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姑父
“现在所有人都嫌咱们唐家人穷，去逛窑子都被人嫌弃。不就会唱两首曲子吗，就把自己当万花楼头牌了？张嘴就跟我要500钱，你值那个钱吗？我少给200都不行，竟然还给我俩甩脸子！我挊你奶奶的，这是不把我唐麒当人看了！我唐麒有钱的时候，你连添鞋的资格都没有！跟我俩装孙子，你也配！”
一开始唐麒冲着苏御和小嬛发火，可不久后他矛头扭转，指着巷弄骂街。
听他骂的那些话，好像是在歌伎那里受了委屈。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是闲来无事跑到这边歌伎家里听曲儿，却因为财务问题闹了别扭。
虽然这位长孙语言粗俗，可不知为何，看着他总能找到一股子喜感。就是那种看起来挺横，其实心软的家伙。
看到唐麒，小嬛又对苏御介绍起唐麒的父亲——唐门大公子唐乾。
如果唐乾还活着的话，今年也是个快六十岁的人了，比唐振大了将近三十岁。
唐乾与钱氏夫人一连生了七个女儿，才有了儿子唐麒。那时候唐乾已经四十多，没过几年就病逝。
“姑爷，小嬛跟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如果这次你不能保守秘密，以后再有什么秘密小嬛也不说了。”
“哦，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呐。”
远处唐麒还指着巷弄里破口大骂，小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呀，有小妾给大公子生过儿子，却被钱氏给溺死了。”
“呦！”苏御装出一副惊悚模样，附耳道：“这样好来，大夫人还是个水怪。”
“水怪？”小嬛脸色一紧。
苏御郑重道：“嗯，一定是河婆转世的，专门溺水收小孩。”
小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老大委屈地挠了挠头。
后来听小嬛说，大公子死后钱夫人就把唐麒交到老国公唐琼手里。本来唐琼教子甚严，可是对待孙子却不像对待儿子般严厉，爱孙子如同掌上明珠，宠溺更甚旁人。用钱夫人的话说，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把孩子交给老爷了呢。
如今老爷子故去，唐麒回到娘的屋里，更是缺乏约束。
可小嬛又说，唐麒本性并不坏。他很在乎家法，也很维护家法。从来不跑出清化坊外面惹事。据说长这么大也没去过万花楼、美仙院、彩云阁那样的大青楼玩耍过，绝不像个纨绔子弟做派。是为唐门好青年，好楷模。也常被二老爷唐宁夸赞。一旦有哪个不肖子孙惹了事，唐宁常拿唐麒做榜说事。
可今天这位好青年火大了。竟然不顾形象在这大街上叫骂起来。
骂了半天，巷弄里跑出来一个老妈子，来到唐麒面前磕头认错，满嘴道歉之言。最后还塞给唐麒一些银钱，唐麒的火才消了。
消火之后，恢复一些理智，眨眨眼，转过身来，对着苏御鞠躬行礼：“长孙唐麒，拜见十五姑父。刚才小侄出言冒犯，还请姑父惩罚。”
苏御一笑道：“谁都有生气的时候，难免说些气话。”
唐麒发现苏御是个好说话的人，凑过来，嬉皮笑脸道：“小姑父，求你个事呗。”
“什么事？”
“今天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小姑。”
“哦…，不会。你放心好了。”
“嘿嘿，小姑父，昨天我在吉祥小街就远远见到过你，所以我才会认识你。那时我就觉得你这人好相处。既然今日冒犯小姑父，那没说的，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不吃府里饭堂了，我都吃腻了。走，我带你去吃水盆羊肉。”
苏御顿了一下道：“今日不巧，我要出去办些事。我看还是改日吧。到时候姑父请你。”
唐麒收敛嬉笑表情，正色道：“小姑父，这话可是你说的。那你先说清楚，什么时候请我？”
苏御笑了笑：“你选个时间吧。”
“择日不如撞日。咱也别改天了，干脆就今天晚上，你看行不行？”
“行。”
“我多带个人，行不行？”
“没问题。”
“诶嘢！”唐麒大发现的样子说：“小姑父，我发现咱俩特别投缘。可惜咱俩差着辈分呢，要不然我就跟你拜把子，认你当大哥。可现在不行，我只能叫你小姑父。不过以后日子还多着呢，咱爷们慢慢处着，你可不能小瞧我。在唐府咱到底是长子长孙。咱唐家最注重血脉，先嫡后长。唐家行礼的时候，咱可是孙子辈的头头。你别看三爷家大孙子比我大了十多岁。可到时候他还是得乖乖站到咱屁股后头去。这是家法，是规矩！”
——
路上碰见唐麒只是一个小插曲。
分别的时候，唐麒还拿苏御的老马开玩笑，说小姑父的马实在是寒碜了点，大老远看着还以为你骑着一条狗呢。有损唐家颜面吶。你可要知道咱家小姑那是体面人，如果让别人说她夫君上街骑着一条狗，小姑会不高兴的。
苏御说，那好，为了唐家脸面，我不骑了，牵着走。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我要去把这马卖掉，就没人笑话了。
唐麒大笑道：小姑父真是个好相处的，咱爷们相见恨晚。
随后唐麒送苏御出坊门，一直望到苏御背影消失他才离开。
这时小嬛哭笑不得地道：“姑爷，您真的要请长孙吃饭呀？”
“那是当然。”
“大家都说，长孙是长不大的孩子。”
“迟早会长大的。”
“姑爷，您真的不骑马了？”
“嗯，不骑了。”
“那咱还牵着它干什么呢？还不如送回去算了。”
“我们出来，要给林婉和王珣买礼物，有它在可以帮我们驼东西。”
“您要买什么大物件？”
“嗯，要买就买那种她们能经常用到的东西，而且用的时间很长。睹物思人，一看到那物件就能想起我才好。”
“那能是什么东西呢？”
“梳妆台。”
说话间，苏御终于察觉到一个人的行动有些诡异，或许刚才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来源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