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高层震怒欲追责 曹凯被诘表忠心
赵抚宁的问话，让曹凯立刻警觉起来，曹凯知道，赵抚宁这个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自己问起这样的话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曹凯若无其事地说道：“赵兄今天提起我弟弟，我也是满腹惆怅啊，当初在你的动员下，我带着手下弟兄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国军，迫于当时的危急形势，我都没来得及把我弟弟带走，硬是把他一个人撇在了中都县，被八路和仇家四处追杀，这是我当大哥的失职呀！你应该还记得，年前我安排人手前往黄崖湾，执行你们军统的援助任务时，手下弟兄竟然意外遇到了我弟弟。没想到你安排我救援的人当时正要杀我弟弟，我的人要是再晚去一会儿，他可就人头落地，做了李丁和小五点的枪下鬼。你说他能有什么势力？要是有势力的话还至于被人任意拿捏？我弟弟能苟活到现在，还得感谢赵兄你呐。”
曹旋这番话绵里藏针，还没等赵抚宁拿曹旋做文章，便让他给来了个先发制人。
赵抚宁也没料到，曹凯的话会说地这么理直气壮。正是因为曹旋和自己的人几次三番过不去，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防范他身上了，才导致在苏区开展的一些行动失利或延误。
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也都是明白人，赵抚宁就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辅臣，你弟弟在中都县都干了些什么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现在可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处处和我们的人对着干。带着人马，拿着武器，已经端了我们几个据点，照此下去，不用八路军清缴，我们中都县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武装，被你弟弟就给全端了。”
赵抚宁的面色严肃起来，也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曹凯说道：“老兄，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弟弟他一个毛孩子，能干出什么来？国军又不是纸糊的，我弟弟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团体。你坐在大后方，怎么会把中都县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吧？不瞒你说，我也是派人去了黄崖湾之后，才和我弟弟取得联系。我万万没想到，你让我派人援助的竟然是昔日仇家小五点，要早知道是他，你就是把我送到军法处，我也不会派兵过去。你知道我手下弟兄见到他的时候在干什么吗？他正准备处决我的弟弟。”
曹凯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眼里冒着怒火，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接着说道：“还好铁蛋他们去的及时，才把我弟弟救下。后来他们战事失利，把我的一百多号人全部折在了黄崖湾，狗日的鄂友三，除了不给我死去的弟兄记功，还要军法处置我的营长营副。要不是我那些兄弟给他用命抵抗，他李丁和小五点能跑出来吗？老兄，你可不要成了借刀杀人者手里的那把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曹凯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弟弟都干了些什么，也知道赵抚宁是要和自己兴师问罪，他便先把小五点拉出来做挡箭牌，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宿怨上做起了文章。
赵抚宁说道：“辅臣，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我是不是被人利用，我心里有数，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可是一家人，坚决不能干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弟弟现在可是盯着李丁和小五点不放，不断找他们的麻烦，到处破坏他们的行动，还杀了他们很多人，他们考虑到你这层关系，不能对曹旋下杀手，可是他却变本加厉。你弟弟现在已经是我们在中都县开展工作的最大障碍了，不论他和李丁、小五点之前有什么恩怨，都要以大局为重，以党国的利益为重。”
