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决裂
死了，死了？
璃樱如五雷轰顶，背负着小陌的胳膊不受控制战栗。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我会信你？”
“就凭他现在还不来接你。要试下吗？”玛伊雅弥挑着眉毛，一脸戏谑。她像鬼爪一般只剩皮的手瞬间爬满电流，天地光芒随之黯然，刹那间，电球脱手而出，璃樱只觉面部发麻。
“唰——轰！”
巨响撼掣天地，地动山摇。电球被一道黄光吞噬，玛伊雅弥慌忙做出防御姿态，但光芒消逝，玛伊雅弥带来的手下却被这股力量化成了齑粉。
一只小手搭在璃樱肩上，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小陌的眼睛带着杀气，面色却仍是虚弱。
“小陌，你还好吗？”
“唔。”
璃樱感受到小陌胸膛的剧烈起伏。他急需回天界，可现在这情形，她们真的能出去吗？
我要顶不住了。
璃樱忽然有了种奇妙的预感，向下一蹲，说时迟那时快，三支箭从背后破风而来，呈品字状，划过璃樱头顶上方，嗖嗖瞬间直指玛伊雅弥面门。若她躲，左闪穿肺，右闪射心，后闪封喉，射箭的人明显动了其必死的杀心。说时迟那时快，玛伊雅弥眯眼抓起身边一个盔甲兵，迎着箭扔去，自己顺势下腰后闪，她只觉虎口一麻鼻尖一凉，手中的兵甲化成齑粉落到她身上，待她直起身，鼻尖却被箭戳破，冒出血丝。
“谁说我死了。”北溟站在在璃樱身后的岩石，雪白的斗篷翩飞。
他来了。
北溟跳下岩石，看了看小陌的伤，又看了看璃樱脸上磕的青紫，皱着眉：“要不是看在冥界臣服天界亿年上，刚才太手软了。不好意思了，今儿我俩都要带走，违者按《禁约》论罪。”
切茜娅！玛伊雅弥咬着牙。这个女人今日跟踪北溟，她铁定知道北溟早已在岩石后袭击她。
远处身着黑色卫衣与工装裤的少年扇动翅膀过来，按住玛伊雅弥的肩头，笑笑道：“主神大人，我主上还请您过去一遭。女人和小孩自然会送回天界的。请您放心。”
“嗯哼。”北溟思虑了一番。
撒旦当然没安好心。这些堕天使和手下，数量虽多，凭他加上陌麒倒也还能勉强逃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璃樱也被绑了来。
《禁约》虽是纸空文了，但撒旦也不敢干出什么危及他性命的什么事。看着璃樱和陌麒的一身伤痕，他也想找撒旦这个缩头乌龟把气讨回来。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还怕他不出来呢。
“别去。”璃樱担忧的凝望着北溟水般的蓝色瞳子。
“没事儿！”北溟拍了拍璃樱的肩头，“冥界这时候还不敢对我怎么样。表面上我也是个主神啊。”他竖起个大拇指，压低声音，“而且，我还得偷偷看一下冥界实际兵力。”
璃樱忧心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你这瓜婆娘也在这，我还能免了这趟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嬉笑着说出轻浮的话。
其实…甭看北溟平常不靠谱的样子，他在关键的时候还真不掉链子。
玛伊雅弥拂着身上的齑粉，向番尼翻了个白眼，从自己身上摘下来了个小哨扔给他。
随即，一声哨音响起，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得空气狂流，一只烈红色的巨鸟振翅从流苏状的光芒之中显现，声唳九霄。
番尼歪了歪头，用脑袋指了指这只巨鸟，示意璃樱上去。他脖子上挂的银色十字架装饰随着他每一个动作晃荡，分外惹眼。
伊莱亚斯从她怀中接过晕过去的陌麒，他身后跟着众多绿衣天使，身影接连不断从她眼前闪过去，掀起的风扑面。
却有一人没有跟上伊莱亚斯，停在了她的面前，向她递出一只红色的小浆果。
“饿了吗？”埃米利欧问。
“小陌会不会有事。”看着浆果，璃樱眼前却闪过陌麒身上的血痕。
她回来了。没想到与天界再次见面确是这种心情。
“在地界这般辛苦，不吃些东西身体便遭不住了。”他拉过她的手掌，将果子放到她的手中。
璃樱看着手里的果子，眼泪掉了出来。
“白泽在照顾他呢。会好的。”埃米利欧轻声安慰着璃樱，边唤小天使提医药箱来，用绷带给璃樱手腕上的伤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北溟怎么样了。”他问。
“他们的主上要求与北溟见面。”璃樱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我，他就能带小陌回来了。”
