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一茶

大家在家吃饭时配什么饮料？

生性懒惰的我，会喝白开水或速溶咖啡。给丈夫准备便当的早晨，我也会顺手给自己做一份。到了中午，往往搭配上家乡的绿茶。在准备茶叶、等水煮开的那一小段时间，我会想起小学里的“调理实习”。

在小学的头四年里，我一直盼望升入五、六年级。因为那两年好玩的事情很多：照顾刚入学的新生、参加运动会的高难度项目、饲养学校动物组的小兔子、参加毕业旅行，等等。其中最让我期待的是“家庭科”课程，这是日本小学五、六年级的必修课。每周两节，学的都是家庭生活的基本知识，回想起来大致分为四类：人际［和家人、邻居的关系］、饮食［营养、烹饪基础］、衣着［洗衣、缝纫、收纳］和消费购物。小学五年级的春天，终于拿到带着墨香的家庭科课本时，我迫不及待翻到菜谱一章：日式炖菜、意大利面、白玉团子、味噌汤……想象着做这些菜时的模样，感觉自己长大了点。

樱花凋谢，新绿萌发。四月某日放学前，班主任“河马老师”［因他的鼻孔较大，所以我们叫他“河马老师”，老师也笑眯眯地接受了］走到黑板前，照例写下第二天的课程安排：第一节国语、第二节算数、第三节体育……第五、六节调理实习！班内一下子热闹起来，抢先举手的是“小喇叭”实川君：“嗨嗨！老师！老师！我们做什么菜呢？要从家里带些什么？”河马老师露出神秘的微笑：“别忘了带三角巾和围裙！起立！明天见！”

第二天终于到了调理实习课，老师先问起大家平时在家喝些什么。回答有自来水［当时瓶装水尚未普及］、牛奶、果汁，等等，但最有人气的还是绿茶。然后老师宣布：“第一次的调理实习要学的东西很重要，而且很有用，那就是如何倒茶！”

“……”教室里的气氛微妙起来。以为可以做点好东西吃，到头来只是学倒茶？好在同学们都很喜欢河马老师，还是有兴趣听他讲下去。

老师先讲了茶叶的简单分类，以及冲泡分量、适宜水温和水量，然后接着问：若要给几位客人倒茶，什么样的顺序比较好？A. 倒满第一个杯子后再倒其他几杯。B. 每个杯子里倒一些，再轮流添加。C. 随便倒都一样。

这时我想起妈妈在家倒茶的样子。母亲总是先在一家三口的三个杯子［妹妹还不到喝茶年龄］里各倒一点，好让每个杯子里茶的浓度和温度均匀。母亲常常嘱咐我，倒绿茶时水壶里要倒完最后一滴水，这样第二三杯茶的香味会好一些。这是我喜欢家庭科的原因之一，感觉和家庭生活更接近些。

紧接着，老师带全班同学来到调理实习室，里头摆着十多张小桌子，每张桌子都配有煤气炉和水槽。教室后头的玻璃柜里，整齐摆放着各种餐具和料理工具，当然也少不了茶壶、茶杯。河马老师在每张桌子上摆好小碗，里面搁好了茶叶。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品种，但小朋友都觉得很珍贵。男生拿起碗闻一闻，免不了被女生奚落。然后大家先煮开水，同时将茶叶放入茶壶。杯子洗净后，注入开水再倒回茶壶，这样做是为了暖杯、降低水温、控制水量。泡上一分钟后，可以开始倒茶。“每个人都要参与哦！”老师嘱咐我们。

小学五、六年级刚好是男女生的对立时期，平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男女同桌，在调理实习期间都会暂时“休战”。我喝他倒的茶，他也在喝我倒的茶，感觉怪特别的。

“请用茶。”

“呼……好好喝啊！”

“真的么？”

“啊，请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