曹凯说道：“老兄，你说的这话我都懂。我和弟弟也联系不上，他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在破坏国军的行动我也不掌握情况，但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我也觉得是事出有因，他不是冲着老兄你的计划，也不会冲着党国，毕竟他大哥也是国军的一份子。俗话说的好，兔子逼急了都咬人，我弟弟要是真这么干，我觉得你该问问小五点，是不是他们把我弟弟给逼的没了活路？要是整天吃香的喝辣的，高枕无忧，谁会出去找人拼命？”
赵抚宁紧盯着曹凯的双眼，慢慢说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姑且认为是你弟弟和小五点的私怨使然，但是个人之见再深的仇恨也不能误了党国的大事，这个你老弟可要心里有数。另外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和辅臣老弟探讨一下。你弟弟和徐世贤是婿翁关系，我的特工在徐家莫名其妙失踪了，我在徐家辛苦建立的基地也被人破坏，期间，奉我命令潜伏在一贯道的另外一名特工还追杀过你的弟弟，由于他的猝死，我已无法考证他和你弟弟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就在这些事发生不久，你弟弟便离奇的出现在黄崖湾乡，不知这个中缘由，你能不能给我梳理一下。”
赵抚宁作为一个特工头子，自有他的一套。曹凯从赵抚宁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威压，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不由心中一凛。曹凯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过风雨的人，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显露出一丝的退缩，否则不但自己会被架在火上烤，只怕身在苏区的曹旋也会有杀头之祸。
曹凯迎着赵抚宁的目光，眼神也凛冽起来，一字一顿说道：“赵站长，这些事是你们军统的秘密，我不清楚，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要是有真凭实据，这些事都坐实是我弟弟干的，你把他拉走枪毙，我没有一句怨言，但要是有人想给我点眼药水，拿我弟弟做文章，我姓曹的也坚决不答应。”
赵抚宁从曹凯身上找不到什么破绽，军统内部的秘密也不能都在章砺生和曹凯面前抖落出来，只好压下这个话题，说道：“之前的事，现在不提也罢，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是眼下这事，辅臣你可得出面劝阻一下你弟，不能再义气用事了，只怕到时候你弟弟捅的篓子越来越大，你我兄弟都包庇不了他，就连张司令也跟着受牵连，那样就不好了。”
赵抚宁说着看向了一言不发，旁观已久的章砺生。
曹旋手里有军统的人命，破坏了军统几起重要行动，这些曹凯都知道，但他不知道赵抚宁到底掌握了曹旋多少证据，今天要是赵抚宁较起真来，非要和自己掰扯曹旋之前的那些事，只怕自己很快就会无言以对，在章砺生面前也下不了台。
曹凯看赵抚宁语气缓和下来，也就坡下驴，用眼角偷瞄了眼正襟危坐的章砺生，对赵抚宁说道：“老兄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他要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莽撞行事，坏了军统的行动，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一样饶不了他。”
听了曹凯的表白，章砺生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眨眨眼，看了眼赵抚宁，又看了眼曹凯，说道：“曹旅长，今天咱们能坐在这里，就都不是外人，我们不仅是同乡，也都有共同的理想，都想打回家乡，解放家乡父老。不管之前有什么样的芥蒂，我们都必须尽释前嫌，精诚合作，只有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能早日实现我们的理想。”
曹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章砺生说道：“谨遵司令教诲。”
章砺生看着曹凯，抬起手来，轻点两下，示意他坐下。
曹凯重又回椅子上坐定。
章砺生轻呷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像拉家常般向曹凯说道：“你弟弟曹旋的名字我也听人提起过，青年才俊，年轻有为，怎么不想着让他来军营里效力，报效国家呢？”
曹凯说道：“司令过奖了，他一个小后生，能有什么过人之处？都是别人以讹传讹罢了，再加上他让小五点的人给打坏了一条腿，走路都不利索，怎么能上阵杀敌呢？”
曹凯对曹旋几句轻描淡写的贬低，就给章砺生传递了弟弟很不济的信息，根本没有像赵抚宁说得那样能对他的人造成威胁。
赵抚宁的眼睛快速眨动几下，嘴唇一张，想要张口说话，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快速合上嘴巴，把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赵抚宁这一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曹凯的眼睛。