埃米利欧知道北溟。若是要带走陌麒，只有两条途径。一是谈条件，二是强闯。璃樱被劫确实在意料之外，但埃米利欧心中总感激北溟没有选择放弃璃樱。
一人停在他们面前。
“何事。”埃米利欧道。
璃樱抬起头，与瑰洱视线相接。她无法读出瑰洱眼中的光。
“长老召见您。”她收回视线探身行礼。
“嗯。”他察觉到了瑰洱对璃樱投去的视线，“走，我送你去漉门。”他拉起璃樱的手。
漉门，是历代麒麟的居所。
埃米利欧的高度不高不低，刚好低头能看清沼泽上映的影子，甚至能看见两只银鲤儿前后追逐，扑通跃出水面，在月光下银光闪烁。
埃米利欧侧过脸来看着她充满担忧的眸子，开口：“这是西泽，伊莱亚斯的地界。他是辰月主神，诞生树是寻木，所以西方是永恒的月光地带。”
璃樱意识到自己过于沉重的表情让埃米利欧担心自己。
“我没事，埃米利欧。”
“嗯。”埃米利欧看着她和善的笑意，将拉着她的手攥紧。
萤火虫低低飞舞着，将水面照亮，还有些许更为细小的光点萦绕在长在水中的花朵上。水面远处泛起莹白的光芒，随着距离的拉近，是一些通体透明，散着淡淡白芒的树。水体清澈能看见水面之下的树根，盘虬卧龙深扎入地底，像坠入水中的月亮。
更像小陌眼底的光。
“小陌。”
陌麒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他醒来或者没有，都是一样的安静。只有胸膛上下的起伏，才告诉璃樱他还在努力的活着。
“椿开始落叶了？”
“真的？？”
窗外传来窃窃私语声。是天界医师留下来的两个药精灵。
“过去那十二个麒麟，死之前不都是会落叶吗？”
“烈紘的力量本就不容小觑。你看撒旦当年不就是因为追求烈紘的力量，被发配到了冥界。”
“你小点声。我知道，麒麟不也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多病，每个星期都得去天泱湖。”
忽的听见水花扬起“噗通”一声，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将全部的身体浸入湖水中，只露出半颗脑袋，纯黑的眸子畏惧的看着她。
那原来是他在治病。
璃樱喘息着，她竭力抑制住自己冲动的想法，待她平息，手指也因为攥紧而传来强烈的痛楚。
那两个药精灵端着水盆进来，细长的眼打量过璃樱，透出丝丝疑惑与不悦。
璃樱识相，出门。
站在高坡上，能看见扶桑巨大树冠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沉在地平线之下。
璃樱看着云卷云舒，将明亮的月光一阵阵遮挡起来，又一阵阵散开。
有个老鹰般的身影在天上盘旋，月芒明亮，看不清他的面庞。影子越来越大，似乎正在急速下落。
“璃樱！”有人喊她的名字。没待她看清是谁，双肩被扳起狠狠压在树上，振飞一树惊雀，震下些光屑，飘到半空便阴暗了。
是北溟。他剧烈的喘息，不顾脸上的汗水一个劲往下滴落。“你在地界，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嘶沉，充满急躁。
“北溟？”她心脏中隐含的担忧消散大半。他没事就好。
“回答我。”他有些发怒的吼道，用力晃着她的肩。
“我也不知道…”毕竟她在到达地界之前，都是昏迷的状态。连她能顺利逃出来，没有被过多的为难，都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北溟猛的凑上前，定漾漾的直视着她淡棕色的眸子。他距离那样近，再稍微低低头，就能轻易掠到她的唇。
璃樱想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来，可惜是徒劳的。他蓝色的眸子中掺进去乱麻一般的情绪，她辨别不出来。
北溟意识她在读取自己的心事，他垂下头，刘海遮住了最能暴露他内心的眼睛。
良久，才松开她。
璃樱此时才感受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
“你跟天界牵扯太多了。”他的声音压抑着，有些颤抖。
“将陌麒送上天界，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回到你的尘墟了。天界不需要你。”他转低过头去，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猛然间展开双羽消失在厚重的云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