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怎么敢
“我说了，你不准——走！”
孟缘之固执地扯着宋瑶的手臂，眼中莫名布满情绪，就像是熊熊烈火被一刻点燃，外头却又罩了层千年寒冰遮掩不息。
层层隔隔，重重掩饰，依旧无法压下火焰在其中跳动的痕迹。
“师弟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瑶反问。
孟缘之也不回答，只神色决戾地拉住宋瑶的手腕子不放，薄薄微粉的嘴唇翕动着，却什么声响也没有。
宋瑶见此，遂不由随着孟缘之的力道走向他，抓住他方才的动作不放。
“师弟，你告诉我，你想要对我说什么？”她逼近孟缘之，目光如炬。
孟缘之却触电般松开了宋瑶的手。他神色透出少见的慌张，情绪碰撞万千。
宋瑶不知道，也不敢开口去问。孟缘之到底与她有何种隔阂，让他辗转难开口？而这种隔阂又是如何生出来的？
还是说，莫非真的无论她做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日后结局还是难逃一死？如此一想，只觉从头到脚都被一盆凉水冲下，寒冷刺骨……
【叮！检测宿主心绪波动！警告！警告！】
宋瑶黑脸。
她不愿和孟缘之吵，还是让对方冷静一下方好。于是趁着孟缘之失神，宋瑶从门口疾步跑走。
她一路直冲到大街上。
街道中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神色略有些仓皇地四处打量，四周是匆匆行走的人与她擦肩而过，不能把目光聚集在其中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的脸与他们整个人，她都不能清楚地对焦。
太快了——
都太快了……
宋瑶吞咽了一口，紧了紧衣襟定神，环抱手低着头，抬脚沿路旁的商户，慢慢拖着步子，同人群以相反的方向走去。
……
入夜。
街上灯笼满挂。
夜色朦胧，所有人身上都是一层昏红的晕。街上的氛围好似完全没有因为夜晚的减弱，反倒是较之白天多了几分纸醉金迷，罗绮飘香。
有酒醉倚柱不走的，又有鼓瑟笙箫欢聚的，热闹悬灯猜谜的，观月赏湖吃茶的……欢乐一片。
只见那长白拱桥旁，突兀地立了一顶推车。
四周围有红纱，两角用木棍撑着，木棍上头又拿鱼线挂连在一起，悬了两个小灯笼，简易改装成店铺。
一小贩正与站在他面前的身穿蓝色长裙的女子理论着。
“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姑娘，五十文，文文都不能少！”这小贩愁眉苦脸，削尖的脑袋上戴了一个棕色的兜帽，兜帽旁还隐隐约约好笑地别了一个银铃铛。
“五十文？你看这镯子，一没镶玉二没嵌金，莫非是这地儿临近京都，连价也沾光了？”宋瑶叉腰，不服道。
“首饰这物本就贵重，姑娘若是囊中羞涩，要不，要不就……就缓缓吧。”小贩笑，露出牙龈萎缩后细长而黄的门牙来。
“缓缓？方才我好好走在大街上，是你非引我来看，”宋瑶挑眉，“看了不说，还陡然坐地起价，你这对镯子十五文卖给我得了，不也有赚吗？”
小贩差点吐血，忙摆手:“十五文是万万不行啊！”
宋瑶眉眼一敛，正想回嘴。
“我替这位姑娘买了。”不知从哪处冒出来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身材伟岸，长得很是西域风情，又还长手长脚的。
“！”
宋瑶微微一惊，转过头去仔细瞧这青年，只见他眉眼狭长，脸颊偏瘦，眉毛却是弯弯的，有上挑的弧度。这青年转头对着宋瑶笑，牙齿饱满，白皙。
“系统，这是谁？”她悄悄问。
【叮！检测到人物：神秘人】
宋瑶：……你觉得你这句话有必要吗？
“这位公子？你做什么要拿五十文去买对破烂镯子？”
“喏，就为了搏美人一笑。”他抿唇，眼尾上挑，眉骨与眼皮之间空隙很小，鼻梁高挺，显得眼睛很深邃。
宋瑶看着对面小贩喜滋滋递给自己这对价值五十文，却只在浑身银体上雕刻了些花纹的镯子，更加忍俊不禁，于是她开怀道:“我只是讲价讲着玩玩儿，你还当真了？”
“没有当真，也没有不当真。如我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只是想博美人一笑罢了。”青年颔首道。
【叮！检测到支线任务，收下镯子（0/1）】
“你这人有趣。”
宋瑶直接把一个镯子戴在自己手腕上，另一个放进兜里，冲着青年感叹道。
“那我这趣人儿可否能知道姑娘的名字？”青年笑，喉结上下滑动，微微躬身问道。
【叮！支线任务完成！积分＋10，当前积分60】
“名字？……”敢情是在搭讪？
宋瑶笑了笑正欲乱编个名字。
怎知没来得及开口，宋瑶就猛一下被人拉在身后差点绊倒。
此人脊背宽阔挺直，如云的乌发长垂，手指紧紧抓住剑柄，手背青筋乍起。除了孟缘之还能有谁？