章砺生说道：“看来他和小五点的仇怨很深啊？”
曹凯说道：“我弟弟确实在小五点身上吃了不少苦头，心里有些怨恨，也能理解。年轻人嘛，头脑发热，容易冲动，也就是喜欢争勇斗狠的事。”
章砺生说道：“为了不让你的弟弟受到伤害，也为了我们在苏区的工作能顺利开展，有些事你还得出面调停。中都县的现状你或许不太了解，今天正好赵站长也来了，咱们把这些事都说明白，日后行起事来也方便。”
章砺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李丁、小五点在突袭黄崖湾乡公所之前，已经编入咱们察绥挺进军，接受我的领导，协助赵站长在中都县开展工作。他们近期在中都县境内的行动卓有成效，受到多方面的关注，我已经提升小五点为少校营长，李丁为特派专员。”
曹凯不知道李丁和小五点出逃后发生的事，他听了章砺生的话，有些吃惊，没想到李丁和小五点居然因祸得福，行动失败不仅没有被追究责任，还受到了重用，这一定是赵抚宁暗中给他们出力了，看样子章砺生也高看他们一眼。
曹凯要是知道二人是靠着从徐家抢来的大洋做了敲门砖，才有今日的加官进爵，一定会气的破口大骂。
章砺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把手下兄弟都做了安排，派往察哈尔，在当地开展工作，我看你做事态度积极，雷厉风行，效率很高，我很欣慰。但是在中都县这边，由于曹旋和小五点、李丁的私人恩怨，已经对我们在当地开展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干扰，小五点多次向赵站长诉苦，此事现在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你要是不能把曹旋的工作做通了，我们就会迫不得已使出雷霆手段。”
章砺生的话里已经透出了杀机，只是曹凯刚带人来投，二人还是同乡，章砺生给曹凯留了几分颜面。
曹凯虽然对曹旋走后的事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章砺生、赵抚宁二位大员亲自出面把自己请来，和自己面谈这件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充分说明弟弟又闯下了大祸。两军阵前，那是生与死的较量，弟弟竟敢轻易介入，视同儿戏，真是糊涂，若不是给自己几分薄面，不论是章砺生还是赵抚宁，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弟弟指定会身首异处，想到这里曹凯不由的一阵后背发凉。
曹凯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请司令和赵站长放心，我一定会和小五点冰释前嫌，齐心协力为党国效力。我回去后立刻安排人手前往中都县去找我弟弟的下落，找到他后，我会把他看管起来，绝不会让他再肆意妄为，坏了我们的大事。”
张砺生看着表情严肃，满脸认真的曹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曹旅长，我相信你的决心，你肯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弟弟再不出来胡闹，谁也不会主动上门找他的麻烦。最后我还是要再次忠告你，请你弟弟权衡利害，好自为之。”
赵抚宁将信将疑地看着曹凯，面无表情。
曹凯知道这是章砺生的最后通牒，日后再无回旋余地，不敢大意，赶紧双脚后跟一磕，给章砺生敬出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请司令放心，我保证会对弟弟严加管教，不让他再出来惹是生非。”
正事谈完，曹凯辞别章砺生和赵抚宁，回到驻地。他担心曹旋的安危，心急火燎地把手下亲信喊到一起，和他们商量起对策来。
几人一番商议后，决定派铁蛋拿着曹凯的书信，前往中都城内寻找曹旋的下落，制止他针对小五点的一切行动。另外一再叮嘱众人务必要保护曹旋的安全，防止军统的人对他暗下毒手，虽然章砺生答应既往不咎，可是曹凯信不过他们。
铁蛋不敢怠慢，准备一番后，立刻带人启程前往中都县。
曹旋听完铁蛋的话后，冷笑一声，说道：“我管他什么章砺生、赵抚宁，他们不让我收拾小五点，徐家的冤仇找谁去报？被抢的大洋找谁去要？有种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我今天就要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曹凯早就料到铁蛋说服不了曹旋，给他写了书信，和他晓以利害。铁蛋当即从怀里掏出曹凯写的信给曹旋递了过去。
曹旋仔细看完大哥的书信，知道大哥现在的处境也颇为艰难，他虽然脱离了鄂友三的部队，被同乡章砺生收至麾下，但仍然是国军序列，政治纲领和作战任务都没有改变。令曹旋没想到的是，和自己缠斗多时的小五点竟然是在章砺生门下做事，看样子他也颇得上峰赏识，他可以把这里的情况直接送达高层，而且能引起军方的足够重视。
曹旋想到最近小五点的人销声匿迹，看来他们并非自己想象的全部溃逃，而是在避自己的锋芒。他们没敢打上门来，或许是因为忌惮手下有上千人马的大哥。
