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觉
黑暗中，贺希紧紧抱着18岁的柴蓉，像是抱着一件易碎品，抱着一阵随时会溜走的风。
她刚才唤他欧阳。
但是两人最初在殉情崖上初遇的时候，28岁的柴蓉能清楚地将他和欧阳分开。虽然那时候她并没有问他的名字。
那天，他又和小柴蓉在森林花海的幻境，一起祭拜了花神，取得了天地承认的夫妻身份。
贺希一想到夫妻身份这几个字就觉得很兴奋：
如果我柴蓉是花神送给我的妻子，那是不是说明我可以……
“咕嘟”……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贺希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寻找话题——
“柴……柴蓉，你，你来这……做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往他的怀里钻：“欧阳，你回梁家好不好？如果你也回去了，我们三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你们在河西村，我在曲家堡，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朋友？
贺希有些惊讶。女孩比男孩成熟早，这柴蓉都这么大了，还没开窍？她难道不知道，异性之间很少有纯粹友谊的？
不。她一定故意装傻。
她喜欢欧阳，但她先遇到梁靖康。
所以，柴蓉的初恋到底是谁？梁靖康？
18岁的柴蓉在他怀里，但28岁的柴蓉在梁靖康的怀里，真他么不爽。
一股坏的念头涌上来，他抱起柴蓉一把扔到床上，摸索着打开了灯。
“别，不要开灯！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把灯关上！”
小柴蓉用双手将自己支起，一双乞求的眼睛望着贺希。贺西的心里荡起一阵涟漪：不让开灯，她是打算向我献上她的身——
“有摄像头有什么关系？”贺希违心地说：“我又没打算把你怎样。”
“梁靖康不希望我和你单独见面。”小柴蓉抬起两扇黑刷子一般的睫羽：“他说，和我最后一起拜花神的人是他，所以，我是他的。”
拜花神。
贺希“哼”了一声，真是幼稚。
柴蓉见贺希不回答，起身逼近贺希，望着贺希的眼睛，就像在他的眼里寻找自己的倒影。
虽然没有开灯，贺希还是能看得清柴蓉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他是用梁欧阳的眼睛看到的。
“欧阳，梁靖康说我只属于他，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小柴蓉嘴唇往下撇，像是随时要哭：
“来这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要不然，我迷路的那次，你为什么会那么着急？连寺庙的晚祈祷都不做了，专门出来找我。在那个漆黑隧道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贺希一脸茫然。他没有关于欧阳的记忆，只有直觉。
漆黑的隧道？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吧，可即便在漆黑的隧道，一对没有经验的少男少女又能做什么？
“我，记得。”贺希心虚地说，当然不能说不记得。
“既然你记得，为什么一点都不吃醋？欧阳，如果你回梁家，就能当我们公司电影的投资人，保护我不被人欺负，我就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委曲求全。”柴蓉停顿了五秒钟，又开始尝试说服他：
“回梁家吧，好不好？你爷爷时日无多，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你爸爸也同意了。”
听柴蓉讲话，贺希已经基本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内心里不禁为梁欧阳感到难过：
他爷爷让他回到梁家，只是因为他是梁家的血脉，只是因为，他想在死之前自己心里能好过一点，以后下了地狱，也不至于被炸成麻辣鸡排。
哎……贺希，你都没见过梁爷爷，为什么对他会有天然的敌意……如果欧阳真的讨厌梁爷爷，那么，一定会拒绝回到梁家吧？
“不行。”贺希拒绝了柴蓉的请求。
话才落音，小柴蓉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眼睛睁得很大，泪水在眼睛里打了几个转才沿着脸颊流下，哭起来就跟《还珠格格》第三部里送别皇阿玛的夏盈盈一样凄美动人——镜头美感十足。因为是真的伤心，哭的时候收着，压抑着，给人脆弱的破碎美感——贺希这才发现，柴蓉是罕有的兼具力量感和脆弱感的神奇集合体。
贺希伸手帮她擦掉眼泪：“你别哭啊，不要哭！”
柴蓉却比刚才哭得更厉害：“欧阳，我求你了，你还俗，回梁家吧！我妈妈答应梁爷爷把我嫁给他的孙子了，还说，到时候让我和梁靖康在他的葬礼上拜天地。”
葬礼上拜天地？这又是什么稀奇习俗？但他也不打断她。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小柴蓉鲜嫩欲滴的樱唇，猜想在隧道的时候，欧阳到底有没有亲她，如果亲了，他现在是不是也能咬上那么一口。
“回去吧，欧阳，只有回去，我们才能在一起，你才能给我提供保护。”柴蓉说完，又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寻找她看不到的摄像头。
“别担心，这房间没有人看得到我们，摄像头，都被我找出来了。你看——”他指了指茶几上。
柴蓉绷着的神经像是突然松弛，竟然毫无防备地往后倒，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还滚来滚去尖叫：“太好了太好了！总算碰到一间没有摄像头的房间了！要不然，脱衣服都不方便！”变脸这么快，当演员还真适合她。
“脱衣服”这几个字内涵十足。隔着裙子，贺希就仿佛看到了柴蓉刚刚来到人间时候的样子。
他刚才被摄像头转移到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对着柴蓉四仰八叉的豪放姿势直流口水。
柴蓉此时正开心，正一会儿成为“一”字，一会儿成为“大”字，像是在雪地里画“天使”。
贺希有些恼了：那只美女蛇，现在是不是也是这姿势躺在梁靖康……
贺希再也装不了绅士。
他双手捉住柴蓉，与她鼻尖对着鼻尖。
柴蓉羞得面孔酡红，亮晶晶的眼睛望进他的眼里，柔声唤他：“欧阳……你确定摄像头都拿掉了吗？我……我现在是公众人物，被拍到就惨了……”
短短一句话就浇灭了贺希的热情——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梦中。
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的灯都还亮着。
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视频还在白眉的手里，明天离开之前一定要看着他们把那些视频删除。
他起身，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在黑暗中不住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到达巅峰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所唤之人到底是美女蛇，还是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