸之间落步,每一步都恰恰挡住沈幸雪的去路。
沈幸雪明白卢止戈已看破她的招式套路,只好兵行险着。特地与卢止戈落步同一处,卢止戈未料及,急急变换步伐,沈幸雪趁此机会,云剑转向,朝卢止戈直刺而去,卢止戈展开折扇,绕剑以化解剑势,藏掌于扇后。
此则分胜负之关键,卢止戈一掌击出,直逼沈幸雪心口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卢止戈收回掌势,沈幸雪的剑将将横在他咽喉前。
卢止戈败。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场比试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