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上】

“你怎么来了？”我目光呆滞，“你还记得我？”

“傻瓜，我当然记得。”弘昼道，“唉，你憔悴了，你消瘦了。”

“你怎么才来！”我哭着蹭了蹭他的手指，“你明明就是不爱我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弘昼道，“知道我为何要关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雪璎吗？

“那是冤枉！我没有！雪璎一事当真与我无关！”

“唉！”他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不说，“小袅儿，你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就当雪璎是我害的吧，可你不要不理我！我陪了你那么多年，为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你竟然不信任我，我的心好痛。当时我想，即使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样？我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永远，总有一日我会再次被陷害，不如第一次就如她们所愿！”我抱住他，“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这里没有灯，饭菜还是馊的，还有耗子……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以前一样，做你的小袅儿。”

“……可以。”他将我的头埋在他怀里。

通过药物，让这个孩子熬过了这一夜，再不久通过针灸令太医误判怀孕周期。王府大小事由杏雨打理，而我，本该管家的正妻却是百般受宠。

再之后，弘昼觉得应该将王府各楼宇换换名字。我想了想，两位侧福晋的西苑就叫皓辰苑，几位格格的北苑就叫晞影苑，空缺的南苑就叫芳洁苑，而郑香玉挪去的西北楼就叫碎骨楼，而我的东苑叫韫袭苑，就是“犹珍爱”的意思，但是是弘昼亲自取的，前面几个我都是随便想的，而主阁亦称韫袭阁，偏阁则又是随便想的，有时名字也不记得。

乾隆七年，九月二十八……

我瞒着弘昼去了景山东果园，再次去见了弘晳。这一次他已经快不行了，可周围没有一个人照顾他。恶人有恶报，爽快！他发现了我，仍然以仇视的眼光看我：

“贱人，你……还来干什么！”

“我不来，恐怕你还不能安心死去。”我走近他，“你知道你为何会如此吗？上次我来时，齿间藏毒，传给了你，短短数月，你就发作了！你知道吗，今日前来，就是看你是怎样死的！”

“原来如此。”他笑了，“你杀了我啊！你来啊！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那个多次玷污你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来啊！”

“不。”我又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笑与正常的笑不一样，再次靠近他，坐在他身边，将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放在我肚子上，“我只是来让你看看，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天下人皆知，你，爱新觉罗•弘晳，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与其痛快地杀了你，不如让你遗臭万年！”

“啊哈哈哈……愚蠢……愚蠢至极啊！”弘晳大笑，“不，生下这个孩子，天下人皆知，你，吴扎库•纤袅是一个红杏出墙、另抱琵琶的女人！”

“我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报仇！你应该感谢我，只有我为你生的这个孩子，才会出人头地！弘晳，你懂吗？我知道我将身败名裂，但我不在乎，哪怕我被弘昼做成人彘，我也不怕，因为我报仇了！”

“呵呵呵……”弘晳阴柔地笑了，“好啊，对自己狠的女人对任何人都狠，可笑可悲啊！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用来复仇，这是一个怎样的额娘啊！”

“嘘，别笑，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我道，“这些年来，我总是一反常态，因为我只知道，我只有报了仇，才不会活得这样累。”

“好啊好啊……”弘晳又笑了，“你杀了我啊，杀啊！你不敢！你是自欺欺人，因为我活着，会时刻提醒你，你是一个失贞的女人；可就算我死了，也改变不了你红杏出墙的事实！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你是一个肮脏的女人我将你的身体任意玩弄于股掌之下，我给你绝望，让你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咳咳……就算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肮脏的身体！你以为弘昼当真爱你吗？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但他总有一日会嫌你脏，嫌你恶心。你本来就是以色待人地活着，弘昼他一直在嘲笑你，你越是爱他，他越是嘲笑你，可笑啊！”

“弘晳，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你闭嘴。”

“对了，这是那支血玉簪，现在，我还给你。”弘晳将血玉簪插在我头上，“这簪子奢华造价也定然不菲，弘昼给你奢华的生活却蒙蔽了你的双眼，看不到事实！现在，这是一个诅咒，你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让你会想到鱼肉主宰的时候，让你彻底绝望！”

“是吗？”我再次取下血玉簪，突然朝他的胸口上刺去，鲜血汩汩流出，正如我的笑容一样（唤醒第四人格：弘晳人格）。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争取到你，让你付出代价……”弘晳捂着胸口，嘴里吐着鲜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琨玉秋霜，这块琨玉，就给……这个孩子吧。”

很快，他便没了生气。

代价？什么代价？血的代价？一生的代价？

我从新将血玉簪插在头上，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