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江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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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季妮于是挎着布袋子出了城隍破庙,来到街市上,见有乞儿躺在街旁睡觉,身前搁着一个破碗,碗里几枚铜钱。

季妮寻思着,我也没有碗,不如就拿这个袋子来吧。于是在乞儿身边坐下,将布袋搁在身前,瞧着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顶着太阳,直坐到日落西山。

如此也还是分文都没有讨来,眼看着一个个路过的人,都只往旁边乞丐的碗里面扔钱,季妮心中十分气闷,好在秋天的日头不大,便索性打了个坐。也不知坐了多久,耳听得身前有“叮当”一声异响,季妮忙睁眼抬头一看,只见是那旁边睡觉的乞丐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路过季妮,便朝她扔了两枚铜钱。原来那乞丐睡一觉起来,碗里十来枚铜钱便赚到手了,现在收工了正准备去买个热乎乎的包子吃呢。

季妮点头致谢,被乞丐施舍,一时间心里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又见那睡觉乞丐走了以后,自己再坐在哪儿,路人都侧目看她,但只是看又并不给钱,便有点儿浑身不舒服了,于是收了那两枚铜钱,把布袋子往肩上一搭,也收摊子走人了。

走到一个碗铺里,季妮看许多琳琅满目的陶碗、瓷碗,便问那掌柜的,道:“有没有破碗?”

掌柜的带她来了铺子后面,看一个大竹筐里,零星的摆着几个破碗,季妮从里面挑出了一个陶土做的,问那掌柜,“多少钱?”

掌柜的笑,“两文钱。”

季妮摸着怀里仅有的两文钱,头一遭的跟人讲起了价来,道:“掌柜的,你这碗是破的,能不能少点?”

那掌柜的笑嘻嘻的,两片嘴皮子一张,唾沫直飞,道:“姑娘您可别看我这碗是破的,您得看我这碗它有多结实啊,而且不过是烂了个口子,不碍事儿的。才两文钱,那可是非常实惠的价格了呢!您要去别的地儿再看,两文钱可不能再买个碗咯!”

季妮只好把两文钱递到掌柜的手里,连忙揣着碗走了。那掌柜的还在后头一个劲地追着说,“姑娘好眼光”或是什么“姑娘下次再来,多买的话算你便宜”此类的话。

季妮买了碗,没了钱,腹中饥饿,又快入夜了。便回了那城隍破庙里,只见里面已经零散地睡着几个乞丐了。那何兰姑见她回来,问她收获,季妮拿出那只破碗来,道:“不才,只收获了这个。”

兰姑道:“可还是饿着?”

季妮点头,道:“还不曾用饭。”

兰姑便往里间去了,留季妮一人在庙门口呆站着。季妮等了一会,也不见兰姑出来,心中失落,还以为她是给自己拿吃的去了呢。这么想着便靠着庙墙坐下,心里怀念着小师妹雯青。

天色黑时,白天与她搭话的小乞丐也回来城隍破庙了,季妮朝他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那小乞丐问她,“你有何事?”

季妮道:“无事,就想问问你今天收获。”

那乞丐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背过季妮将钱铺在地上,一个个数,数了好久才回头对季妮道:“不多,也就一百六十八文。”

季妮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乞丐道:“叫黑子。”

季妮又问:“你姓什么?”

黑子答:“姓?我没姓。”

季妮道:“那你爹妈呢?”

“爹妈早死了。”说罢不理季妮,进庙去了。季妮看那黑子身上挂了两个布袋,原来还是自己的“前辈”呢!

第二日又照旧来到那集市口,还是在昨天的那个老地方,季妮坐在原地将碗摆好。不一会儿,还是昨天那个乞丐,也来了,照旧也往地上一躺,将碗摆在身前。许是清早才刚睡醒,那乞丐也不曾真的睡下,嘴里哼着个什么歌儿。

早上来集市的人还不多,此时一位大妈打两人面前经过,朝乞丐碗里扔了两枚铜板,季妮眼巴巴地看着大妈,那大妈对她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季妮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喊道:“喂!没看见我也在讨饭吗?!”

那大妈懵然回头,道:“姑娘,你是在和我说话?”

“那不然还能有谁?”季妮双手叉腰,仰着头道:“怎么你只肯给他施舍,而不肯给我?”

那大妈啧啧出声,道:“你双手双脚健全,又如此年轻,不去寻个正经营生,反倒来当乞丐,靠着别人的施舍度日,你不嫌丢脸吗?”

季妮道:“那他呢?他不也双手双脚健全!还正值旺年吗?!”

