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此间凋零
第二天一早，小姑娘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薄薄的酒红色半袖格子衫搭配牛仔背带短裤，扎了个高马尾。
一丝不苟的气质，青春活力，以及亲和力全部呈现。
微卷的黑色长发，娇俏的容颜，就是神色冷冷的，嘴角绷着，稚嫩又成熟。
走之前，江眠趁着在卫生间的时间，在镜子前认真调整好自己的衣领，扣子…试着笑了一下，结果僵僵的，只好放弃，小脸绷得紧紧的。
坐上了司机的专用车，江眠端正地坐在后座，看向窗外。
正是夏季之末，可是绿意，朝意，盛意，依旧成熟地展现着。夏花开得烂漫，叶也繁盛。
从幽寂的小路到繁华的商铺，车水马龙，一切肆意游走着，划过江眠的视线。
终于，车子停在一所学校前，门口尽是面容青稚的孩子，有的攥着家长的手，有的和同伴说说笑笑的，有的三两成群，有的怯生生的，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行走在队尾。
江眠心下又紧张起来，攥紧书包带，手心出了汗。
“谢谢叔叔。”
说完谢谢，江眠拉开车门，一脸镇定地走下了车。
少女扬起脸，面无表情地踏入了学校，余光里，同龄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笑靥如花，耳畔风声和着欢声笑语，是青春的模样。
新生们像活泼的小鸟，雀跃，生动，叽叽喳喳进了新的学校，暖日里，小朋友们像一幅画，装点新的环境与烂漫的早晨。
江眠从未像今天这么无措过。
她小学是在私立小学读的。一个班没几个人，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冷漠，一个比一个生疏，不会大哭，更不会大笑，平日里交流也是淡淡的，每个人都懂事有礼貌，矜持成绩好。
所以像今天这样，看见这么多灵动活泼的同学，江眠心里激动又慌张。
可是面上要镇定，这是她的教养。
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手续，去往自己的班级，江眠心里咚咚咚的。
初一一班。
没错，是这里。
少女迟疑了一下，踏进班级，似乎有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江眠又开始紧张，找了一个偏中间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上，放好书包，整理好书。
微微打量四周。
同班的同学看起来大都很青稚，个子高高低低的，目光都很懵懂，带着小学上来那种天真可爱傻里傻气的感觉。
可能江眠长得比较好看，打扮得清爽靓丽，气质又冷冷酷酷的，自然吸引这些孩子的视线。
敏锐的感知力让普通的孩子们察觉到，这个女孩子明显和他们不大一样。
可是没过一会儿，孩子们注意力又放在了别的地方，小声交流，嘀嘀咕咕，聊天声，喧哗声，汇成一片杂杂的乐章。
江眠的背一直挺得直直的，她一言不发，感受着陌生的氛围，突然觉得这样的环境有种不一样的，令人心安的感觉。
好像，没有那种难以忍受的孤单了……
新生活很快开始了。
一开始同学们大都不认识，江眠单是凭样貌就吸引了好些小朋友的招呼。
“同学，我叫沈妍希，我们以后就是同桌啦，以后三年，要好好相处喔！”
“我叫江眠，很高兴和你认识。”
久而久之，孩子们发现，虽然这位冷冷酷酷的漂亮小同学会在你搭话的时候回以十分完美的答复。
可是总是面无表情的，笑也不笑一下，总让人感觉，有点难以亲近。
——“江眠同学，本子。”
“谢谢。”面无表情。
——“江眠，借过一下。”
“好的，抱歉。”冷冷冰冰。
——“江同学，又是满分，好厉害。”
“谢谢，你也可以，只要多练。”无波无澜。
一班的同学们都慢慢知道了，江眠是个冷冷的，不太会和人相处的女孩，但是心地善良，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经常帮大家忙，成绩优异，多才多艺。
也因此，大家都很关照这个女孩，虽说客客气气的，但也都友好可亲，微笑交谈。
江眠慢慢融进了这个圈子，虽说大家好像有点过分客气，可是单是这样，已经很温暖了，有时候被班里的活宝逗得不行了，也会忍俊不禁，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样小小的变化被大家看在眼里，有时候大家也会心疼这个女孩，因为她好像总是一个人来学校，从来都是专车配司机接送，任谁，也没见过江眠的父母。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开满鲜花的路上终会有荆棘，春天不会永恒，寒冬总会来临。
那天，江眠看着挽着她胳膊喜笑颜开的女孩，有点难以掩饰心中的温暖和雀跃。
被女孩的话逗笑，不免轻轻笑了一声。
两个女孩都是青春靓丽的模样，一个笑得开怀，一个微扬着嘴角，宽大的校服遮住了女孩们纤细的身姿，可是那一灵动一恬静的气质依旧铺张开来，引人注目。
“我们去吃冰激凌吧！阿眠。”
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任由沈妍希拉着，去了校门口的小超市。
“来两根，一人一根！”小姑娘爽快地招呼。
接过冰棒，江眠试探地舔了口，冰冰甜甜，凉凉爽爽，像是要赶走夏日的一切燥热和闷意。
可是下一秒，江眠僵住了，手里的冰棒脱手落在地上，混在灰尘里，泞成一团。
对面突然走来一个女人，戴墨镜，妆容精致，气场强势。
“同意你来这所学校，不是让你交狐朋狗友，吃这些垃圾食品的。收拾一下，跟我走。”女人轻轻地扫了一眼沈妍希，明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凛冽的极冰，刺骨一般的冷。
“不，母亲，妍希不是狐朋狗友，我……”
“啪”的一声，“顶嘴？你真是学好了。上车，现在就走。”
“我……”
“啪…”又是一耳光，女孩脸颊很分明地开始泛肿，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两个很可悲的重叠在一起的掌印。
江眠沉默了，她望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妍希，似是想笑一下宽慰她不要紧，可是她好像有点笑不出来，只能眨眨眼，留给沈妍希一个寂寥的背影。
沈妍希握着手中的棒冰，呆在原地，她分明看见，江眠的眼里蓄满了，一刹涌入的苦涩，和化不去的悲哀……
那根掉在地上的冰棒也慢慢化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再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