现在军方高层给大哥施压，并拿自己的安全相威胁，那也说明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打到了小五点的痛处。虽然自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惧怕他们使出什么手段，可大哥却不这么想，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
曹凯的心思曹旋很明白，大哥在外边混迹多年，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乱世里保护自家人的平安；杀人越货，委曲求全，都是为了自己兄弟二人能出人头地，富贵发达。
曹旋心中有些犯难，若是自己一意孤行下去，肯定会给大哥带来很多麻烦，说不准大哥为了保护自己就得和他的上司闹掰。而这边，徐淑婉父女对自己期待的眼神，更是令曹旋时时不安，自己已经亲口答应要帮他们手刃仇人，若是不能把她家的血仇报了，有何颜面面对他们？曹旋陷入了深思。
曹旋沉默良久，对铁蛋缓缓说道：“蛋哥，只怕这事我不能罢手，要仅是我和李丁、小五点的恩怨，这事算就算了，可他们害得徐家家破人亡，这样的血仇不能不报。”
铁蛋惊讶地问道：“怎么？小五点他们和徐家也有仇？”
曹旋说道：“李丁、小五点带人洗劫徐家的事你没有听说吗？”
铁蛋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还有这一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哥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肯定他也不知道。”
曹旋叹口气说道：“这事就发生在二月初一。”
曹旋接着把徐家被小五点抢劫的事向铁蛋详细讲述了一遍，并告诉他现在徐老爷瘫痪在床，夫人不知下落，全是李丁和小五点作恶所致。
铁蛋听完也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家大业大的徐家竟然遭受如此惨祸，落得如此下场。
曹旋问道：“蛋哥，你说，这仇要不要报？”
铁蛋说道：“报，这仇他妈得报，这血海深仇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大哥肯定不知其中这些原委，才在张砺生和赵抚宁面前服了软，要是知道有这事，尿他个球，必须让他们给主持公道。二少，你别急，这仇我帮着你一起报了。”
铁蛋头脑简单，没什么心眼，又是点火就着的脾气，做事光凭着自己的好恶和心情。此时听说曹旋的岳丈一家遭此横祸，早已怒火中烧，他比曹旋还义愤填膺，早忘了曹凯的叮嘱，脑子一热，便准备和曹旋一起把小五点等人给灭了。
铁蛋做事莽撞，曹凯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但曹家一些重要的事，不能明着干的事，还是得交给他办，毕竟他是和曹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曹凯早把他视作了心腹之人。
曹旋对铁蛋的此番表态，心中也很是欣慰，大哥没白提携他们一场，这些兄弟都能把曹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做。
向来清醒的曹旋并没有因为铁蛋的热血沸腾变得浮躁，他冷静地说道：“蛋哥，感谢你愿意为兄弟我出力，但此事事关重大，大哥也被牵扯了进来，上司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这事咱们不能明着做，还得从长计议。”
铁蛋这才又想起曹凯的叮嘱，把心中澎湃的激情使劲按捺下去，对曹旋说道：“咱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但是这事多少有点犯难，这么大的仇报也不行，不报也不行。眼下只能先观望一下外边的动静，瞅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小子给做了。”
曹旋说道：“蛋哥，这边的事我能应付过来，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在这里先歇息几日，然后就赶紧回去，大哥那边军务繁忙，身边需要人手，别因为我耽误了大哥的正事。”
铁蛋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已经按照上峰指令，把手下众多兄弟混进了解放区，咱家部队主要负责在坝上地区开展工作，包括中都县在内，现在已经分散着咱们不低于五百人的兄弟，各分队之间时常保持联系，有事都会互相策应。另外大哥惦记着村里被人占去的自家宅院和田产，他知道很多大户已经组建还乡团在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让你闲来无事，要尽快回老宅看看，设法把自家的东西也要回来，或许不久的将来，大哥也会亲自回来。”
曹旋听铁蛋说大哥手下已经有数百人混进了解放区，不禁暗暗吃惊，看来国军现在已经开始排兵布阵，调动人手，将来要攻打解放区，已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大哥现在就想着夺回老宅，或许他要先从家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