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从没听说过鱼会晕鱼缸
黎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监控视频里，应该只能看见我去沙滩上捡了个被海风吹走的帽子，那三个本地人，是自己过来找我的吧”。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只是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并且提醒我这海里有大型捕食动物，顺带提一句，我很怀疑他们是走私大型稀有鱼类的走私犯，你们在监控里发现那柄长到吓人的三叉戟了吗？我特别希望去他们的住处看看，应该能摸出一条涉黑产业链”。
那两个本土警察表情一闪而过的防备，黎浅则浅笑着往椅子上靠去，触动到肚子上的伤，面容扭曲了一下。
“黎小姐，其实我们并没有只拿到这个监控，有个东西，你该看一下”。
其中一个警察将手里的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是一段监控视频，而对准的，正是她原先住的酒店。
里面的画面在快进到几小时二十几秒的时候，百叶窗里突然发出了异常强烈的蓝光，虽然只仅仅出现了几秒，但仍旧被捕捉到了。
黎浅面无表情，倚靠着的背部确是有些僵硬，那是她给人鱼起名字的时候发出来的，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五角法阵。
“黎小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此时的两个警察，面容早已不复当初的和善，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透出了一丝凶光。
黎浅只给了自己三秒的时间紧张，她不能露出破绽，起码现在不能。
她扬着下颚，对着两个警察翻了个白眼，“说实话，我真不想接受你们的调查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呢？那个点我就在房间内一个人休息，我的导游还来看过我，难道是我的浴室里出现鬼怪了？还是你们也觉得有鲛人这种东西闯入了我的房间，我把它藏起来了？
我想我或许该找律师好好跟你们谈谈，包括那个三叉戟可能涉及黑色产业链的问题。”
他们敢威胁她，那么她也敢，黎浅低头督了眼手机，琢磨着时间。
方明比她想象中的来的要快，在谈话还没结束，门外，几辆领事馆专用车直接停在门口。
黎浅捂着肚子站起身，对着两名警察说道：“我会保留追诉那三个闯入我房间自杀人的权利”。
那两个警察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方明是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容貌端正，大领导气质，并且经常出现在一些外交新闻上，这样一个人，黎浅都第一次见，说实话，她深觉得，她旅游一趟，可能不小心卷了某个神秘大漩涡。
尽管他是来帮助她的，但说话，还是要有所保留。
黎浅督了一眼又好像在鱼缸里睡过去的双尾鱼，走到方明面前，行了个礼，报上了自己的警号。
一切行程，都按部就班，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多一句也不少一句，唯独把那涉黑的问题当成了重点说明，希望他们可以介入好好查查，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黎浅想的太多，方明这个颇有威望且满身政气的男人，将这点一笔带过，只是说会帮助她回国，这件事他们会插手调查，就这么简单。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只问了一句，“鲛人漂亮么”。
黎浅装傻充愣，面上正经的回答，“如果是百度上的图片，那真的很漂亮”。
微笑送走了人，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关上门走到书桌前坐下，胸腔内的心脏都还在扑扑跳个不停，她眼神复杂的盯着鱼缸里的鱼，太奇怪了。
“你变成鱼的时候，不能说话么？”黎浅将手探入鱼缸里，戳了戳火红的双尾鱼。
它像彻底放空了自己，看见她靠过来的巨型大脸，还是忍不住甩着尾巴背对着她，它从鱼缸往外看，真的好晕鱼，什么东西都是放大的。
没有得到回应，一些想问的问题，黎浅也不知道怎么问了，只得叹口气，观察了那破裂的鱼鳃，喃喃，“再过两天，我回国前就把你放回去现在还不安全，真是个糟心的假日啊”。
她将它留在了客厅里，打着哈欠，回了房间休息。
这一晚，她一夜无梦，出乎意料的睡得好。
次日大清早，客厅里玻璃碎裂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惊的黎浅直接滚到了地板上。
她顿时屁股和肚子痛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旧伤没好，新伤又来了。
“我跟你没完了！”她红着眼扶着床边慢慢爬了起来，披了外袍挪到客厅里，正要开口骂人的话语，被眼前的景象全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窗帘拉起的昏暗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名贵的酒店地毯湿了一大片，碎一地的玻璃碎片上，趴着一只变身的可怜人鱼。
它半露出绝美侧脸，泛着无力的苍白，晶莹的唾液垂挂在下巴上，嘴里微微喘着气，那一头金发凌乱的散在胸前，几块锋利的玻璃扎在了它的小腹里，连带着精致渐变色的鱼鳞上都扎了几块，鱼尾有气无力的拍打着地毯，模样极其壮观凄美。
这种时候，黎浅脑子里直接泛了空白，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骂人，而是心疼，密密麻麻的心疼几乎吞噬了她整个感官。
连肚子上的疼痛她都不顾了，手忙脚乱的扯了毛巾跑过去按在它的伤口边缘，怒气冲冲的责怪道：“你有毛病啊！直接在鱼缸里变身！”
“唔”，它微微仰头，碧蓝的竖瞳映满了她的整个侧脸，磕磕绊绊道：“晕”。
美丽的人鱼手指了指肚子上扎着的玻璃，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委屈。
黎浅的视线穿过肌理纵横的腹肌，定格在扎进去的碎玻璃上，诧异抬头，“你晕鱼缸？！”
那双有些细长眼梢微微向鬓角上挑的竖瞳，此时低垂着凝视她，泛着盈盈水光，答案不言而喻。
一人一鱼间，只隔了两个鼻子的距离，她被它那可怜眼神盯得完败，匆忙低下头，手颤着压着伤口周围，尴尬道：“我从没听过说鱼还能晕鱼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