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祖父留姑妈在家招郎上门，姑妈不肯。她嫁出去可以任选任挑，在家招郎只能找一个不如她的男人。

别看姑妈平日不言不语，实际上精着呢。祖父大发脾气，三天三夜不说话也不吃饭，姑妈铁了心要往外嫁，祖父也拿她无可奈何。

1969年，姑妈嫁给杉树坪的姑父。姑父高中毕业后在村里教初中，正是姑妈所仰慕的知识分子。

祖父想着当年为还债没让她上初中，尽了最大努力陪嫁妆。

第二年，姑妈生下了我的大表姐。

怀大表姐那十个月，姑妈可遭了大罪了！吃什么吐什么，连喝白开水也吐，吐得喉咙出血，吐得人虚弱到连话都不想讲。一直吐到孩子出生为止。天天晚上饿着肚子上床睡觉，第二天清晨又饿着肚子醒来。

祖父见大女儿如此，心里十分难过。他施展生平所学，把他所知道的止孕吐的方子，一个一个又一个地给大女儿试用，完全没有用！因为汤药才一下肚又被吐了出来，根本不能被吸收后发挥作用。

祖父十分羞愧与自责。他给别人家的孕妇开中药止吐，少则一付药，多则三付药，特别难治的也不过五付中药就搞定了。如今自己的亲生女儿吐成这个样子，他却束手无策！

大表姐生下来九斤三两重，胖乎乎圆滚滚的十分可爱。姑妈却因此难产，又是在家里由村里的赤脚医生接生的，凶险万分，差一点儿就送了命。

可能是付出越多越珍惜吧！姑妈姑父两口子到死都最宠爱大表姐，口口声声“爱女”、“爱女”地叫个不停，无论是精神上的关爱，还是经济上的扶持，大表姐都是四个子女中享受得最多的那一个。

姑父幼年丧父，家里有母亲、三兄弟和一个姐姐。姐姐嫁到廖家塘，二哥在柳州工作，都是偶尔才回家一趟。姑父的母亲跟小儿子(我姑父）一起过日子。

姑父的大嫂外号“武则天”，不但把老公管得服服帖帖，儿子们指东不敢打西，就连对家婆她也不客气，少言少语的姑妈更是没少被她欺负。

有时候她讲话做事实在太过分了！明明我姑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讲错任何话，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毛病来又哭又骂，还披散着头发给我姑妈磕头，显得她多么冤枉似的。

奈何姑父耍笔杆子蛮可以，吵嘴打架就不行了！护不住我姑妈；祖父不好去和晚辈争长短；老四两口子又不管。

我母亲一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被迫找上门去和“武则天”评理，维护自己的姐姐，甚至得事先做好跟她打一架的准备。

这个嚣张的女人，当真是给苏家门上长了脸了！

1972年，我母亲高中毕业回村里当民办教师，祖父也给姑妈姑父在黄沙滩看了一块好地，让他们把家搬到那里去。

咱们惹不起那泼妇，难道还躲不起她吗？

每天下午5点多放了学之后，我母亲就和姑父一起挖屋场坪(宅基地），挖到11:30，才走两里路回建家坪来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