“她的名字不会告诉你，你也不用知道！”说罢，不待那人回答，他即面色铁青地拉她往后走去。
“师弟做什么？”
宋瑶微恼，手腕子被锢得生疼。
孟缘之不语，只疾步向前。
宋瑶心有不甘，无论什么时候她想要同他交流，想要与他说话，总是得不到回应。
“师弟这又是什么意思？”她存心要堵他，遂用他之前的话来刺，“我不过是按照师弟说的在四处玩乐，四处不讲礼义廉耻罢了。”
孟缘之闻言，猛地止步顿在原地！
宋瑶不注意差点撞在他背上。
青年紧敛住眉，不由分说地用力把宋瑶扯进旁边小巷，更在对方惊怒交加的面容下将她手腕子上的手镯狠扔在地上，神色冷厉地伸手去捉她的肩头。
她什么意思？
随便在大街上遇到一个男人都可以对着对方笑脸相迎？！方才那个男人分明不怀好意！
他近于咫尺又半隐在黑暗之中有如刀削般的面孔，锋利而冷漠的鼻梁，还有那紧紧抿在一起，像是下一秒就会吐出獠牙的嘴唇。
青年开口，声音滚烫。
“你...”
“做什么！是要杀了我吗！我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慌忙之中，她伸出拳头打在孟缘之的胸膛，焦急躲避那想要捉按她肩头的手。
孟缘之虽挨了拳头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腾出只手直接抓住宋瑶的小臂，往后猛地一拉……
宋瑶乱中失重，不受控制往斜后方倒去。下一刻，孟缘之已经用力按住她的肩头，“碰”地一下将她压在身后的黑墙上。
石头崎岖，咯得宋瑶生疼，眉眼都扭曲起来。
孟缘之那有如星河的眼，此刻却闪动着莫名火焰，乍看下，水色火光融成一片，居高临下地瞧着宋瑶，如云似雾的鬓发散落在她已经有些害怕的脸上。
他凭什么管她？
孟缘之怒火中烧。
就凭他们婚约在身，凭他是她未婚夫君！
“你怎么敢……”
他贴过来，齿间已是马上就要破口而出的话语。
喑哑沉稳，寒意凛凛。
宋瑶索性闭上眼睛。
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回应她的，却是半晌后，肩头慢慢被松开的动作。
再睁眼，方见孟缘之已经于她面前站好，冷着脸色:“师姐大街之上，与男子拉拉扯扯，交换姓名，成何体统！不得接受陌生人的财宝贿物，师父宗门从小教的，师姐看来也是没放在心上！”
宋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
这孟缘之，是疯了么？。
青年见此也不再言语，直接从小巷之中抬步走出去，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派头。宋瑶看了眼地上被摔得稀巴烂的镯子，瘪瘪嘴，只得又跟上去。
繁华的街道上。
孟缘之慢慢地走，宋瑶慢慢地跟。两人之间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却怀揣着差异十分的心事。
“我弄痛师姐了。”
前面的青年忽然开口道。
后头的宋瑶心生一计，遂开始低头抽泣起来。
孟缘之转身见此，几乎是立刻想抬步走过来，却见眼前人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一双眼含些薄泪地瞧他。
“师弟，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好歹也让人明白，这样不清不楚的，是个什么道理。”她面颊上泪水似雨，眉毛弯弯如月，清丽极了。
今天不管怎么样，也得把这个师弟给对付了！
孟缘之隐忍住开口的冲动，只僵硬地摇了摇头道:“师姐什么错也没有，师姐若是恼，从今往后遂不要与缘之再相处。断眉之相，天煞孤星，还是孤独此生……方为好。”
他甚至不去看宋瑶的反应。
这次换宋瑶傻眼了，什么？再不相处？
那她还如何破这必死之局？
“孟缘之！”
宋瑶忙擦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青年整个人僵在原地。
宋瑶从身后追上他：“谁说你要孤独一生！”
孟缘之听罢恍惚几分似乎不解对方的举动，不过他很快就双眼聚焦地敛下神情，冷冷地开口:“那也是师姐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宋瑶此时也被这种死鱼态度气笑了，她伸手去拉住孟缘之的袖子，瓮声瓮气地笑道:“好，既然是我的事情，那师弟从此以后也不准阻拦我，更不准说什么不相处的话。”
她现在是下定决心要完成任务，不管成不成功，不管能不能改变自己的结局，至少也得试试才是！
“走吧。”
孟缘之定定地看了一眼宋瑶道。
“好。”
宋瑶咂咂舌恢复笑盈盈的模样，抬步走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