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惯性

“张医生，我这段时间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快，真是谢谢您了！”复查的应太太赵天心面色红润、衣着考究、神清气爽，和三年前判若两人。

“不瞒您说，我最近在安排和我先生结婚纪念日，打算一起去我们蜜月旅行的地方重新走一趟。这么多年，我真是亏待了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张医生本来就医者仁心的锦旗摞了一堆，加上应太太帮了女儿的忙，出于感激，就更加不把赵天心当作普通病人，对她的治疗方案格外用心，也发自内心把温和善良的她当成了朋友。

“倒的确是应该。出去旅行放松心情，人的状态会更好！我和这么多病人家属打过交道，你家应总的确没得说，一等一的好人、绝对的模范丈夫！”张医生对这位比她小一轮的应总印象极好，每次和应太太聊起来，都忍不住会夸几句。

“我还要谢谢应总对我女儿的关照呢！我们家粒粒进步太大了！以前就是个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小孩子，现在说话做事稳沉多了！她经常在家里夸你们应总，说跟对了老板！”张医生其实是个表面热情随和但骨子里清高的人，想让她开口求人几乎不可能，更加不要说主动放下身段去讨好谁。

当年女儿吵着嚷着要进风投圈，她连听都没听太明白，更加没办法帮忙，后来是应太太主动提起她先生是做投资的，如果张医生有什么熟人要实习，她可以让他帮忙安排。张医生一听，鼓起勇气说：“太巧了，我女儿刚刚毕业，正想找个投资公司上班呢！”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应太太立刻主动提出她会跟老公说这件事、让他无论如何都帮这个忙：“张医生，我的命都是您救的，您就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了！”

赵天心没有料到应泽会如此喜欢这个女孩子。刚开始她和米思粒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个名字就像一只蜜蜂，总在她耳畔绕来转去。她留意到应泽说起米思粒，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起初，赵天心还挺开心的：毕竟这小姑娘是我硬推给老公的，而且只有大专学历，能那么快上手，还深受老公赏识，看来我没有让他为难。

米思粒也很乖巧，熟悉之后，虽然他们家里有保姆、有司机、公司有秘书、有助理，她还是会主动替他们张罗很多事情，为应泽处理说不清道不明公私夹杂的琐事、陪应太太复诊、逛街、替他们开家长会、接他们读初二的儿子应宸放学、送他去课外辅导班、陪他打游戏、甚至会偶尔特意给她送药过来，说是妈妈交代她带过来的……

她在他们家出出入入，得到每个人的喜欢，尤其是应泽的喜欢，他看到她，原本疲惫阴沉的脸会突然放晴、连日渐暗沉的眼睛，都开始发光。赵天心不是没有怀疑，但她不想承认、也不知道如果戳破了这一切，几个人该如何重新相处？生活究竟是变得清净了，还是彻底乱作一团？

她知道即便应泽现在真有什么花头，她也不能做什么：难道离婚吗？独生子女、父母早逝、从结婚就当了全职太太，无业游民一个、还病歪歪，离开了应泽靠什么活？还有什么生活品质可言？我没有收入、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没有健康，儿子肯定要判给他，那我得有多惨？！她每次因为应泽和米思粒的暧昧不舒服的时候，发现一朝和他分开的方向想，就更不舒服。

生活的惯性，迫使她两害取其轻，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

“妈，爸爸今天给我要到天浥尘的签名照了！我爸真是太牛了！”应宸一进家门就高声欢呼。

“你看看爸爸对你多好！他从来都不追星的，还帮你弄这个。”赵天心起身去给儿子拿早就准备好的牛奶。

“妈，你看，天浥尘的亲笔签名呢！”

赵天心拿牛奶杯的手开始发抖，牛奶洒了一地。

“妈，你怎么啦？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应宸把照片放在桌上，飞快地扶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