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序号
车队浩浩荡荡，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百姓也跪了一天一夜。所幸如今的跪拜礼，随着二十多年前的常年战争和地域乱战之后的隔离而变得七零八碎，双方也都不是多么真正计较姿势的规范。说到底只是走个形式，但即便只是形式，也一定要走。
如果是在平洲，强权之下，如此形式也并非不能复制。然而，等到第二天，却一定是怨声载道。
但在南平郡，却截然不同。百姓们既没有哀怨，也没有因为昨日跪拜的疲劳而不满，有的只是一如之前，做着生计，过着日子。
沈强在城里跑了一圈，等到回到了木楼院子里，见到正在院子里免费帮店主人劈柴的张龙，道：“山城东边有个市集，市集里几个负责收购幽灵花的商人，我和那些商人谈过，他们可以让出一些，平价给我们，数目和种类都足够！”
张龙看着沈强身后的宽剑，佣兵自己并不经商，但商人难免会有需要佣兵的时候，所以行商才会对佣兵行些方便，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否则张龙等人也用不着跑这么远来到山城才能谈价，道：“也就是说，在这边买幽灵花，果然比雾都要便宜许多！”
沈强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是便宜了一百倍！”
“不是很奇怪吗？这样的暴利，山民却宁愿低价让给商人！而不是自己去行商！”张龙道。
“也许，是因为与世隔绝，并不知道行情？”沈强道。
张龙摇了摇头，道：“两件事！第一，雾都之内里有许多出身南平郡的魔法师，幽灵花的价值就算山民不知道，魔法师一定知道。第二，这么大的利润和生意，身为领主的武德一族，没道理视而不见！就算他不贪图钱财，被人传唱贤德的武德伯难道就不希望自己的领地变得兴盛么？”
如果这些话是对佣兵小队的其他人说，恐怕没过一会他们就头晕起来，根本就不知道张龙在说什么。虽然身为佣兵，要求必须认得文字。但认字和读书向来是两回事，整个佣兵小队里，也只有张龙一人能真正的进行读写。读写的多了，有些人心就容易看的清楚。
然而，沈强并不喜欢读书，却也仿佛总能看清许多事情。仿佛完美继承斯拉格人的强大体格的他，并没有同样继承斯拉格人的肌肉头脑，反而总给人心思深沉的感觉。
沈强知识略一沉吟，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尽早将幽灵花买来，然后尽快退出南平郡。”
张龙叹了口气，道：“我们不找行商，我们直接找种花的人！”
沈强眉头一凝，道：“只要幽灵花无误，即便是找到转手的行商，我们带来的小麦足够换了！”
张龙将手中的斧头放下，道：“除了换幽灵花，我还想去种幽灵花的地方看看！”
“这和原本的计划不符！”沈强道，“而且我们已经违背过一次佣兵守则了，如果继续违背，很有可能回去之后就做不成佣兵了！”
张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一旦他们进入山里，山民们做了什么，介于守则第十四条和十五条，他们很难做出不违背守则的反应。而只要他们做了，公会就一定会察觉。这是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佣兵们的前车之鉴。
张龙道：“有些事情我很在意·······但我答应过先生要保密，所以我不能先说出原因！”
沈强深深的看着张龙的眼睛，张龙微微低了低头，神色里似乎有愧疚之意。沈强从来都无条件相信他的选择，可张龙此刻，却对他有所保留。
“该怎么做！”沈强道。
张龙沉声道：“跟着那几个行商，等他们和种花人接触的时候，跟上种花人！”
“这么做，非但违反了守则，更是破坏了行商对佣兵的信任！一旦被人察觉，日后行商与佣兵之间，再也不可能如同以前那么信任了！”
“即便如此！”张龙坚定道，“我也要去！”
沈强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何必这么麻烦！”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想起，然而两人却只听到声音，见不到人影。
忽然，张龙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心发光，旋即目中也散发微弱光芒。很快，他看向斧头旁边一只趴着身子的小虫，那虫子的模样十分古怪，张龙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碟蜂！”张龙讶然，“能发出声音的碟蜂！”
“这是我自己制造的碟蜂，没有被灰房登记过！我必须提醒你，你之前擅自捕捉的土蜘蛛，如果再不还回来，很快就会因为频率不匹配自动废掉！”小虫子一动不动，声音却是从半空中传来，“你想去见花民，我可以帮你！”
