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温
成一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屋外，眼睛布满血丝，锁定最近的冰棱，咬了咬牙，整个人冲了出去，然后迅速折返，回到屋中，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截小小的冰棱，护在胸前。
“喂，我们给你一枚上等矿石，换你手中的冰棱。”一个小厮极不情愿地开口着。
成一猛地摇摇头，将冰棱抱得更紧了，沿着玄色屏风，回到角落。如此短的路程，却感觉背上传来无数个想要饿狼夺食的目光。他已经无暇想那么多，来到他的破被子前。
“你要喝水，可以自己去弄，何必要让别人费劳，现在也不知道天要黑多久，若是窝里斗，那早晚得完。”中间一个打坐的大叔模样的人，闭眼说道，语气平和。
屋里陷入了沉寂，除了呼吸声，和移动的窸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不少人的目光落在角落乞丐身上。有些人叹了口气，转而望像虚掩的大门。
后来终于有人出来了，身穿着厚厚的袄子，他的运气还不错，怀里抱着一根更大的冰棱。见到又有人成功了，那小厮被主人威逼利诱，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后续又有一些人出去了，有些人运气不错，有些人，一无所获，有个人，运气不太好，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听说是出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成一躺在地上，莫度半靠着墙，洛川的身子则靠着莫度的膝盖，脸色异常苍白，后脑勺的血迹已经止住了。莫度眼睛盯着殿门处，犹豫着是否需要去。目前来看，除了前面去的可以顺利拿到冰棱，之后的能够拿到的就比较难。想必最近的殿檐处的已经没有了，若是去其他殿檐处，自己衣服非常单薄，估计是到不了的。不知道这次的黑夜需要持续多久，会是永夜吗？若是永夜的话，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有一个人奄奄一息，靠着神殿的柱子上，旁边的人幸运取得冰棱。
“公子，可否给我两滴水呢？”那人嘴里喃喃道，“我已经快要渴死了。”
那人将冰棱护在怀中，瞅了瞅他，似乎却是不行了，犹豫了一下，将冰棱移至在他的嘴前，冰棱犹豫冰冻许久，逐渐溶解，两滴水滴落在嘴里，水的味道如此美味，趁着旁人一个不注意，那人一下子，张嘴，试图咬住半块冰棱。用尽了全身力气，只听见咔嚓一声，掉落的不是冰棱，而是两颗牙齿。公子赶紧将冰棱拿走，紧紧护在怀中，整个人也挪了一个位置，眼神嫌弃地看着怀中冰棱上的两个牙印。
正当莫度看着眼前一切，成一戳了戳他，示意给洛川一些水，莫度感激地点点头，身子侧了一下。成一慢慢地挪了过来，通红的手紧紧握着冰棱。他慢慢地将手移至洛川嘴的上方，不知道过来多久，一滴水混着黑黑的灰尘的水，才落入嘴中，洛川抿了一下嘴。
“谢谢”
成一后来又给了一些水，最后示意给一些莫度。莫度犹豫了一下，没有要。自己现在虽是人类躯体，但自己毕竟不同于普通生灵。
莫度接着靠着墙，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也许，睡醒了，就回家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莫度被一段吵闹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瞬间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眉头紧促，看了一下枕着自己双腿的洛川，丝毫没有醒来的症状，习惯性摸了摸头发。
抬眸，眼神落在了另一侧神殿旁喧闹的源头，似乎有人流血了。
一身着灰色衣服大个子的扯着另一人的领子，旁边的人试图阻止，被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即使长时间没有饮食，那大个子的声音依旧很洪亮，带着杀人的语调：“你是找死吗？”
另一人双手使劲握住扯着领子的手，“不要”，之后伴随着咳嗽声，声音越来越低。
成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大声喊道：“喂，你要在神明面前杀人吗？”
那人手微微一顿，将人狠狠扔到地上，听见“砰”的一声，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再这样，神明也饶不了你。”
那人被吓得够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莫度眼神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向一旁的成一求助：“发生了什么？”
成一已经有着大大的黑眼圈，“你看到那地上的人了吗？他竟然趁着那大个子睡觉，竟然咬他的大腿。看来也是饿的不行了，那人虽行为非常不好，但也不能冲动行事。”
莫度低哼了一声，再没有说话。眼神落在被咬的大个子身上，此时，他正在试图止住血，透过朦胧的微光，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腿上有一块黑呼呼的地方，似乎是刚刚被咬掉的地方。
“你说，若是天一直黑下去，你会杀人吗？“莫度扭头看着成一。
成一盯着那蜷缩在地上之人，“大抵，会吧。”视线收了回来，见莫度眼里有些惊讶，接着说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杀不杀人已经由不得自己了，若不反抗，死掉的就是自己，我宁愿自己成为杀手。”
听到完整的话，莫度没有任何回应，闭上双眼。也不知道这场黑夜会持续多久，真的要到自相残杀到时候吗？如果真到了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一旁的成一靠了过来，裂开嘴笑了一下，“开玩笑哒，有神明在，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度主动忽略掉凑过来的解释，低头看着洛川，此时他依旧未醒，莫度拉起洛川的手腕，感受了一下脉搏，脉象虽有些虚弱，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精神有些虚脱，莫度靠着墙，头有些疼，有些昏昏沉沉，感觉能再次昏迷过去。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是被冻醒的。
莫度下意识低头看洛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洛川抱在怀里。洛川双手扣在胸前，头耷拉在莫度肩上。
“醒了？”洛川低低地声音在耳边想起来。
莫度转过头，看了一眼洛川，此时整个人面容憔悴，低低地说道：“你说，这会是永夜吗？”
“可能吧。”
莫度苦笑了一下，老师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这样死在这里，未免太可惜了。转而又一个念头浮起，若是我们死了，是不是灵魂就会回到家中。
洛川抱得更紧了，身体有些哆嗦，莫度也感觉到现在都温度比刚刚又低了不少。莫度抬眸扫了一眼四周，人们几乎都是几个聚在一起，互相靠着，蜷缩着身子。一旁的成一几乎将整个身子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莫度戳了戳被子，成一这才探出身子，眼神有些疑惑，“怎么啦？”
“没事，确定你还活着。”
成一听完，微微一笑，整个人又缩进被子里了。
莫度将头凑到洛川耳边，低低地说道：“洛川，好像神殿的力量在消失，若是持续下去，我们都会被冻死的。”
“恩，若是再冷一些，你就去把那玄色屏风拿过来，点燃它。”
成一虽然人在被子里，但是耳朵还是一直在听着，此刻将眼睛和嘴漏出被子，“要烧了神殿吗？”
“若是不烧，难道要冻死吗？”
“可是，这样是大不敬地。”
“别管神明了。若是神明真的在，为何没有指引大家走出黑暗。”
成一听闻，便也不作答，眼睛盯着去取屏风的白衣少年。取下玄色风，显示出一些暗黑色浮雕，浮雕上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此刻略显渗人。
莫度哆嗦着取了最近的玄色的布，嘴里喃喃道：“飞云姐姐，抱歉。需要借用你最喜欢的玄色屏风一用，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把我最喜欢的风铃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后，心情有些空落的，自己真的可以回去吗？
便是走向大厅最里的摇曳烛光，烛光下围着几个人，烛台上自进来的时候，便是一直亮着，此刻走进，才发觉烛台已经快要燃尽了。
有一人醒着，见莫度过来，便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莫度怀里拿着布的一角，放在烛火中。只听见“次拉”一声，更加明亮的火光，莫度快速返回洛川那里，将已经燃烧的布料放在地上。
见到有火光，旁边的一些人也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