那大妈道:“张秀才原先是俺们村里的,要不是一场大火烧光了家,他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唉,可怜人啊……”说着连连摇头走了。

季妮垮了个肩膀,抬头望天,只见天上堆满了乌云,淅淅沥沥有雨点落在季妮的脸上,季妮道:“天公不作美,难道今天又没有收获吗?”

旁边的乞丐见下了雨,便收了碗打算走了,路过季妮时停下来望了望她,见她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衫,背上还背了把寸长的宝剑,这哪里是一副乞丐的样子吗?那乞丐叹了口气,往季妮的碗里扔了枚铜板,便转身走了。

谁知那季妮又举着碗追上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的施舍,这铜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说着便把那枚铜板强塞在他怀里。

那乞丐也不推脱,直接收回了施舍给季妮的铜板,还作揖道:“小生无意冒犯姑娘。”

季妮见他一开口,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十分好奇,道:“你真是个秀才吗?”

那人道:“确是。”

季妮道:“呵,堂堂一秀才怎会落到这番田地……”

那人道:“秀才如何,乞丐又如何?不过都是天地万物间的一员罢了。”

季妮道:“难道以乞讨为生便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那人道:“自然不是。我想要入仕为官,报效朝廷,怎奈朝廷官场黑暗,朝政腐败。”

季妮道:“那你为何不去奋力改变呢?”

那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想改天换地,凭我一介书生,谈何容易!”说着边摇头边走了。

季妮想不明白,如何现在连秀才都这么不值钱了?此后季妮再来这街市口,那秀才仍睡在原地,破碗摆在身前,不曾有所改变。

日子渐渐过去,季妮也慢慢有了乞丐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同时也了解到了丐帮的一些乞讨的诀窍。

有些是在白布上写着如何的身世可怜,如何的孤苦无依,并大声哭泣,引人观看,进而达到乞讨的目的;有些是装瞎,装残,拿个破碗在地上边敲边说一些可怜的话儿,什么“大爷行行好,几天没吃饭啦”。

然这些都只是单人的乞讨活动,而丐帮还有成群的乞讨活动——每逢二、八两月,或是端午、中秋、大年这三节期间,便由乞丐长老带领着丐帮群众,成群结队的进入城中,向市面上的商户们强打秋风,索讨规费。

凡是纳了捐的店铺,丐头就出一葫芦式之纸给商店,使他贴于门上,曰:“罩门”。罩门所在,群丐不至。其文有:“一应兄弟不准滋扰”的字样,或无文字,仅有符号。商店既挂此纸,乞丐见到,即望望然而去。大门上贴上红纸黑字的丐条,管保平日里没有叫花子再敢登门勒索钱财,就像贴上门神驱鬼一样有效。

但若是遇到不肯交纳丐捐的人家,乞丐头便会支使群丐每天登门强索硬要,闹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非妥协了不可。

为了避免乞丐们捣乱滋事,官府对这种行为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乞丐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一点都不怕被抓进牢里去吃公家饭。因此,丐头按季带著徒弟逐户收取丐捐,平时遇到红白喜事就伸手索讨喜钱,惯例是将丐捐分为五份:丐头一份,群丐合分三份,其余那一份当然就是用来孝敬给当地官府的了。

话说季妮在这冀州叶原城内待了有两月有余,眼看快到大年了,她心想到时分得丐捐一份,或能凑够二钱银子,因此十分期待大年。

大年未至,这日里冀州飘雪,季妮与黑子一起躲在一客栈旁避风。正是半躺半睡,半眯着眼的时候,只见一双白缎祥云纹的靴子打眼前走过,往上看,是一件白毛大氅,头发乌黑如墨,束在一起用一支碧玉簪子固定着。季妮在心底冷笑一声,正是冤家路窄啊!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正是那江家离楼呢。

黑子首先反应过来,忙拿了碗就要上去拽那江离楼的衣角,“大爷行行好,大爷……”手还未碰到,江离楼先踢了黑子一脚,正踹中黑子心窝里,黑子疼得直嘶气,那江离楼道:“脏手,别碰我。”说着又用鞋底踩中黑子的手,反复碾了几下,大雪地里渗了血来。半条街道上只闻得黑子一人的声音,道:“大爷……饶命!饶命啊!大爷!”显得空旷,冷寂。那江离楼嗤笑一声,朝黑子的破碗里扔下一块银子,转身进了隔壁客栈。

季妮扶起黑子,使他靠墙而坐,又去招了旁的乞丐来将黑子送回庙里。黑子只是一个劲儿的骂,骂江离楼,也骂季妮,更骂送他回去庙里的人。他还不想回去,他这手上的伤,摆个可怜相出来,还更好讨钱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