“你是谁？”张龙问道。
“你们可以叫我小九！”
“凭什么信你！”沈强道。
“因为，你们想做的事，原本就是我的任务！”
扫谷的骑士队伍，仍然在山里进进出出。赵渣跟了一路，见证了一场又一场的屠杀。但因为守则的存在，他始终没有介入。事实上，这是一场领地内领主对领民的判刑，原本佣兵也没有合法的介入资格。
如果是黄沅和白泊，此刻恐怕早已经义愤填膺，对早先武德家那位排名第七的公子的口灿莲花不齿至极。但来人是赵渣，便只是挂着嘴角那抹总是嘲意的淡笑，仿佛毫不在意。
渐渐地，骑士们也习惯了一个背着长剑的佣兵悬在自己脑后的天空，毫不顾忌起来。甚至有骑士开始肆无忌惮的在下面猜测着赵渣怀里消失的孩子被偷偷扔在了哪座山谷里。
赵渣落在一座山头，遥望起来，却蓦然发现了一个全身披着灰袍的身影同样在那里遥望。
赵渣御剑飞行，来到了灰袍的身侧，躬身行礼，道：“小先生！”
灰袍人不答，只是拿出自己拿似笛非笛，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器，在上面的孔洞上吹奏起来。
幽咽的声音不断传来，仿佛带着某种韵律。但赵渣不懂乐器，只不过多年在平洲总会受过的教导，让他学会了通过其他的方式思考和理解。
“音律，律动······”赵渣仿佛明白了什么，身后的本命剑轻轻震动，原本虚无的空间，突然仿佛投石的水面一样波动起来。这是一种名为云伴舞的剑技，只有三境佣兵才能掌握。而且掌握的程度，很大意义上也代表了佣兵的强弱。
古月青将手中的兵器放下，赵渣身后的长剑也停止了震动。刹那间，赵渣满头大汗。
赵渣不自觉的想要回头遥望，却强行忍住，只是低声又道了一句：“小先生！”
“放心吧，声音是看不见的！”古月青道。
“这莫非就是······第四境？”赵渣犹自心有余悸，道。
古月青道：“如果真是第四境，就不会让我发现了！佣兵守则是我定下的，我知道保密的原则！但现在这种场面，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什么么？”
赵渣苦笑，低声道：“您知道武德家族取名的规律吗？”
古月青一怔，道：“说重点！”
还是这么不耐烦啊！赵渣道：“就在您走后一年，武德六师兄回了一趟雾都。这一趟雾都，让他带回来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以序号排列，分别是八九！”
古月青讶然，道：“两个都是嫡出的亲子！”
赵渣点了点头，道：“这两个孩子天赋都很出众。小些的那个，甚至比武德顺师兄还要强些！邱老板看过之后，亲口下了命令在两位先生回来之前，谁也不许教他们，更不许收他们为徒！”
赵渣苦笑，道：“原本，邱先生是不想耽误这两个孩子的天赋！但谁没想到，就是这一命令，惹出了大麻烦来。这两孩子天赋出众，但因为邱老板的命令，谁也没有管他们。但他们却看着其他佣兵的训练和藏书阁里那些文字书籍，竟然无师自通，双双用了一年半就破了第二境！”
“也许是因为破境太快，两人都对剑术失去了兴趣。小些的那个迷上白房的道具。而大些的那个，转而学起白房武德师兄收集的魔法！武德八学了不过两个月，便独自回到了云洲雾都，直到一个月前，他突然用碟蜂传回来一句消息：幽灵花祭玲珑心！”
古月青身体蓦然一震，声音依旧平静道：“他人呢？”
赵渣沉声道：“得到消息后，我们立刻便派人出来寻找过。甚至为此还出动了灰房的人！”
赵渣看了古月青一眼，却只能看见厚重的灰袍，便继续说道：“但，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反倒是那些派来的人手全部石沉大海！正好此时武德伯发布了雇佣任务，我们本来计划顺势来到这里，借助武德伯的领主身份的便利行事，但我们没想到的是，等进入武德领地的那一刻起，樊师兄便发现了不对劲！整个领地，赫然全部被魔法笼罩！”
“为了调查原因，我脱离了东巡的队伍，跟着扫谷的小队在山谷间探查，直到刚刚见到小先生用云伴舞，才算有所发现！”
古月青沉默起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赵渣不敢打扰，只是微微弓着身子等待起来。
“看来，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古月青道。
赵渣一惊，道：“小先生这是何意！”
“这里的魔法阵虽然不强，但绝对没有差到能连樊清一来到武德领地都能发现的地步！何况，如果只是为了找人这一件事，有没有东巡，你们在不在武德伯的队伍里，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佣兵真的愿意借助云洲贵族的力量，这些年就不会被云洲百姓怀恨在心了！”古月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